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夜的聲音，溪邊女子頓時渾身一顫，就像是定格了一樣。

半響之後，她才站起身來，緩緩回頭。

依舊是那一副謫仙般的面孔，可卻憔悴得令人心疼。

「小白……」楚夜有些哽咽了，數日不見，沒想到小白她……已青絲成雪！

蘇小白回頭看到楚夜和杜小玥，不由呢喃：「楚哥哥，小玥姐姐……」

這一聲小玥姐姐，讓杜小玥淚如雨下，她直接撲了過去，抱著蘇小白大哭。

「小白，你這是怎麼了啊，你的頭髮怎麼全白了？」

蘇小白也緊緊的抱著杜小玥，很平靜的說道：「小玥姐姐，我的頭髮只是變了顏色而已，你別哭。」

她讓杜小玥別哭，可自己的眼淚，也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小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玥姐姐，我也不知道，我回來沒多久，頭髮就自己白了。」

楚夜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知道，蘇小白是因為悲傷過度，太思念死去的姥姥和妹妹，才青絲成雪。

蘇小白擦了擦眼淚，露出一個笑容來，又哭又笑道：「小玥姐姐，你怎麼來了？」

杜小玥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來看看你。」

「小玥姐姐，咱們別站在這裡說話了，咱們回去吧。」

幾個狐狸精幫著把蘇小白要浣洗的衣服拿著，眾人一起回到洞府。

狐狸精們給他們少了水，用石碗裝著。

「小玥姐姐，這裡條件不好，也沒有什麼茶可以泡，你將就著喝點。」

杜小玥端起石碗就喝了一大口，笑道：「難道姐姐還會嫌棄你啊！」

蘇小白對那幾個狐狸精說道：「你們去摘點野果和野菜回來。」

楚夜忙道：「不用了，我們帶了很多吃的來。」

說著，楚夜就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把那些滷菜取出來，道：「牛肉，醬豬蹄，泡椒鳳爪，烤鴨，燒雞……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

杜小玥也忙把自己儲物袋中買的零食取出來，在洞府中都堆成了小山。

「小白，這些都是我們給你帶來的，你在這裡應該吃不好喝不好吧，真是苦了你了。」

杜小玥拉著蘇小白的手，真的很心疼。

蘇小白笑了笑，道：「我在這裡很好呢，這裡是我的家，我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只是姥姥和小青不在了，族人也只剩下了幾個，有些無聊罷了。」

說著，她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來一本書，道：「幸虧當時楚哥哥給我留了那麼多書，我沒事就看，也可以打發時間。」

那些書不是什麼故事書，是高中課本，無聊乏味至極，至少楚夜這麼覺得。

杜小玥道：「小白，你跟我回去吧，快過年了，我們一起團團圓圓的過個年行嗎？」

蘇小白看著洞府，低聲道：「快過年了嗎，以前過年，都是姥姥他們陪著我的，可是今年……我要是走了，姥姥他們該不高興了。」

「小白，逝者已矣，你不能這麼頹廢下去啊，你的生活還要繼續的。」

「姥姥他們還在，我能感受到，他們一直在我身邊守護著我。」

「小白……」

杜小玥還要說些什麼，卻被楚夜攔住了，楚夜給她使了個眼色，然後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不說這個了，小白，這些東西你很久沒吃了吧，快來，這些都是我特意給你買的！」

楚夜把一部分滷菜擺在石桌上，他知道蘇小白食量大，所以買了很多。

「恩！」

蘇小白重重點頭，然後坐在桌子旁邊，聞了聞，道：「一定很好吃！」

杜小玥道：「吃吧，敞開肚皮吃，要是不夠了，讓楚夜再給你買去！」

蘇小白看了看她身後的幾個狐狸精，道：「你們也過來一起吃吧，這些東西都可好吃了，你們一定沒吃過。」

上一次楚夜給蘇小白留下的東西，蘇小白都跟自己的族人分享了，但那些都是零食，沒有滷菜冷盤。

幾個狐狸精卻不敢貿然上前，都在忌憚楚夜。

楚夜本來就厲害，況且還和黑風嶺的王關係那麼好，幾個狐狸精都得看他臉色行事。

楚夜看了他們一眼，道：「小白讓你們來，你們就過來。」

狐狸精們這才一擁而上，坐在桌旁，看著那些肉，眼睛發亮。

蘇小白拆開幾個包裝袋，把東西推到幾個狐狸精面前，道：「吃吧。」

狐狸精先是試探性的嘗了嘗，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之後，都狼吞虎咽起來。

蘇小白自己則只是用筷子夾了一片牛肉，放進嘴裡細嚼慢咽。

楚夜看得出，蘇小白的狀態還沒有恢復過來，她依舊沒有往日的活潑，吃東西也沒有以前的狀態了。

看著蘇小白一頭銀絲，楚夜突然很恨自己，要是當初自己多留幾日，或許小白就不至於傷心至此了。

可是，往事不可追，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沒有用了。

「小白，你吃啊，多吃點！」杜小玥也是知道蘇小白的食量的，不停的拆開包裝袋，可蘇小白卻沒有多大的食慾。

「小白，你瘦了好多。」杜小玥看著蘇小白，心裡一陣陣的疼，他突然轉頭，把目光落在楚夜身上，氣憤道：「都怪你！」

她這一聲吼，倒是把幾個狐狸精嚇得不輕，本在狼吞虎咽的它們，立刻愣在當場。

「當初肯多陪小白幾日，小白可能就不會白了頭髮！」

她在指著楚夜，楚夜一言不發，他接受杜小玥的指責，或許這樣，也能讓他的心裡好受些。

蘇小白立刻拉著杜小玥的手：「小玥姐姐，不怪楚哥哥的，真的不怪楚哥哥，我也知道，楚哥哥一直瞞著我，都是為了我好，我都明白的。」

楚夜道：「是我不對，我當初應該一點點的透露給你知道，讓你好接受一些。」

這都是事後諸葛亮了，當時的楚夜，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對蘇小白說。

蘇小白笑了笑，道：「楚哥哥，我已經沒事了，我能接受這個事實。」

杜小玥道：「既然你都接受這個事實了，那為什麼不跟我們回去，你還說，還說你姥姥他們一直在你身邊。」

蘇小白道：「小玥姐姐，人死了會變成鬼，妖死了也不一定就什麼都沒了，我相信，姥姥他們，一定變成了某種我看不到的存在，一直在守護著我。」

楚夜道：「小白，如果死的那個人是你，你會怎麼做？」

杜小玥立刻橫了楚夜一眼，叱道：「你瞎說什麼呢，不準咒小白！」

楚夜卻不理會，繼續說道：「如果你變成了某種看不見的存在守護者你的姥姥和小青，你希望看見他們整日悶悶不樂，以淚洗面嗎？」

「當然不會！」蘇小白脫口而出，「就算我死了，我也希望姥姥他們能夠快快樂樂的生活一輩子，不要因為我而悲傷。」

「既然你都會這麼想，那麼同樣愛你的姥姥和小青，他們一定也是這麼想的，他們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生活一輩子，不要因此而悲傷，可是你……你這樣會讓他們很失望的。」

蘇小白的眼淚一下子滾落下來：「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可是我做不到啊，楚哥哥，我的心總會莫名其妙的疼，我每天晚上都能夢見姥姥和小青，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杜小玥一下子把杜小玥攬在懷裡，拍著她的肩膀：「姐姐理解你，姐姐都明白，痛苦的記憶，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她瞪了楚夜一眼，壓低聲音道：「別說了，我先陪小白回屋休息一會兒。」

她拉著蘇小白往房間里走，便走便說：「這麼久不見，姐姐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今天晚上，姐姐要跟你一起睡！」

楚夜坐在那裡，有些不悅，他突然瞪著那幾個狐狸精，狂暴的靈氣瞬間盪散！

正在狂吃的狐狸精們嚇得渾身顫抖，立刻跪在地上，嘴裡的肉都掉出來了。

「沒讓你們下跪，都給我坐好了！」楚夜沉聲道。

幾個狐狸精這才重新坐下，不敢直視楚夜。

楚夜指著他們，沒好氣道：「讓我說你們什麼好！當初你們把真相告訴小白也就算了，可都這麼久了，你們這些做族人的，也不說好好去勸勸小白，小白在那裡哭得稀里嘩啦，你們可倒好，一個比一個吃的歡快！」

狐狸精們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楚夜也搞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都閉嘴！」楚夜一聲怒斥，狐狸精們就全都不說話了。

楚夜看著他們，半響才道：「總之，作為族人，你們有義務儘快讓小白從悲傷的陰影里走出來，明白了嗎？」

狐狸精們齊刷刷的點頭。

「明白了就好！」

楚夜的氣這才消減了不少，狐狸精們便弱弱的指了指桌上的肉，楚夜臉一黑：「吃吧吃吧！」

於是狐狸精們又沒心沒肺的吃起來，楚夜看著實在來氣，便一揮衣袖，走出了洞府。

他來到旁邊林子里，看著蘇小白姥姥和小青的墳墓，佇立良久，才嘆氣道：「你們說，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小白不再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