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坍塌和重建
異能、義體，這兩者之間的衝突會讓主人常常陷入僵硬，而時間越久，兩者之間的衝突越大。
但對於天堂城來說，想當一個純粹的否決者或苦弱者，總是不現實的。
斯坦威，由【學院】研發的植入式義體裝備，這種堪稱將異能與義體之間衝突降低最小的型號，也成了天堂城中大把人追求的義體。
不過，斯坦威往往只有【學院】內部成員才有資格植入，很少會流入到市場之中。
在【學院】的一號醫療廳植入最新型的斯坦威三型，也成了【學院】成員榮耀的標誌。
只不過，今天被推入醫療廳的人，已經成為了所有人唾棄的對象。
「真新鮮，植入了斯坦威三型的人，沒聽說過有卸裝的情況。」
「她也是頭一號了吧？還是院長的學生呢……」
「不過院長還真挺公正的，她的學生一共就三個……她也沒選擇包庇。」
「也得分人，前兩個學生家裡的背景不小，都和【學院】嫡系有關……就她是被撿回來的孤兒吧？」
「還不是自作自受？路有德剛升任教授，這本來是對他失去獨子的補償。結果路鑫回來了，還立了功……嘖，要不是瓊熒，路鑫還真不一定能因禍得福呢。」
「聽說，這次院長果斷下令還有一個原因，瓊熒甚至沒把當初飛空艇上的真實情況告訴她……」
「活該，白眼狼。以前就仗著自己老師是院長，趾高氣揚的。」
學生們在竊竊私語，終於，有一個男生憋紅了臉，忍不住小聲說道：「瓊熒學姐以前從來沒欺負過你們誰吧？有什麼問題找她請教，她都不藏私的……」
立刻有許多惡劣的目光投了過去，男生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你懂個屁啊。」有高年級學生毫不客氣地推搡後者，目光兇狠。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
沒有那一切發生的話，瓊熒還是【學院】里那個受人尊敬的學姐。
但是，馬上就要有一份斯坦威三型多出來了……
——
醫療廳內，瓊熒雙目無神地趴在手術台上。
雷射手術刀帶來的動作讓她的身體微微抽搐，並不足量的麻藥無法阻止那一份痛苦。
「從現在開始，瓊熒剝奪保送生資格，剝奪斯坦威三型，不允許其進入【學院】核心區。」
「責令其進入三號處理部門，未經許可，不可離職。」
三號處理部門，【學院】建立在城郊的工廠，因為工作的特殊性，常年在其中工作的人體內會積累毒素，最終導致嚴重的免疫系統疾病。
一般，那只有朝不保夕的貧民才會去那裡討生活。
而【學院】內部人員被責罰進入那裡的，極少。
腦子裡不斷湧來老師宣布處罰時冷漠的臉，淚水沾濕了手術台。
血肉和骨骼傳來的刺痛在提醒她，斯坦威三型正從她的脊骨中被拔出來。
意識終於陷入了模糊。
——
「是老師對不起你，但【學院】大局不允許……唉，瓊熒，都怪我，當初不該讓伱隱瞞的。」
「你先辛苦一陣子，我在郊外給你準備了住處，等時候到了，我就接你回去。」
把散發著刺鼻味道的化學試劑桶推入池子中，望著裡面冒出來的鮮艷泡泡，瓊熒微微出神。
老師……也是迫不得已吧……
她默默地想著。
「喂，新來的！你他媽發什麼呆！」遠處，立刻有怒吼聲傳來。
下身全部是機械的中年人怒目而視，他手裡舉著鞭子，已經作勢揚起。
「對、對不起。」
瓊熒立刻轉身回去繼續起了自己的工作，即便，脊骨植入體剛被卸裝的她還處於排斥期，每天都要承受背部那宛若被蟲子噬咬的連綿痛苦。
見她老老實實回去工作，監工這才冷哼一聲轉過了視線。
「呸——」他吐了口唾沫，點上一支煙，「一群賤種，誰他媽敢偷懶就別怪老子不客氣！」
瓊熒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後繼續工作。
她還記得對方……
兩年前，她為新生登記的時候，這位監工帶著他的女兒來到了校園內。
他討好地對著自己笑，付學費的時候臉上表情抽搐。
在瓊熒安慰了那個有些緊張的女孩後，這位父親把女兒拉到一邊。
「記得等會去謝謝那位學姐，乖女兒，好好學習，缺錢了就跟爸爸說——嘿嘿，爸爸瞞著媽媽攢了點私房錢。」
他一定是為了家人、為了女兒辛苦工作了吧？瓊熒當時是這麼想的。
只是，她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在這裡工作了三天，瓊熒就意識到，天堂城絕大部分人，根本沒有踏入【學院】的資格。
最惡劣的三號處理部門，工作滿十四小時，你的時薪才會到10信用點。
而【學院】最低級的走讀生，一年的學費是二十萬信用點。
她並不怨恨那位監工的兩張臉龐，只是……
有些東西在漸漸破滅。
忙碌了一天，瓊熒終於拖著疲憊痛苦的身子回到了家中。
應該是家吧？
望著十幾平米的小屋，瓊熒默默出神。
老師至少為她安排了住的地方……
突然，腹部強烈的翻滾起來，她衝到房外，慌亂地跑到最近的一片荒地上大口嘔吐了起來。
排斥期出現強烈嘔吐感是常事，為了不在工廠出現這種情況，她一天沒吃飯，但現在實在是忍不住了。
苦水和胃酸吐了個乾淨，她下意識地伸手拿紙。
旋即意識到，這不是【學院】的宿舍，連廁所都沒有。
巨大的無力感和強烈的絕望瘋了一般地湧上來，少女的清淚止不住地滑落，滴在又苦又酸的地上。
天好像塌了……
突然，一股強烈的香味從旁邊鑽了過來，一天沒吃東西的瓊熒沒心思進食，但也下意識地望了過去。
一個男人正坐在旁邊的矮牆上。
他看著自己，手裡拿著一根雞腿。
在瓊熒立刻變得蒼白的臉色中，他把雞腿塞進嘴裡，腮幫子鼓起來聳動了好幾下。
「噗。」
他把骨頭吐了出來，然後露出一個笑容：「想我了嗎？」
難以描述的強烈情緒湧上來，瓊熒的身子搖晃了一下。
「現在，你滿意了嗎？」她努力把淚水擦乾淨，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堅強又憤怒。
肖恩聳聳肩，只是又拿出一根雞腿吃了起來，嘴裡含糊不清道：
「排斥期沒有藥劑，天天泡在毒素里，還不吃飯，你撐不了幾天的。」
「這都是拜你所賜——」瓊熒又抹了一把淚水，「現在的我沒有任何價值了吧？你還要過來取笑我嗎？」
肖恩卻毫不在意地跳下矮牆，又把骨頭吐出去，他笑著湊近，看向那張憤怒又絕望的臉。
變戲法一樣地又掏出一根，他毫不客氣地塞進了瓊熒的嘴裡。
少女剛想狠狠地吐出來，卻聽到他懶洋洋地說道：
「那天讓你陪我吃飯，你不是說你最喜歡吃雞腿嗎？」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