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語言大師西里斯

  雨水從黑暗的天空傾盆而下，打在麗茲疲憊不堪的身上。

  借著從父親屍體上搜出的一點食物，此刻的麗茲倒是可以勉強站起身來，用所剩不多的體能維持著精神和肉體不徹底崩潰。不過逃離地下室以後外面出現的大雨還是讓她有些寸步難行，腳步也跟著搖搖晃晃。

  這樣的天氣環境下，街道上自然是沒有多少行人的，再加上這裡位置本就偏僻，她哪怕此刻有力氣喊叫也喊不到能過來幫忙的人。

  一邊走著，雨水一邊混合著泥土將她的腳變得骯髒泥濘，衣裳也完全被雨水浸濕。不過顯然求生的欲望大過一切，促使著她繼續邁開步子，穿過一條條街道直到抵達熟悉的家門前。

  房門是沒有上鎖的，走進屋內能看到屋中的擺設也是整齊有致，有一種這裡從未有人離開的感覺。

  這樣的感受其實很讓麗茲不適，因為現在的她甚至已經不知道這裡算不算自己的家了。

  家的定義是什麼？如果是按照家人來定義的，她不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自己的家。

  畢竟家人都已經死了，自己繼續呆在這裡只會感覺到內心強烈的空虛感，她會因此焦慮，找不到方向。

  不過顯然現在不是去思考這些的時候，麗茲在經過了這麼多天的囚禁後，頭一次感覺到了滯後的飢餓感全部壓向了自己，就好像沉入海底的她急需回到岸上呼吸新鮮的空氣。

  櫥櫃裡還有些發硬的麵包和水果，她也不在乎這些食物是否變質，狼吞虎咽地就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沒有什麼所謂美少女的形象，現在的她也不似往日那個溫柔鄰家妹妹，她只是在遵循著自己的本能，說得難聽點……一條餓犬。

  食物的味道還是其次，最讓她感覺滿足的是吃下去的東西在胃中匯聚，帶來的一種臨時的滿足感。

  因為太久沒吃到這麼多東西，家裡的這些食物很快就被她一股腦吃干抹淨，而沒有迅速獲得飽腹感的她仍然在瘋狂地尋找著食物。

  「麗茲姐姐？！」

  一聲驚呼從麗茲的身後傳來，少女回頭望去，通過滿是雨水的額間碎發她看清楚了走進自己房間裡的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前段時間一直過來找自己的那個傻女孩。

  「……赫蒂？」

  「麗茲姐姐！真的是你？你原來一直沒走嗎？！

  啊，抱歉……我前幾天來這裡的時候發現門沒鎖，然後也一直沒人回來，就自作主張過來幫著打掃了幾天的衛生，哦……你的東西我一點都沒動的，我也沒偷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不過……麗茲姐姐伱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你父親打的嗎！」

  赫蒂的臉上帶著些與好友重逢的喜悅和見到麗茲現狀後的震驚，單方面將麗茲當做自己好友的她此刻居然眼眶紅了起來，一副要哭的樣子。

  這模樣讓麗茲有些微微皺眉，她不喜歡這種過於自來熟的性格，會讓她忍不住想要拉遠距離。

  「原來西里斯殿下是因為這個才讓我一直注意著你和你的父親，我沒想到……這背後居然會是這樣的真相。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你？！你是他的女兒啊！」

  通過簡單的推理，赫蒂一下就明白了眼前的麗茲為什麼會被弄成這樣，而又是誰將她弄成的這樣。

  很顯然，一個天天酗酒賭博，能在那麼多人面前給自己女兒一個巴掌的人渣，怎麼可能在背後不會幹那些人神共憤的事情呢？

  她太傻了，作為朋友她居然一直沒有看出來這種可能性，面對西里斯大人的各種對麗茲的關心時甚至將其當做了單純的異性好感。

  作為每天都在和麗茲見面的人，她應該多想多看多思考的。

  「麗茲姐，你是餓了吧？我這裡還有點吃的。」

  意識到麗茲好像是在尋找食物，赫蒂很快就從自己手提的籃子裡拿出了幾個蘋果和麵包。

  然後一邊看著麗茲接過它們繼續啃食，一邊坐在其身旁語氣溫和地解釋道：

  「我前幾天見到你的父親，當時他還騙我說你嫁到別的地方去了。

  不過我總覺得他不會是那種會放你離開，一個人獨自生活的人，畢竟我在城裡打聽了，沒人說那個男人有在哪裡工作過。所以這幾天我一直都有在過來查看情況，不過我真沒想到真相居然會是這樣。

  嗚嗚……麗茲姐姐，還疼嗎？」

  「……沒事。」

  麗茲剛剛吃完一個蘋果，眼神似是悵然，這些從赫蒂嘴裡說出的話，總有一種疏離感。

  一旁的赫蒂也是發覺了她低落的情緒，所以說話的聲音也跟著變小了一點。

  「後來、後來他就不見了，我以為只是……」

  「他是哪一天不見的？」

  「啊？」見麗茲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而且提問的語氣有些急促，赫蒂雖然心有疑惑但也只是乖巧地回答道，「應該是一倆個星期之前的事情了吧。」

  「一倆個星期……」

  也就是說自己的父親其實早就在兩周之前就被西里斯大人殺死了？

  還是以那樣一種殘忍的方式，一種充分表達了殺人者憤怒情緒的方式。

  確實，如果是現在的自己，還有這麼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的話，肯定也會做出相同的舉動，拿著刀捅向那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每一刀下去都是情緒的宣洩，在奪走一個人生命的同時，也將作為殺人者的自己也推向了無盡的深淵。

  當然，這一切其實並沒有在自己身上發生，只是她的一種猜想。

  「西里斯大人他現在還在安卡嗎？」

  「西里斯大人？他早就去皇城了啊。」

  赫蒂幫著麗茲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同時在一旁燒著熱水準備給渾身髒兮兮的麗茲洗一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

  而對於麗茲這一連串的疑問，赫蒂倒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可能也跟她一向神經比較大條有關。

  「大人他離開了快一個月了吧，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了，畢竟無論怎麼說他都是帝國二皇子，安卡這樣的小地方應該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吧。」

  「二皇子？」

  「啊，我沒和你說過嗎？其實西里斯大人是帝國的二皇子，他來安卡好像是特意隱瞞了身份的。」

  對西里斯的了解好像又多了一分。麗茲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不過除了她這樣一個很久不聞外事的人，其他外面的居民對皇城那邊傳來的消息大都是有所了解的，像赫蒂也是知道錫林帝國曾經的女皇陛下因病去世的消息。

  但皇權的交替對於普通平民來說基本毫無價值，可能唯一讓新德里莊園的人失望的就是，他們敬愛的二皇子居然不是登上皇位的那個新王。

  至於其他的坊間傳聞，呵呵……可能都不如每天的柴米油鹽重要。

  「對了，麗茲姐姐。」

  赫蒂歡脫的說話風格再一次讓正在思索的麗茲嚇了一跳，「你那個人渣父親呢？我跟你說……他要是再敢欺負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我們以後去莊園吧，大家都會保護你的。」

  「我父親？死了啊~」

  「……誒？」

  可能是麗茲說話的語氣過於平淡，赫蒂在這一瞬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

  而在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則一點不經過思考地說出了內心最想問的話：「……怎麼死的？」

  「嗯……如果我說是我殺死的，而且還連捅了他十多刀，讓他在痛苦中不甘地死去，你還會拿我當朋友嗎？」

  麗茲就這樣看著赫蒂，看著這個總是臉上帶著笑容，仿佛有揮灑不完的天真的耀眼女孩。

  「假的吧？」

  「嗯，假的哦。」麗茲笑了笑，沒人知道她的笑容有什麼其他意義，「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救了我，不過我內心裡非常感謝那個人呢。」

  「這樣嗎……那如果以後知道了是誰，就好好感謝他吧！」

  赫蒂傻傻地笑著，仿佛剛剛麗茲那句有些嚇人的話根本不存在一般。

  「麗茲姐姐。說真的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莊園裡生活？我們大家都很想你呢。」

  「去莊園？」

  「嗯……雖然西里斯大人不在這裡，但是里安管家對我們還是很好的，沒有辭退我們，並且還是以原先的價格來僱傭我們。

  更何況其實你失蹤前，西里斯大人就已經多次和我說過讓你回來莊園生活了。」

  「我……」

  下意識想拒絕的麗茲聽到了那個讓她好奇的名字。

  如果是因為想要找到一個答案，那麼強行去一個不合適自己的環境生活，也是可以接收的吧？

  「好，我跟你去。」

  ——————————

  安卡城外。

  從阿芙拉瑪回到這裡又花了好些天的功夫，一路上西里斯除了要面對突然變得很熱情的姐姐娜莉亞時不時的關心，就是在閒暇時間讀上幾本這個世界的人文歷史書籍。

  再加上這一次可以算上是一種旅行，路上沒有太強烈的目的性，所以也就多在路上耽擱將近一周的樣子。

  不過西里斯感覺自己最後悔的事情，可能就是走之前沒去皇家圖書館拿走幾本魔法學書籍了吧。

  而且西里斯也能感覺到他現在那恐怖的魔法天賦正在慢慢消失。

  也不知道是自己「仁慈」地留了恩格里一命並讓對方獲得了想要的東西，讓現在的自己變得不是那麼魔鬼。還是因為離開了恩格里所在的皇城後，現在周圍的所有人都已經將他當做了一個普通人，所以按鈕的效果被一定程度地削弱了。

  反正這段時間在驛站里歇息的時候，確實沒人認出他二皇子的身份。對待他的時候除了因為他身上昂貴的服飾露出了一抹討好金主的笑容以外，並沒有更多的特殊待遇。

  嗯，一說到沒有特殊待遇，西里斯的內心說實話還有一丟丟小失望？

  值得一提的是，路上這段時間他兩次進入到了那個時停的按鈕空間之中。

  只不過第一次的按鈕差點沒氣得他當場吐血。

  【按下這個按鈕你將獲得永恆的生命。】

  【但是你永遠都不能穿衣服，即保持裸體的姿態。】

  看到前半句的時候他差點以為自己已經徹底無敵了呢，結果後半句的副作用直接讓他眼前一黑。

  他還是要臉的，他不會為了區區永生，就出賣自己的尊嚴。

  先不說前世各種電影電視劇在那宣傳永生帶來的悲傷，壽命論下潛藏的痛苦。就是沒有那些問題，他也不可能一直裸著到處亂跑吧？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沒有按下按鈕，白白浪費了一周的按鈕機會。

  至於第二次的按鈕嘛，雖然沒有第一次那麼坑爹，但是效果說實話也相當普通。

  【按下這個按鈕你將學會任何種族的語言。】

  【但是你永遠無法分辨它們的區別，也因此無法得知你此刻說的究竟是哪一種語言。】

  這個能力西里斯自然是選擇接受的，畢竟這個副作用並不像上一個那麼逆天，甚至可以說影響程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當然無論是什麼，西里斯此刻也已然無所謂了。至少目前的他並不覺得自己非常需要什麼，他已經擁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接下來的日子裡每天種種地釣釣魚，累了就睡覺餓了就吃飯，豈不美哉？

  哦不對，安卡不是什麼適合養老的地方啊……該死。

  「西里斯，娜莉亞，安卡到了。」

  漢娜說話的語氣還是有些古怪，不過這單純是有些不習慣這消失的敬語，而並非不習慣失去帝國十三騎士團團長身份的「退休」生活。

  而三人再次回到這裡的時候，卻有一種陌生無比的感覺。

  他們走的時候雖然全城都在慶祝路德的死，但當時的西里斯並不認為這裡的人會迎來更好的生活。

  但現在看來自己好像預估錯誤？繁華的街道和人聲鼎沸的市集，下了馬車就這樣一路走過來，感覺整個城市的精神面貌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西里斯隨便攔下了一個路人，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好，請問路德死了之後，安卡現在的領主是誰啊？」

  「安卡的領主？安卡哪來的領主……」

  「啊？」

  西里斯有些懵，然後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可能並非原住民，「那現在這裡誰說了算呢？」

  「那當然是偉大的教會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