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心愛麗絲

  「愛麗絲，你站在那做什麼呢？」

  在莫菈同樣因看到西里斯而愣神的時候，她身後傳來了主教卡爾文那慈祥中帶著嚴厲的話，「你這孩子太怕事了，讓你出去傳道雖然不該是修女的工作，但是這些事對伱肯定是有好處的。」

  莫菈聽到這句話後，轉頭露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主教大人，我害怕我做不好……」

  「別說了，今天你必須去！」

  說完這句的卡爾文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深知這個名叫愛麗絲的孤兒一貫都是這樣的一個性格，很多時候他也沒法說什麼。

  要是放在以前，他因為同情這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所以允許沒有任何經驗也沒有任何才能的愛麗絲穿上修女服，在教會幹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至少這樣也能名正言順給予她生活上的支持。

  但是現在教會逐漸壯大，一切都不同與往日，他倒是可以繼續寬容對待愛麗絲，但是他沒法讓教會中的其他人對這個孩子無限地寬容。

  人多了，話也雜了，所謂的光明教會也沒有想像中那樣無處不在都充滿了溫暖，光線照耀下的地方都會留有陰影。

  「嗯？你是……西里斯大人？！」

  正當卡爾文準備再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忽然發現站在教堂門口的台階下的那個衣著華貴的男人居然是他們教會的大恩人。

  「您認識我？」

  「啊……可能您對那天的記憶不太清晰，但是我作為教會的主教，不可能忘記您的。」

  卡爾文表情非常和善，看向西里斯的目光里完全沒有以往對待世俗貴族時的拘謹和警惕，而是真心將西里斯當成了自己人。

  在看了一眼愛麗絲離去的方向後，他先是微微在心裡為其嘆了口氣，然後便恭敬地走下了台階，將西里斯引到了教堂裡面。

  安卡教堂還是那個教堂，不同的可能就是以往來這裡祈禱以及懺悔的人並沒有今天這麼多。

  「西里斯大人，皇城的事情……我很抱歉。」

  「皇城？」

  西里斯愣了一下，然後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自己現在「二次流放」的事情。

  「其實大皇子當上新王也挺好的，他是我們姐弟三人中這方面的才能最高的人了。」

  這句話倒是事實，你讓西里斯去管理這麼大一個國家，面對各種勢力的勾心鬥角，他還真沒有那個能力。

  至於說自己的姐姐？

  以對方那個仇視貴族做派的性格，實在不是一個當女皇的料。

  「每個人都有自己適合做的事情，每個人也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覺得我現在的狀態就挺好的，沒有那麼多壓力。」

  「不愧是西里斯大人，這倒是我多慮了。」

  卡爾文一面客套地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圈話，一邊帶著西里斯往教堂後方走去。並且一路走一路在心裡猜測著西里斯這次過來的目的。

  只是倆人都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對話其實還有另一個人在聽，那就是隱藏了身形的魔女莫菈。

  此刻躲在倆人身後大概十米距離的她心裡實在是有些忐忑。她非常清楚如果西里斯就是魔王拉莫斯的話，那麼自己這種可笑的偷聽伎倆根本就不可能不被發現。

  但是即便想到了被發現後的後果，她還是沒忍住釋放隱身魔法跟了上來。因為她覺得昨天自己才和對方見面並挑明關係，今天對方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教會，肯定是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西里斯大人，這裡沒有其他人了，您如果想說什麼可以放心地說出來。」

  通向教堂後門的走廊末尾處，卡爾文終於停止了無意義的寒暄，選擇站住腳跟和西里斯談起所謂的正事。

  「當然在您說出您想說的話之前，我想先說一些我想跟你傳達的意思。」

  西里斯眨了眨眼，然後頗為隨意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說下去。

  「……我可以舍讓安卡這邊的權利，交換給皇室……哦不，應該說交換給西里斯大人您。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古怪，但是我真誠地希望如果非得有一個人來統領安卡的話，我只希望那個人是你，而不是其他什麼貴族勢力，也不能是您的姐姐或者您的什麼屬下。」

  捨棄權利，自然是一件非常難下決定的事情。

  哪怕卡爾文自覺他是一個沒有那麼多私心的人，他也做不到完全將權利這件事置身事外。

  因為長期被暴力統治的他們，實在太清楚沒有話語權的狀況下說再多的真善美也是不會帶給世界以任何改變的。

  可如果讓他交出權利的人是西里斯，這樣一個連光明神都會為他的生死降下怒火的人，那麼卡爾文不介意相信對方一次，相信這是一個可以託付的安卡領主。

  「不過我也希望西里斯大人能理解我們，教會也需要發展，所以我懇求您能給我們這些光明神的信徒一個生存的環境，並賦予我們能獨自應對危難的能力。」

  「卡爾文主教，您多慮了。」

  西里斯聽到面前的這個年歲已高的老主教要說的話居然是這些，他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說過要過河拆橋，安卡能從那次蜥蜴人帶來的危難中活下來，其實你們的幫助也是重要的一環。

  而且我現在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了，不再是什麼皇室貴族，我來到安卡無非是我喜歡這裡，希望看到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全是謊言！

  遠處的莫菈牙根緊咬，聽著西里斯說出的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她恨不得衝上去戳穿這個男人的所有虛偽。

  但同時莫菈也明白，自己沒辦法這麼做。

  雖然看起來此刻是她在暗處，西里斯在明處。但實際上在明處的是自己，在暗處的那個人才是西里斯。

  「這……」

  「卡爾文主教，您應該不是一個會將安卡的未來交給那些只知道貪圖富貴、享受當下的貴族的人吧？」

  「可是您不是那種人啊。」

  「可能我確實不是。」西里斯的表情還是那般淡然，淡然到遠處偷聽的莫菈感覺自己想要嘔吐，「但是我無論怎麼說也是曾經的二皇子，我上了台那不管怎麼說都代表著世俗貴族這邊的立場，我不可能忽略安卡其他留存的貴族勢力的感受。

  我自己來統領的話我又擔心做不好，所以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況，就已經足夠了。」

  「……我明白了，我一定會聆聽您的教誨，讓安卡變得更好的。

  還有，其實我真心希望西里斯大人能加入教會，畢竟您是我們的……咳咳。」

  卡爾文內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他並不想和西里斯成為敵人，無論是從哪方面角度來考慮，他都不應該對曾經在危難中幫助自己的聖子大人做出太過分的事情。

  「加入教會的事情就算了吧。

  哦對了，我能向你打聽一個人嗎？就是那個剛剛和你說話的那個修女。」

  聽到這句話，莫菈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她既害怕自己現在偷聽的行為會惹怒西里斯，又非常在乎西里斯在這種情況下故意提起自己是做何居心。

  這就像一種氣味迷人但喝下即死的毒藥，讓莫菈忍不住邁動了自己的步子，向西里斯的方向又靠近了一些。

  「修女，您是說愛麗絲嗎？」

  「她的名字叫愛麗絲是嗎？」西里斯暗暗在心裡記下了這個名字，雖然他知道這估計是一個假名。

  「對的，大人您為什麼會問起她？」

  「嗯，可能是覺得她有些眼熟吧？」西里斯隨口找了個理由，「這位愛麗絲的信息，您可以給我多透露一些嗎？」

  「這個……」

  卡爾文有些猶豫，但是他覺得西里斯應該不會是那種心懷不軌的人，所以他略微思考後便說出了一些不是那麼隱私的事情。

  「愛麗絲她其實挺可憐的，來我這裡的時候已經是孤兒了，那個時候她應該年級還不大的樣子，沒想到一轉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都沒有父母嗎？」

  西里斯皺了皺眉，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畢竟對方是魔族，就算父母尚在也不可能跟一個人類說出自己父母的信息。

  「是的，她父母去世的早，應該是在她小的時候那次較大規模的蜥蜴人入侵時犧牲的，只可惜那時候死去的人很多都不知道姓名，現在連屍體在哪裡都找不到。」

  「那確實挺悲慘的呢。」

  西里斯的這幾句話就仿佛是在嘲弄莫菈一般，讓躲在後面偷聽的她氣的牙痒痒。

  「卡爾文主教，您有發現愛麗絲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西里斯很想直接戳穿愛麗絲的身份，但是他知道沒有鋪墊的指控很難讓人相信，特別是狡猾的魔女特意選擇了一個這樣悲慘、讓人同情的人設。

  「異常？」

  這倆個字一出，卡爾文和莫菈同時眉頭一皺。

  「西里斯大人您的意思是指？」

  「就是最近幾天有沒有做出什麼和之前不同的舉動，做出一些讓你感覺疑惑的事情。」

  「讓我想想看……」

  卡爾文雖然不太理解西里斯的意思，但還是努力回想著，「她其實一直都不是很能融入到教會的集體之中，所以西里斯大人你硬要問的話，其實我也不太好回答。

  大家對她的評價其實一直都很淺顯，那孩子在教會裡也很少有什麼真心朋友，也許還是戰爭帶來的傷痛讓她總是選擇封閉自己吧。

  再加上我很多時候也沒辦法一直盯著她，除了白天的時候偶爾看到她在教會裡做一些簡單的打掃工作外，其他時候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麼。」

  莫菈鬆了一口氣，因為她知道這一關應該是被她混過去了。

  此刻的她也開始明白了西里斯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了。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忘記過自己這個魔族的叛徒，哪怕是如今魔族還活著的人沒有幾個，像她這樣有能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魔族想要東山再起，需要時機，也需要人才。

  所以為什麼自己做出那樣不敬的事情後，還會選擇放過自己？

  其實根本上是因為對方想讓自己明白，魔族永遠都是魔族，流著那和人類完全不同的血液，就不可能真的做到融入人類的生活。

  想讓她認清自己的地位，認清她所謂的使命。

  不過莫菈心中剛舒緩了片刻，就又被西里斯的下一句話給弄得有些精神緊張了起來。

  「卡爾文主教，雖然這句話你可能不太理解，也不太相信我，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看在我們之間還算友好的關係上，聽從我一個建議。」

  「……西里斯大人，您這話就有些不合適了，我自然是相信您的啊。」

  西里斯聽到這裡眯了眯眼，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如果我讓你小心愛麗絲，以免因為對她的百分百信任，日後嘗到惡果呢？」

  「小心愛麗絲？」

  這句話一出，卡爾文確實有些愣住了。他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名字，以為西里斯口中那個需要謹慎對待的人是另一個名字發音差不多的人。

  但是當他複述了這個問題並看到了西里斯的點頭後，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其實我應該說得更具體一點的，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就這麼告訴你一切，你肯定不會相信的。

  這麼說吧，你說你很多時候都沒有看到她的人，那你有沒有想過她在你沒有看到的地方，做著什麼對教會、甚至對整個安卡不利的事情呢？

  想想看吧，她真的是你認為的那個人畜無害，難當大用的傻女孩嗎？也許私底下的她也有你不明白的一面，甚至讓你厭惡，讓你恨不得……」

  「西里斯大人！」

  「嗯？」西里斯微微挑眉，他知道對面的這位主教大人可能是想反駁什麼。

  「抱歉，我覺得我無法認同你的話，那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她是什麼人我再清楚不過了。

  雖然我尊敬您，我感謝您對教會，您對安卡所做出的一切，但是這不代表我會因為您的一面之詞，就冤枉一個被我視作女兒的無辜孩子。」

  「……」

  西里斯搖了搖頭，表情很是無奈。

  不過他並沒有氣餒，反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說道：「不過很顯然，你已經開始動搖了不是嗎？」

  「我……」

  「其實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要你想去證明我說的是錯的，你就需要去多觀察一下那個愛麗絲到底是不是那樣可疑。

  而無論怎麼樣，你心中已經開始埋下了不信任的種子，因為你知道……其實你並不了解她。

  你對她的認知程度看起來很深，但其實和剛剛才知道她名字的我，區別並不大。」

  完了。

  一直在偷聽的莫菈知道，自己的休閒摸魚日子估計要到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