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狡猾的魔王

  因為酒館比較嘈雜，所以西里斯剛才的那句話其實只有莫菈一個人聽見了。

  對於酒館老闆來說，西里斯只是動了動嘴皮然後好像一個酒鬼一樣說了什麼自己聽不懂的胡話。雖然從外表上看起來這位帥氣的年輕人似乎並沒有喝酒。

  「老闆，20個銀幣是吧，我來付。」

  嗯，這回他聽懂了，原來是一個冤大頭啊。

  20個銀幣其實不算少了，如果只是用來喝酒的話。

  不過作為老闆的他自然是不會阻攔西里斯替那個有點憨批的少女付酒錢的，而且從那個少女看向西里斯的眼神中他隱隱猜到，可能這倆人之前就認識，今天估計正好遇到幫忙解圍罷了。

  只是這女孩的眼神怎麼看怎麼都有一種奶凶奶凶的感覺，難道說……這少年是她的哥哥，今天過來抓這個不聽話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女回家？

  既然是這樣，他就更沒有理由阻止了啊。

  「對了，老闆你們這個酒館生意如何？」付完錢的西里斯也是直接說出了自己今天的目的，「聽老闆你剛才說……房租越來越貴了嗎？」

  「是啊……」

  酒館老闆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他的樣子也確實是因為這些客觀事實才提高了酒水的價格，「我也不知道這個城市的人都是怎麼了，一天到晚都沉浸在虛假的繁榮之中，明明大家的生活並沒有變好多少，但物價卻飛漲……

  到時候蜥蜴人再打過來的時候，我看這些人怕是全都要當場破防。」

  「可能是大家覺得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吧，上次戰爭的勝利也給了他們充足的信心。」

  一旁的莫菈停止了對西里斯的注視，然後故作平靜地在一旁插話道。

  「越來越好？我看不見得，那次戰爭不就是運氣好了一點，突然碰上了百年難見一次的異象了嗎？真指望這種好事天天有啊……」

  老闆看了一眼莫菈，見她好像不是在說醉話，也是禮貌地回應了一下她的問題。

  「甚至我都覺得教會那邊的人給這些洗腦洗壞了，天天覺得光明神……」

  「噓~」

  莫菈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老闆不要繼續說下去，「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說教會和光明神的壞話啊，不然說不定就被哪個教會的成員聽了去，老闆伱這酒館就別想開下去了捏~」

  「那就算了，那我真沒話可說了。要不你重新問我一次對教會的看法，我這次絕對高歌讚揚。」

  「額……」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打趣的時候，西里斯順帶瞥了一眼一旁這個說話風格和年齡聲線什麼的都有些不相符的這個少女，然後這才通過昏暗的燈光看清楚了對方的樣貌。

  怎麼說呢？看清楚這張有些可愛的嬰兒肥臉蛋後，他心中的那種違和感就越來越深了。

  不過更讓西里斯感覺古怪的是，好像從自己進門說出的第一句話之後，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就帶著很多複雜的意味。

  他怎麼說也算是見過很多給他帶來類似感觀的人了，所以他能體會到這並不是什麼友善的目光。其中透露著的不僅僅有驚訝，還有一些針對他個人的惡意。

  可問題是，自己也不認識對方啊？

  「這位小姐，請問我認識你嗎？」

  在叫來管家裡安，並讓其單獨和酒館老闆商談買下店鋪的事情後，西里斯便借著旁邊無人的機會，拿起酒杯淡淡地向少女開口問道。

  而他的這句話一出口，西里斯明顯能感覺到少女的身體都跟著自己杯中的酒液顫抖晃動了一下。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西里斯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而不等他在說什麼，少女居然就這樣站起身來甩下了最後一句話：

  「感謝你幫我付酒錢，下次我會還上的。」

  說完就好像很抗拒和自己聊下去一般，站起身就朝酒館門口走了過去，甚至因為走得著急路上還不小心撞到了柱子。

  這女孩……怎麼看怎麼古怪啊。

  但是自己也不好這麼莽撞的追上去問，只能將身體轉回吧檯，繼續一個人慢吞吞喝著酒，吃著些下酒的小零食。

  說起來，西里斯最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借著酒精的他此刻也開始思索起了這個他之前一直沒怎麼仔細琢磨的問題。

  他和娜莉亞回了一趟皇城，雖然說最後自己那可憐的母親還是死了，但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復活能力確實是發動了。

  這一點肯定是不可否認的，所以同樣不可否認地就是按鈕副作用肯定是會殺死一個這個世界上他不知道姓名的人。

  此刻的西里斯不光對這個人究竟是誰感到好奇，更是對副作用中的那句「死者的孩子肯定會記住你是兇手」感到很是費解。

  想著人死都死了，難不成屍體還會告訴別人是誰殺死的自己嗎？那也太扯淡了吧……但是按鈕說過謊嗎？除了有時候判定規則讓他摸不著頭腦以外，好像按鈕真的沒有出現過什麼太大的bug。

  西里斯揉了揉腦袋，想不清楚這些問題的他只能再次拿起酒杯，將這杯口感和純度完全不如前世的劣質啤酒送入腹中。

  「西里斯大人，我已經和老闆談好了。」

  在有些喝不慣這些酒地西里斯站起身準備出去透透氣的時候，酒館後門正好走進來了里安和老闆的身影。

  「這些事不用和我說，你自己解決就好。」

  西里斯擺了擺手，他並不打算過多摻和這些讓人頭疼的事情。

  對於他來說現在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離開這吵吵嚷嚷的環境，性格比較喜歡安靜的他實在是不喜歡這麼多人坐在一起大聲喊叫的地方。

  不過就在他離開酒館，整個人繞到了小巷的後面，準備一個人安靜一下的時候，他頭頂方向卻傳來了一個聽不清是男是女的聲音，好似是在和自己說話：

  「你果然還是那麼討厭這些人類很多的地方啊……」

  「……什麼？」

  西里斯轉過頭，卻看到好像有一個黑色的影子站在房頂之上和他說話。

  可不等他說些什麼的時候，西里斯就發現那道身影直接從屋檐之上跳了下來，然後宛如被火焰包裹一般落在了地上。

  他看不清這個人的臉，因為對方披著一件黑色的長袍，帶著一個滑稽的、不符合整體氣質的兔子面具。

  不過西里斯知道這個人肯定是和自己有仇，因為他能感受到自己腳下的大地都有些熾熱。

  甚至周圍的一切好似都在不斷變化，他仿佛被這個實力超乎想像的人在一瞬間拉入到了一個異次元空間之中。

  在這一切都有些扭曲的世界裡，紫色的火焰從神秘人的身體四周蔓延開來，像蛇一般朝自己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像是要將他包在其中然後被其絞殺。

  但是西里斯此刻倒是絲毫不慌，畢竟在這種周圍沒有其他任何人的異空間裡，觸發五五開能力的他沒有理由會輸在任何人的手上。

  所以當二人交戰了許久，每一次對方的攻擊都被西里斯一一化解了之後，神秘人終於放棄了，用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自己。

  「我……打不過你。」

  「能告訴我你的目的嗎？」西里斯雙手抱胸，見對面的人不想說話，又再次試探性地問道，「如果是因為你死去的親人……我很抱歉。

  雖然我知道你可能並不能相信這些話，但是我真心想要告訴你，他的死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你要臉嗎……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會死！」

  面具下的莫菈看向西里斯的眼神中充滿了嘲弄，仿佛聽到了一個莫大的笑話。

  但是那又如何呢？自己打不過魔王……從一開始自己就不可能打得過。

  她其實很希望自己認錯了人，畢竟會魔族語言，且用詞都和100多年前自己還在魔族生活的時候相差無幾的也不只是當時的魔王。

  更何況所有人都知道，魔王早就已經死了……

  勇者的故事都成了一個傳說，更何況是在人類國度里作為過氣反派的魔王大人呢？

  莫菈已經脫離了魔族太久，她知道魔族這些年一直在醞釀著什麼，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一個背棄了自己的種族，徹底將自己變為一個人類的傢伙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局。

  但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次遇到的真的會是百餘年前害死自己父親的那個魔王——拉莫斯。

  也只有他，才會認出自己然後用魔族語讓自己心亂。

  才會在自己忍不住試探他是不是來安卡抓自己回去的魔族同胞時，用幾句話就挑起她不願回憶的事情。

  事到如此，她在隱瞞下去也毫無意義了……

  莫菈摘下了節日時她滿心歡喜地在市中心集市里給自己買下的兔子面具，然後像對待寶物一樣將它死死抱在了懷裡，然後擺了擺腦袋將頭頂的兜帽甩了開來，露出了她漆黑如墨的長髮。

  當然，她絕不會放棄所有的偽裝將屬於魔族的犄角展露出來，因為她確實不想承認自己是那個只想著破壞、分離、背棄一切的骯髒種族中的一員。

  現在的她可以是穿著修女服每日發呆的白絲修女，也可以是下班後暴露本性只想拿錢瀟灑快活的樂子人。

  總之她希望自己能被當做一個人類，而不是一個被人類社會唾棄的魔女。

  「原來是你。」

  「對，是我……看到我很驚訝是嗎？拉莫斯。」

  「拉莫斯？」

  西里斯皺了皺眉，然後搖頭否認道，「我不是什麼拉莫斯，我的名字叫西里斯，一直都是。」

  「是嗎……」

  莫菈的眼裡似乎有一絲戲謔，不過很快她就釋然了，「殺了我吧，就像當初你害死我父親的時候一樣。」

  這句話一出，徹底讓西里斯確認了面前這個少女就是自己復活女帝時被迫害死那個人的孩子。

  不過有一點讓西里斯感覺很是奇怪，面前這個實力恐怖的少女……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難道像恩格里那種人都只是新手村的小BOSS而已，眼前的這個對魔法學的造詣已經超乎理解的女孩，才是這個危機四伏世界的常態嗎？

  等等，西里斯突然想到了他有關魔族的那些設定。

  對魔法有著超越理解的天賦，無需吟唱……所以說大概率眼前的少女可能還真是魔族的人。

  和自己這種濫竽充數，因為按鈕的幾個效果被那個愚蠢的吉姆當成魔族奸細不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看似柔弱無助，相貌還有些可愛的女孩，才是貨真價實的魔族。

  不行，這種人惹不起……他今天必須得想辦法讓對方放棄向自己復仇的念頭。

  「我不會殺了你的。」

  西里斯臉色平靜，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此刻的他看向莫菈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既然你執意認為是我殺死了你的父親，那我也無話可說。

  但我希望你能認清現實，那就是你的父親已經死了，這一點是絕不可能改變的，我不會虛偽地懺悔，也不會讓你選擇原諒。

  你儘管憎恨我，畢竟你的憎恨只會讓我覺得可笑。

  你打不過我，也殺不死我，除非你在仇恨中放棄一切，想向所有人暴露自己的身份，不過即便那樣，我也有拉著全人類包括你一起陪葬的能力。

  相信我，你的復仇註定只是一場鬧劇。所以以後做好你該做的事情，不要將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的事情上。」

  這話……確實沒毛病。

  如果眼前這個魔女真的要在所有人面前朝自己攻擊，讓他百分百平手的技能失效，那他死前也絕對會觸發天氣控制能力，讓安卡所有人包括少女自己一起，都跟他一起死。

  「你！」

  莫菈瞳孔放大，抓著兔子面具的手微微用力，但又害怕將這份自己送給自己的禮物給捏碎，最後她只能惡狠狠地看著這個可恨的魔王，希望用這種方式激怒對方，然後讓西里斯當場殺了自己。

  然而莫菈發現，自己好像越憤怒，對方就越得意。

  從頭到尾這個化名為西里斯的魔王大人都只是遠遠地站在那裡，沒有一丁點想要處死自己這個魔族叛徒的想法。

  不愧是最傲慢，最擅長利用人弱點的拉莫斯，她一個摸魚百年的廢柴魔女，怎麼可能是復活後的他的對手呢？

  自己全力施展的那些最具攻擊力的魔法，根本就沒有傷到對方的一分一毫，這樣的絕望感早就讓她心中暫時放棄了所謂的復仇念頭了。

  更何況，她早就喜歡上了這座城市，很多時候在安卡無法抵禦蜥蜴人攻擊的時候，她還會偷偷出手幫助人類這一邊。

  可怕的魔王已然洞察她的所有心思，輕輕鬆鬆便抓住了她的命脈。

  「我明白了……我會做好我該做的事情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的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異空間的魔法隨之消散，跟著消失的還有剛剛還在原地的西里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