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你先去死一死
十月三十號，廣寧城中衛，東三十餘里，距離海岸線不足一炷香時間，驚濤陣陣。
此處也是明軍距離遼河一線的最前端。
戰事一起，此處便是出兵的首發之所在。
此刻，中軍大營。
營外秋風呼嘯，帳內爐火熊熊燃燒。
後金使者霍嬰正手持代善親筆信，向著王琦跪拜呈上。
代善的親筆信是金文和漢文雙份，既是表達對王琦的敬意，也不願意將自己的位置落得太低。
其意在於，雙方處於同一高度，同一位置，故而才有平等對話的基礎。
霍嬰就安安靜靜的站在大帳中央位置，低著頭，等待王琦的回應。
這位後金使者，正黃旗甲喇，手中二十餘牛錄人口，代善的外甥，勇武異常，深的其舅舅的賞識。
而其身旁，還跟著一名漢人男子，范文程之兄，範文寀。
不過此時的範文寀已經剃了金錢鼠尾，看起來與霍嬰一般無二。
面對坐在那裡面無表情看著書信的王琦，不知為何，不遠處的霍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幾乎已經不受控制的瘋狂砰砰跳動。
如臨黑淵，不外如是。
「和談？」
半晌之後，王琦將手中的書信扔到桌子上，那表情好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說是和談，不如說是女真居高臨下的饋贈。
強者蹂躪弱者，別看現在一封書信，卑躬屈膝，想要緩和一二，等到其養好傷口，舔舐疤痕，飢腸轆轆的時候，看向你的目光，除了綠色的貪婪，再無絲毫的憐憫和仁慈。
王琦從來不相信什麼談判桌上的鬼話。
一紙空文，遠沒有頭骨酒杯來的實在和讓人安心。
「代善讓你來，就是拿著一張空文來唬我？」王琦手指瞧了瞧桌面，看向霍嬰的表情已經越發的不善。
帳內七八護衛則是手按長刀，等候王琦的命令。
「尊敬的大咳咳咳，」因為緊張而使得嗓子說話帶了一陣陣的顫抖和嘶啞，霍嬰急忙深深呼了一口氣，想要平復心中的恐懼。
「大人，」霍嬰咽了口水，半晌才繼續道：「此次我大金是帶著誠意而來，遠非一紙空文。」
「呵，誠意？」王琦點了點頭，嗤笑道：「你嘴裡的誠意，是指歸還原本就屬於我的遼陽城，這也算是誠意？」
王琦的目光愈發冰冷，語氣也帶著不善：「瀋陽城，撫順所，蒲河，開原，鐵嶺我來此，可不僅僅是為了遼陽城！」
面對咄咄逼人，絲毫沒有談下去的的意思的王琦，霍嬰神色一滯，不知如何回答。
「大人，」正在此時，一直站在霍嬰身側沒有說話的，範文寀開口了，其先是對著王琦一躬身，而後才恭敬道：「若是願意談，您的意思，我可以幫助轉告。」
「嗯？」王琦好似剛剛發現站在一旁的範文寀，面帶疑惑道：「伱是？」
「奴才範文寀，」做貳臣，最要緊的一個功夫便是臉皮厚，面對王琦近乎於羞辱的無視，範文寀面不改色，帶著笑容回道：「現內政院行走，監理藩事衙門。」
「哦，那范文程是你什麼人？」王琦一挑眉頭問道。
「正是舍弟，」範文寀依舊恭敬。
「聽說范文程死在廣寧城下了，暴屍荒野，」王琦身子前傾，疑惑道：「此事，你知道嗎？」
被王琦當面揭了傷疤，而且是喪親之痛，縱然範文寀養氣功夫再好，此刻也是周身微抖，幾乎不可抑制。
「你估計都沒有去見過你家弟弟的荒野墳冢吧？」
王琦沒有停下，繼續問道。
「琅國公，此話，你太過了」範文寀原本向著聲名卓著的王琦，就算是面對敵人，也是以禮相待，君子然諾，但是現在看起來，王琦的一言一行，那和市井痞類有何區別呢？
「這樣吧，」王琦打斷範文寀的話，語重心長道：「和談之事，我和霍嬰來談，至於你，我會派人帶你去廣寧城外荒野墳冢，你就留在那裡，為你弟弟守墳吧。」
「總督大人，此不是待客之道！」到了這個地步，霍嬰也不得不站出來阻攔一二了。
霍嬰和範文寀兩人一文一武，聯袂而來，霍嬰負責拍板，而範文寀負責談判，缺一不可，現在王琦一句話就要把範文寀置於死地，那這個談判依舊沒有接著下去的必要了。
至於範文寀，他更是清楚，自己只要走出這個大帳，絕對不可能活著回到瀋陽城——以王琦方才的語氣，是不打算放自己回去了。
聽到霍嬰的話，王琦幾乎沒有繃住：你他娘的也算是客？
「來人！」王琦招過帳內親兵。
「末將在！」一眾親衛手持腰刀，上前一步邁出。
「將范大人請下去，先讓他死一死。」
王琦甚至不願意再多看範文寀一眼。
「王琦，你這是置國事於不顧，私怨凌駕於朝廷！」此刻的範文寀知道王琦不會放過自己了，高呼喊道：「你一意孤行，不願意和我大金和談，難道是怕戰事一歇，權柄旁落嗎？你狼子野心，若是讓明朝廷知道，以吾觀之，你絕對不會被文官所容！」
「狼子野心！」
「武夫誤國！」
「不可理喻！」
「吾願歸降！」
範文寀的聲音遠去了，大帳內逐漸安靜下來。
站在那裡的霍嬰此刻臉色一陣青白，面對如此強勢且無可猜度的王琦，向來彎弓馭馬殺人如宰羊的女真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將桌面上的信件挑起，而後在一旁的爐火上點燃，望著劇烈燃燒，很快成為一片灰燼的信紙，王琦的聲音緩緩響起：「你回去告訴代善，若想要和談，只有一個方案，那便是十天之內，女真人退回赫圖阿拉，遼東大地上，不允許見到一個女真人，不然，犁庭掃穴，滅其族類，拔其祖業！」
霍嬰聽到王琦的話，沒有絲毫的動怒，誰知道下一秒王琦心情不好會不會對他開刀？故而只是輕聲開口回道：「此提議，太過苛刻，議政王會議不會答應的！」
「你去告訴代善，我不會讓他想太久的，三天之後，明軍開拔，瀋陽城下，決一死戰！」王琦說著緩緩起身：「喜歡乾淨脖子，等著被宰吧，女真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