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岌岌可危寧遠城
寧遠城城頭,明軍和後金已經開始短兵相接,白刃作戰了。
砰的一聲!
長刀對砍,火星四濺。
呼喝聲,咒罵聲,刀刃入體聲,身手倒地聲不絕於耳。
月色迷濛之下,城頭上儘是相互浴血搏殺的兵卒和百姓。
紅色血水從屍體上流出,沿著城牆上的地板磚,有的滲入其中,使得地面一片血紅,有的順著縫隙流出,在坑窪處凝聚一窪血水,一腳踩上去,啪的一聲,黑血四濺,直染的天際一片黑紅。
小旗官劉達怒目而張,在抵擋住後金戰兵的豎劈之後,趁其來勢未絕,直接棄刀欺身而上,以肩猛撞其兩肋,而後腰間鋒銳匕首隨之而出,在後金兵卒還未反應過來之間,一到白光閃過,這名戰兵脖頸處突然翻出紅色血肉,而後便是滋滋冒血,撲通一聲,屍首倒地,氣絕而亡。
「殺奴!」劉達腳尖一挑,長刀重新在手,衝著再次攀援而上的後金戰兵的腦袋劈去。
戰事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不論是滿桂還是趙率教,都已經親手操刀,和建奴血戰一起。
此時,袁崇煥已經開始召集城中所有青壯男子,為之發放棍棒鐵器,與老兵混編,直接向著戰事最為激烈的城北和城東處支援。
與此同時,整個寧遠城依然處於絕對的戒嚴和管控之中,沒有熊廷弼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在街道上出入,敢有為者,各坊之內威望隆重者即有權利殺無赦!
站在院中,耳邊便是城頭上的殺喊聲,熊廷弼就靜靜的站在那裡,好似側耳傾聽一般,現在他比任何時候都想要知道王琦的消息。
後金一次次的進攻浪潮中,寧遠城如同漂浮在其上的一艘隨時可能傾覆的扁舟。隨時可能轟的一聲,驟然炸裂,而後剩片甲幾束,隨波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廝殺聲,炮火聲,刀鋒交迭聲好似消失了,城頭驟然安靜了下來
嗚嗚嗚!!!
嗚咽號聲在熊廷弼耳邊響起,好似是鳴金收兵的聲動。
「建奴退兵了?」熊廷弼眉頭一跳,眸中浮現一抹喜意。
「大人!大人!」門外,親衛按著腰刀跑了進來。
「何事?」熊廷弼扭頭看向來者:「是建奴退走了?」
親衛氣喘吁吁,臉色難堪,站在那裡搖了搖頭:「大人,您,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寧遠城城頭燈火通明,兵卒點著火把在城頭之上望著下面已經退走的後金大軍,城下是壘砌一層層的屍體,有明軍的,八旗兵的,百姓的,還有牲畜屍體,血水已經蔓延到了遠處,屍首的惡臭一陣陣刺激著眾人的感官,令人陣陣眩暈。
但是被人攙扶著上了城樓的熊廷弼沒有時間去理會城下的地獄慘像,他和眾人一樣,目光已經向著城下不遠處的十隻駕著馬車的後金隊伍看去。
一排馬車,各自相隔三十餘步,一排而出,在城前頗有架勢,不同於一般馬車,這十架馬車上各自豎起一個巨型喇叭桶,好似要喊話一般。
「他們想要幹什麼?」趙率教瞪著眼睛,有些疑惑。
「是招降吧!」袁崇煥冷笑一聲,隨即吩咐道:「讓弓箭手準備,那廝一開口便射了他!」
「太遠了,就算射過去,也透不過木板和外板,」一旁的滿桂以手指測量,隨後搖了搖頭。
只有熊廷弼默不作聲,只是看著城下後金的把戲。
說話時候,城下馬車已經架好。
「寧遠城各位百姓,軍漢,你等聽好了,此關乎身家性命,爾等萬萬謹記」
十架馬車同時開口,藉助高音大喇叭,城頭眾人皆是聽得清清楚楚。
「我王爺有令,從此刻起,凡攜遼東經略熊廷弼衣冠袍服出城者,不論男女老少,不論官職幾等,一律賞金一千兩!攜其書冊手跡出城降者,賞金兩千兩,攜其髮膚出城者,賞金三千兩,斬其首級,賞萬金,封一等侯!」
「攜遼東左參議袁崇煥衣冠袍服出城者」
「攜寧遠城副總兵滿桂」
「攜寧遠城副總兵趙率教」
這話透過高音喇叭,城上眾人聽的是一清二楚
被點名的幾位皆是面色緊繃,怒由心生。
寧遠城城牆上,眾人眸子一動一靜之間,呼吸聲喘動之間,那種略帶緊張,人人堤防的氣氛已然在寧遠城中被拉起。
經略大人的首級,眾人可能暫時沒有什麼膽子,但是衣冠袍服就能賞金子一千兩?書冊手跡便值兩千兩?這種小事情,做一做,便是滔天富貴!
可是,人一但有了心思,整個寧遠城便是大亂之始,今日敢溜進經略府衙拿一支筆,明日就敢去臥榻床邊取一縷頭髮,最後就敢持刀頓首,一刀下去劈了大明的經略相公。
「我干!!!」趙率教何事受過如此侮辱,噌的一聲,抽出長劍就要將那莽古爾泰活劈了,滿桂等人也是怒極。
殺人誅心?
頂級陽謀啊!
嗡嗡嗡,城樓之上亂做一團,好似人人都在說話,但又好似人人都在憋著一口氣,等待其他人去開口。
「火炮呢?」沉默半晌熊廷弼終於開口,好似如夢初醒一般,看向趙率教,以手指著城下遠處的十座車架,一聲怒喝道:「你愣著幹什麼?去調轉火炮,轟!轟!轟他媽的!」
「得令!」趙率教按著長刀,轉身便走。
要調轉五座火炮,將那車架轟個稀巴爛。
「所有大明官軍兵卒!」熊廷弼一轉身,看向城樓上眾人:「嚴陣以待!謹防後金蠻夷離間之計!」
熊廷弼掃視一圈,沉聲道:「今日殺人誅心容易,日後天下平定,宵小該當何處?!」
那意思也很明白:今日你等若是有心思,拿我頭顱換取富貴,那麼日後大明安定,難道歸為蠻夷一類,流落白山黑水之間嗎?
嗡嗡嗡,好似是風聲,又好似是遠處的滾滾雷聲,又好像人群中的偷偷議論聲。
「我等身後,還有聖上,還有朝廷,」熊廷弼大喝一聲,喝道:「遼東總兵,定遠侯還在!!」
城樓之上驟然一肅。
定遠侯還在但是在哪裡?
此刻,熊廷弼也想要知道,他娘的王琦帶了三千人去了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