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顯得很不高興，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殿宇的大門開著，裡面燈火通明。

楚夜走去，看見正殿之中，一座高大的雕像下面，正盤坐著一人，便是范允。

「找我有事？」

范允正對著大門，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他說話時，並未睜眼。

楚夜恭敬抱拳道：「前輩，是我。」

「我知道是你。」

楚夜也不覺驚訝，范允可是全真道的長老，一身修為厲害得緊，在楚夜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用靈識探查他也是正常。

楚夜道：「前輩，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現在您方便嗎？」

范允這才微微睜眼，起身說道：「跟我來。」

他負手來到正殿偏房，這裡有桌椅板凳，隨意坐下后，范允道：「坐吧，你來找我，是不是想跟我說杜姑娘的事？」

楚夜心中一凜，沒曾想范允連他來做什麼都能知道！

范允卻道：「不用那麼驚訝，今天你們的表現，雖然顯得很平常，但我們所有人都一致認為，你們還隱瞞了些什麼。」

楚夜抱拳，歉意道：「不好意思，前輩，我的確隱瞞了，因為當時人比較多，我……」

「我明白，我理解你，但是你為什麼又來找我，你隱瞞下來，應該是為了杜姑娘的安危，這麼一直隱瞞下去不好嗎？」

楚夜道：「前輩於我們有恩情，要是連您也隱瞞的話，我過意不去。」

范允欣慰的笑了笑，道：「難得你有這份心，來找我，說明你相信我，我自不會辜負你這份信任。」

楚夜道：「前輩，其實小玥所使用的雷法，正是出自勾陳寶籙，而且按她的說法，應該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老頭子逼她背下來的，但很奇怪，老頭子刻意隱瞞了術的名稱。」

范允摸著下巴，道：「這並不奇怪，楚臨這麼做，只是想要勾陳寶籙傳承下去，但卻並不希望太早的暴露。」

「為什麼，是在害怕著什麼嗎？」

范允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前輩，您可以完完整整的告訴我嗎？」

范允卻道：「告訴你可以，但不是現在，一切等封旗奪令結束之後再說吧，雖然勾陳寶籙沒有在你身上，但我和掌門師兄都很看好你。」

楚夜道：「前輩何以對我如此有信心？」

范允道：「這兩天你的對手雖然都不強，但我們都能看得出來，你並沒有盡全力，而且我早就說過，你並不一定就弱於水天音。」

范允的眼光還是毒辣的，按他所說，只要楚夜願意築基，就不一定會輸給水天音，事實也是如此。

楚夜道：「我一定儘力。」

他會儘力，但卻不會築基，等了這麼久，他一定要完美築基。

范允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下個月雲兒也會趕往乾羅山脈，到時候你們或許可以結伴而行，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楚夜嘴角一抽，心裡是很抗拒那個坑貨的，可在范允面前，又不好表現出來。

「如此甚好。」他只能這般違心的說道。

范允道：「至於勾陳寶籙的事，我們心中大概也有數，既然隱瞞了，便一直隱瞞下去吧。」

「我明白了。」

跟范允說完勾陳寶籙的事，楚夜便下山去了，范允倒是沒有追問。

……

回到且停樓，杜小玥守在蘇小白身旁，還沒有休息。

楚夜道：「小玥，你今天靈氣耗盡，今晚便好好調養一下吧。」

杜小玥道：「明天反正是輸，靈氣恢不恢復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也是想明白了，自己跟水天音的差距巨大，明日一戰根本沒有任何勝算，輸便輸吧，任旁人說去。

杜小玥這麼說，但給楚夜的感覺，卻不像是無畏輸贏，而是一種自暴自棄的感覺。

「小玥，你真的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嗎？」

「我不想在乎，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楚夜道：「小玥，我們修行，在提升實力的同時，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環節，那就是磨練心境，假如一個人的心境太容易被他人左右的話，那是很危險的。」

修心，也是一種修行。

杜小玥道：「道理我都懂，可是……」

「別擔心，修心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你才修行不久，心境容易被他人的言語影響也是正常的。」

楚夜修行的時間也不長，但心境卻比杜小玥好太多，這跟個人的性格有關，跟個人的境遇有關。

杜小玥這三年來，一直是一個人生活的，看似堅強，實則內心脆弱，她很在意別人的看法。

心境這東西，說來有些虛無縹緲，楚夜也幫不了杜小玥太多，一切，還是只能靠她自己。

這一夜，杜小玥並沒有刻意修行來恢復靈氣，她躺在床上休息，體內的靈氣在緩慢的恢復。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那個陌生的神秘人找她的事，她沒有告訴楚夜。

一夜無話，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的時候，杜小玥早早的起了床，顯得有些疲憊，她沒有睡好。

楚夜看著略顯憔悴的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她只以為是因為杜小玥的壓力太大。

「小玥，今天的比試，順其自然就好。」

他只跟杜小玥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再多講，講多了，杜小玥肯定更加心煩意亂。

今天一共只有四場比試，沒有了複賽，前三場同時進行，楚夜和杜小玥一同下了樓。

且停樓中匯聚了很多人，杜小玥一下來，便想響起了冷嘲熱諷的聲音。

「他們出來了！」

「嘖嘖，看她這般模樣，估計今天輸定了！」

杜小玥的臉色的確不大好。

「她當然輸定了，她今天的對手可是水天音！」

「加油哦，我看好你哦，打敗水天音，我們就認可你！」

這番加油的話，變得異常刺耳，杜小玥不是傻子，她知道這是諷刺。

楚夜拉著杜小玥，道：「直接無視他們就好！」

他們沒有在且停樓多留，因為是掐著時間下樓的，所以直接走向演武台入口。

魏濤和馬未名兩人昨天酒喝多了，這會兒才匆匆趕來。

「總算……總算是趕到了！」

兩人站在楚夜和杜小玥面前，氣喘噓噓道。

楚夜面色古怪，道：「今天又沒有你們的比試，你們有必要這麼趕嗎？」

魏濤道：「今天杜姑娘要和水天音比試，這可是一場苦戰，我們是特意來為她加油打氣的！」

杜小玥心裡感激，卻是苦澀的笑道：「加什麼油啊，我輸定了。」

馬未名道：「輸人不輸陣啊，一會兒上了場，至少得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怎麼壓？」

「跟她放狠話啊！」

「小玥，你別聽他倆瞎忽悠，入場吧，我那邊的比試也快開始了，我先過去了。」

其餘選手已經入場，楚夜只有十分鐘的時間，他在杜小玥他們比試的演武台入口等了九分鐘才離去。

楚夜在走向另一個演武台的時候，一直在四下張望，他在尋找一道身影，可是結果……依然讓他失望。

他找的，自然是水天音。

直到他進入自己的演武台，水天音也沒有出現，以致於楚夜都以為水天音要放棄比試了。

可就在他進入演武台後不久，一道倩影出現在演武場門口，翩然走進了演武台。

和水天音站在同一個演武台上，杜小玥很不自信。

水天音一臉淡漠之色，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翻不過去。

水天音只是站在那裡，就給了杜小玥足夠的壓力，水天音沒有施展任何威壓，體內甚至沒有一絲靈氣波動，然而杜小玥所感受到的壓力，卻比陳魁那靈氣蓋落的壓力還要可怕！

她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此刻她才算真正意識到，自己和水天音，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有著雲泥之別。

「我沒有半點勝算！」她在心裡默默說道，馬未名讓她輸人不輸陣，可一上台，她就已經輸了陣勢。

當裁判說出比試開始時，杜小玥已經在想著，水天音會以怎樣的方式擊敗自己。

可是，水天音卻遲遲沒有動作，好半響才說出一句話來：「他還好嗎？」

「哈？」杜小玥有些懵，不明白水天音在說什麼。

水天音的眼神有些複雜，這些天，她其實是一直在刻意躲避楚夜，她越想越覺得愧疚，而且當初在活死人墓，茫茫空間之中看到的那個健碩的身影，讓她心緒很亂。

她會不由自主的去想，甚至於，想再次見到。

她明白，那是她心中的悸動，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後悔，當初不該斬出那一劍，不該砍掉楚夜的右臂。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挽回，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楚夜，所以一直躲避，她性格孤傲，自然不會找人詢問楚夜的狀況，所以不知道楚夜右臂的狀況，甚至於她都不知道楚夜這些天的比試是輸是贏。

每一次比試完，她就回到了群英閣，閉門不出，對於其他任何事都不知曉，只等第二天繼續比試。

之前楚夜看見水天音在跟敖觀說話，那是她請求敖觀，以後不再參與抽籤，將最後的簽留給她。

敖觀也答應了，並在抽籤結束后，派人去往群英閣，告訴她簽號以及第二天的對手。

直至今日，面對著杜小玥，一個和楚夜朝夕相處的人，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