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掀開一角，露出秦越蒼白的臉。

還有額頭觸目驚心的傷口，結了厚厚的一層血痂，黝黑的血窟窿，看著無比嚇人。

她看到這一幕，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緒了。

腦海里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

身體比大腦堅強，竟然一下子就掀開了白布，露出了完整的失身。

他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買的，她嫌棄他的喜好老土，所以他的衣服全都是自己挑選的。

他嘴上說著不好看彆扭，可還是每天乖乖穿上。

他不會打領帶，出去兩天，領帶果然是歪七扭八的。

鞋子……鞋子上怎麼滿是灰塵，她平常肯定要生氣的。

「秦越，你起來，都到家了你睡什麼？」

一開始她的語氣還很正常，可是越到後面越是歇斯底里，越是瘋狂。

她甚至揪住了秦越的衣領，不斷晃動著

「妹妹！他已經走了，你冷靜一下啊！」

「走了？我讓他走了嗎？沒有我的命令，他怎麼敢一個人上路的？秦越，你這個王八蛋，你混賬，你說過要彌補我那二十年的，你說過要陪我一起的，你說過的……你說過的……」

「你這個騙子，既然你註定要死，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為什麼不死得遠遠地，為什麼……為什麼要短暫的在一起，為什麼……」

季悠然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傳遍整個客廳，那樣的撕心裂肺，聲聲吶喊。

其餘人都緘默，內心湧出悲傷的情緒。

季陽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覺得她實在是太苦了，是他們做哥哥的沒用！

「悠然，節哀順變。」

季悠然聽到這四個字，淚如雨下。

她才過上幸福的生活，老天爺就這樣折磨她。

那不如二十年後，自己不要遇到秦越，就此老死不相往來。

短暫的重逢，就像是參了蜂蜜的蜜餞，甜到了心裏面，卻又狠狠地從身體里剝離。

剝離的時候撕心裂肺的疼，痛徹心扉。

所有人都沉默異常，屋內只有季悠然的哭聲。

聲音越來越小，誰也沒有上前安慰，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季悠然嗓子啞了，眼睛紅腫，才慢慢停了下來。

她失神的看著秦越的屍體，聲音暗啞的響起：「死亡時間？」

醫生愣了一下，沒想到季悠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能冷沉的詢問自己問題。

他回過神來，道：「今天下午兩點半左右，死亡時間目前為止不超過四個小時。」

兩點半左右……

她突然來的心痛也是這個時候，原來……那個時候就是徵兆啊。

老天爺是怕自己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痛，所以讓她提前演習了一下，最重要的人剝離心臟的感覺嗎？

她嘴角勾起一抹涼薄自嘲的笑，笑老天爺的殘忍，笑秦越的沒良心。

「致命傷口。」

「這……」

醫生猶豫，致命傷口實在是太明顯了，還用說嗎？

「回到我！」

季悠然冷冷看了過去，泛紅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戾氣。

「義大利伯萊塔92F型，軍用手槍，精準度極高。死者先後共中了兩槍，第一槍喪失了行走能力，傷到了大腿動脈，第二槍……直接爆頭，一槍斃命。」

「現場線索呢？」

「江洲派出所拿到了現場指紋，是……」

醫生欲言又止。

「說話！」

季悠然此刻沒有撲過去掐人脖子，已經是最大的耐心了。

她都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可是理智卻在壓制，讓她冷靜下來，尋找兇手，為他報仇。

醫生吞吞吐吐，看向季陽，這個線索要是說出來，會瘋掉的！

季陽嘆了一口氣，看了許意暖一眼。

這一眼，讓她心臟顫抖，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是顧寒州的指紋，現場被處理過，門把手、屍體上都找不到任何指紋，可是卻在案發現場外的街道垃圾桶找到了一個盒子，上面有顧寒州的指紋。那個盒子是當鋪的東西，裡面的東西應該是被拿走了。」

「什麼？」

許意暖聽到這個答案，震驚得不得了。

兇手是顧寒州？

不對，現在準確來說是嫌疑人！

「不可能的！顧寒州不會這樣做的！」

「我知道他拿走的是什麼東西！」

季悠然冷冷地說道，一字一頓，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凌厲駭人的讓人膽寒。

「秦越手裡有五張完美的面具，分散在各個地方，有專門的線人保護。那是他最後的保命絕招，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使用。有人想要面具，打破現在的平靜，所以想要殺人滅口。」

「阿姨，肯定不是顧寒州做的，他沒理由這麼做啊！」

「我現在要的不是理由，我只要兇手。」

季悠然看了過來，眼神冰涼不含一點溫度。

這樣的眼神，讓許意暖的心瞬間掉入冰窖。

季悠然的可怕之處，就是太過理智，不會沉浸在悲傷里太長時間。

當初的喪子之痛，讓她崛起成為女強人，保護季家，才有如今的昌盛。

現在喪夫之痛，怕是讓她更加瘋狂！

「阿姨……」

「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任何的廢話，我自有主張。我不會姑息兇手，但我也不會放過任何沾了血的人！凡是傷害我丈夫的人，我季悠然，窮其一生，也要殺人泄憤，滅他滿門！」

此刻，她沒有道義、沒有法律、沒有良知……

只有恨！

哪怕是把對方千刀萬剮，也無法填補她心底的傷口！

許意暖聽到這話，整個人的身子一軟，直接跌落在地。

季悠然抱著秦越上樓，她根本扛不動，卻不讓任何人幫忙。

步履艱難，是爬著上台階的，任何人都勸阻不了。

季悠然離去后，許意暖立刻看向季陽。

「舅舅，這件事肯定有疑點，顧寒州不會這樣的。」

「有疑點又如何？對方拿走了誰的面具，就是沖誰來的，現在明顯是沖著顧寒州來的。秦越雖然不是他殺的，但是他的死離不了顧寒州啊！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

許意暖聽到這話，瞬間明白剛剛季悠然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她不僅要幕後兇手，還要所有和此時相關的人，都付出代價。

這其中，包括顧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