第331章 從今以後，你就叫孫可望吧
定國公徐允楨是徐達的第九世孫，屬徐增壽一支，隨成祖文皇帝徙北京城，和南京城的魏國公一脈以作區分，去年承襲其父徐希爵位，嗣封定國公，掌三大營中神機營，以為從三品，五軍都督左都督副統制銜。
王琦宮變當日，徐允楨正好被派駐石景山考校火器，為再次平陽府平叛做準備。
沒成想，無心插柳柳成蔭，讓徐允楨躲過了此次宮變，成為了勤王救駕的首選之人。
雖然看似潑天的功勞就在眼前，但是這幾日，徐允楨實際是度日如年。
到底要不要發兵勤王，在徐允楨這裡變成了難以抉擇的一道題目。
望著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渾身上下散發著不知道哪裡沾染的污穢惡臭氣息的史可法，徐允楨一陣的心煩意亂。
「史大人，你別晃了，容本官靜心思考一番，如何？」徐允楨粗胖的小手擺了擺，想讓史可法坐下來。
「你還要思考什麼？定國公！你家世受皇恩，還要斟酌什麼？已經沒有時間了，現在，立刻馬上組織攻城！再晚，若是王賊的遼東兵一到，則萬事休矣！」史可法本就心焦氣躁，好不容易打通姜曰廣那邊的關係，跟隨運水衙班混出城來，又好不容易找到駐紮在石景山下的徐允楨大軍，還讓他等？等什麼？再等下去，君辱臣死，自己難辭其咎！
望著已經接近於狂躁的史可法，徐允楨滿是肥肉的臉上，兩條眉毛微微皺起，
伱史可法口口聲聲說著舉兵勤王，救駕火急，君辱臣死的文詞。
可是我徐允楨也有話說啊！
這北京城堅是舉世聞名，憑藉自己手中這麼一點兵力，就算一個月，也攻不下哪怕一扇城門啊！
再者，自己手上雖然有兵，但是自己的實職是五軍都督府門下統制官，按理說，還是他齊國公的下屬呢！若是以下犯上，沒有皇帝諭旨，自己動不得！動不得！
最最重要的，徐允楨覺得，遼東兵馬上來了，等遼東兵馬一到，自己就有理由撤退啦，到時候撤往河南，或者直接去往南京，做一個安享富貴的勛貴爵爺，不是正正好好？哪怕北京城打的屋無片瓦，朝廷也不可能少了自己的那份供奉不是？
何必做這種舉兵勤王，天下側目，而且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念及於此，徐允楨的屁股坐在椅子上，是動也不想動了。
見到徐允楨半晌都不言語，只是低頭躲閃，史可法心頭突然一驚，浮出一個荒謬絕倫的想法：「定國公，難道，你想要通賊？」
「你胡說什麼？」好似被人猜透了心思，徐允楨雙肩一跳，矢口否認：「你胡說什麼，本官怎麼可能？徐家世受皇恩，與國同生死，如何能做得那種不忠不孝的事情！」
「那你為何不趕快發兵？」越看徐允楨，史可法越覺得可疑，這天底下的忠臣，都到哪裡去了？
「本官以什麼名義發兵呢？兵餉，糧秣，軍械，還有兵符，史大人你是讀書人，這些事情你不懂，本官不怪你，但是你總要給我時間，去準備，去動員吧？」徐允楨覺得，還是能拖一時是一時，能不動便不動。
北京城裡，那可是齊國公啊！
威名赫赫，自己怎麼可能有贏面？
「呵呵呵，」聽到徐允楨的話，史可法心中那是一陣發寒，當即是心如死灰，冷道：「若是令祖徐達，徐增壽聞言，怕不是大罵你這個不肖子孫了！」
「狂妄！」仿佛被人揪住了小辮子，徐允楨當即就跳了起來，想要伸手取劍將這個不是死活的文員給砍死！
史可法見狀不躲不閃，只是冷眼觀瞧，想看看這位定國公是否還能舉起自己手中寶劍？
正在此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恍惚間，好似有戰馬嘶鳴，士兵奔逃的動靜。
「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徐允楨扭頭喚了侍衛，想讓其出去一觀。
還未等侍從出門，親衛私兵便慌忙踉蹌地闖入帳中：「國公爺不好了！東北三十餘里，出現了大隊人馬，疑似遼東騎兵先鋒營，已經有騎兵斥候在我石景山地界，營帳十里處出沒了！」
侍從官話音剛落。
便是兩個人的回聲傳來。
「賊人來得如此快？」史可法怒火中燒，看樣子是想要和其拼死。
「竟然來的如此快？」徐允楨兩股戰戰，心膽俱顫。
「傳令，大軍立刻開拔，避其鋒芒！」來不及和史可法算帳，徐允楨起身拔腿便走。
徐允楨這一下令，整個神機營營地便是一陣雞飛狗跳，幾乎所有的兵卒都開始四散奔逃。
至於火器，大炮還有戰馬物資等隨軍轉運之物，盡皆拋棄。
幾乎不到一炷香時間，徐允楨便已經收拾完畢，被人攙扶著上了戰馬，極具氣勢的揮舞手中長鞭：「不可耽誤，南下，南下！」
牽一髮而動全身，神機營一動，其餘兩大營，五軍營和三千營便是望風而逃。
誰跑得慢，誰就是被遼東騎兵收割的肥羊！
如同豬羊遇見狼，史可法望著漫山遍野四散而走的京營大軍，連續幾天的打擊，已經令這位東林中堅變得麻木了。
「大人，您也趕緊走吧，聽說遼東那群軍漢殺人不眨眼，曾使得建奴的屍體堵塞遼河，留在這裡，必然危險啊！」一京營小兵望見史可法還留在原地，當即上前拉著史可法便走。
「你是誰？為何救我？」史可法望著想要拉著自己一起走的小兵，一時間有些恍惚。
世上終究是忠義之士多啊！
「小的孫朝宗，陝西延長人，山陝戰事，民不聊生，小的跟隨叔父來京參軍，被編入神機營，本欲回鄉，可是小的看大人為國憂心，分外仰慕，不忍大人身死於此」
「本欲朝宗救主，此端難望神州！」史可法望著小兵，一時間百感交集，拍打著小兵肩頭：「你往後就叫可望吧，孫可望，望你他日能率兵重回京城！」
「不用回陝西了，隨本官回南京吧！」
有了新名字的孫可望望著史可法，覺得自己改變命運的機會來了。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請受可望一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