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講述

  吳恆看著本的目光，翻閱著聖經的內容，聲音溫和的繼續道：

  「根據《聖經》里所言，神的本身，起碼有三分之一是鬼。」

  「如果你讀過聖經就會發現，聖經是相信有惡魔存在的。當耶穌從那個人的體內抓出一把惡魔出來的時候，耶穌問那個人被附身的人叫什麼名字，結果卻是惡魔回答的，它說『讓耶穌滾回外籍兵團去』。」

  「《聖經》亦是相信邪術存在，因為在裡面有提到：『行邪術的女人，不可容她存活』。」

  「有人被丟進油鍋，有人被吊死，當亞哈斯王墜塔身亡，餓犬擁上去，舔舐他的血。摩西和耶穌基督出生時，都發生了大規模的屠嬰。」

  「有人從墳墓里復活或飛到天上去，有士兵施展邪術弄倒牆壁，有先知預見未來，有各種邪惡的怪物，這些全在《聖經》里有記載，如果上帝存在，那麼這裡面的每一句話，就都是事實。」

  說到這裡，吳恆啪的一聲合上了《聖經》，然後他用認真且嚴肅的語氣對本問道：

  「我的孩子，那麼，你相信上帝存在麼？」

  這話讓本徹底呆滯住了。

  他若相信上帝，也就代表著他相信了鬼的存在。如果他不信上帝，那麼又何必來到教堂里祈禱。

  如果可以，他寧願不相信上帝，可是撫摸著肚子上的傷疤，他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相信上帝！」

  本的嘴唇艱難的蠕動著說出了這句話，他拿起檸檬往鼻子裡一連滴了三下，嗆的猛打噴嚏，身上的生機肉眼可見的衰敗了一絲。

  他足足緩了有三分鐘不說話，一直打著擺子，就像是非常寒冷，吳恆靜靜的等待著，充滿柔和的眼神，關切的注視著本，讓本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神父。」

  「我昨天晚上接到了老友的電話，一個叫麥克漢隆的傢伙。」

  「真是見鬼，我早就忘記他了，畢竟我認識他的時候還很小，而小孩都會忘記事情，我以為這是正常的。」

  「可是今天早晨起來，我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忽然發覺自己不只忘了邁克，更是忘了童年的一切，我完全忘了。」

  「就像是健忘症一樣。」他強調了一句，似乎想到什麼，向吳恆問道：

  「神父，您有聽過誰得了嚴重的健忘症後，連自己得了健忘症都忘了嗎？」

  本的這個問題，讓吳恆啞然失笑，他想起來前世的那個冷笑話：因為得了健忘症後，忘記自己得了健忘症，然後健忘症好了。

  吳恆還是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這個階段，他只需要做一個聆聽者，只需要慢慢的等待本講述完畢，然後再做他想做的事情。

  這是一場戲，一場演給烏龜的戲。

  麻諸靈雖然被「它」牽制住了，甚至可能已經死了，但它對這個世界的走向，仍然有著影響。

  看到吳恆沒有出聲。

  本可能也感覺這個問題有些蠢，但他實在不想承認另一個可怕的可能：

  「我也沒聽過，但我就是這樣。我前一秒還在飆車，下一秒突然就有了記憶，我記起麥克漢隆，是因為他打電話給我，他那個電話就像是一把鑰匙。」

  「我從來不曾回想過的童年，從那個電話開始，就這樣啪一下，一切開始湧現，德里鎮的記憶逐漸浮現了出來。」

  本的襯衫還敞著，他低頭若有所思的，望著腹部皺巴巴的白色舊傷疤。

  「神父，這塊傷疤本來是沒有的，見鬼，前一天我的肚皮上還是光滑一片。」

  「直到那通電話過後，我的肚子上就浮現了這道傷疤，我知道了它的來源，就彷佛它本就一直存在我肚皮上，但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

  「我記得有個女孩或結巴，用銀幣救了我一命。我嚇得快要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會害怕，也許等晚點，那段記憶就會浮現。」

  

  

  「但是我的心裡，現在有一團恐懼，它就在那兒，像個大氣泡似的不斷膨脹，我看著它越來越大，彷佛隨時會爆炸，光是觀看就讓我提心弔膽，我不敢想像裡面有什麼東西。」

  本正在說著，卻不見神父的回應，

  他低下正看著腹部傷疤的頭，抬了起來。

  旁邊哪還有吳恆的身影，吳恆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明明上一秒還在他的眼前。

  本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他感受著教堂的空曠，這種空曠讓他內心的恐懼氣泡，又膨脹了一絲。

  他急忙抬頭，看向耶穌雕像，既然上帝存在，那耶穌會保佑他吧！

  然後本徹底呆滯住了。

  教堂的台階上，耶穌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空曠的十字架。

  難道耶穌被他的故事嚇到了，掙脫十字架後跑路了？

  這真是個無聊的笑話！

  但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的依靠沒了，這年頭連上帝都靠不住。

  這詭異的場景，讓他快要窒息。

  「走，離開這裡！」

  這個想法在本的心裡冒出來後，就像鬧鈴一樣催促著他，立刻離開這裡。

  然後他看到巨大十字架的後面，飄出了一隻紅色氣球，氣球在離地5米高的半空漂浮著，繫著白色的細繩垂在地上。

  紅色氣球沿著座椅中間的走廊，向著外面飄去。

  在本心中的那個恐懼氣泡，似乎膨脹的要爆炸，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迅速轉身要離開，腳下卻傳出就像是踢中石頭的咕嚕咕嚕滾動聲。

  他微微撇了一眼，那是一枚奇趣蛋，破舊的蛋殼上滿是漏洞，透過蛋殼漏洞能看到裡面流淌的炙熱岩漿。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從他記憶深處浮現，他記起來了。

  本急忙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寂靜的教堂沒有讓他失望。

  在中間第五排的座椅上，似乎躺著一個人，他橫躺在椅子上，身體被前面的椅背擋住，雙腳露出到過道的位置。

  本的眼光看去的時候，那身影扭曲著站了起來，它身上穿著校服，瘦弱的四肢就像吸食了迷幻品般踉蹌的向本追來。

  它的脖子上沒有頭顱，斷裂的傷口參差不齊，就像被什麼猛獸一口咬掉了腦袋。

  本內心的那顆恐懼氣泡，徹底爆炸了，臉頰上紅潤的酒酣瞬間消退，變得慘白，出口被無頭屍擋住，他只能向著教堂台上跑去。

  「嘿，彩蛋男孩！」

  這曾經只聽過一次，就讓他永生難忘的恐懼稱呼，在巨大的十字架上，再次響起。

  本驚恐的抬頭，他看到那十字架上，原本耶穌被釘住的位置，重新釘住了一個身影，那身影正在低頭喊他。

  它的臉龐用油彩塗成白色，裂開血盆大嘴露出殺人魔的微笑，眼窩是兩個凹洞，被釘住的雙手各綁著一堆氣球。

  被鐵釘貫穿的雙手，正緩緩從鐵釘上抽離，

  寬大的釘帽深深陷入掌心，擠壓的四周血肉翻出，就像是在擠奶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