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正好，一定是這樣。」（4073字）

  江橋不清楚，完成這場試煉究竟有什麼意義，他甚至不明白宗主為什麼要測試自己。

  但自己似乎，除了接受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雖然在夢境之中，沒有什麼是真實的，但被烈火灼心的痛苦，卻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與真實相媲美的痛苦。

  他經歷過數次被長劍貫穿的絞心痛，但都沒有比火殺更加難受的痛苦。

  平時手碰觸到燙水時，一下子將手回彈的刺激和麻痹，瞬間覆蓋了自己每一寸肌膚，很快，就千百倍地施加在江橋的身上。有無數根極細的銀針，在江橋的全身扎，沒有一處地方是能夠倖免於難。

  「我們在夢境相遇，相遇的並不是我們的肉身，而是我們的元神靈體，如果你遭住這一回，對你修煉的好處，應該不用我多說吧。」

  宗主透過火光，探出火焰的顏色，竟然是橙黃的火邊緣處帶點妖異的綠色，這一切果然和自己想像的差不多。

  若不是今天忽然被威脅，自己對江橋的考察原本要等到收徒之後緩慢再進行的。

  可現在卻來不及了。

  她將那火焰之勢發揮得更加猛烈。

  江橋只覺得皮膚被撕裂，火焰也在吞噬著自己的意識，頭一次體會挫骨揚灰的痛感，仿佛自己的骨骼被火煉化，碾壓成粉。

  「你若是堅持不住，便對我說，記住，千萬不要逞強。」

  宗主也不清楚這樣的真火對於一個剛踏入修仙路程上的新人將會是種什麼樣的磋磨。

  她儘量控制力道，嘗試一點一點施加力道。

  江橋全程咬著牙，能聽到他喉腔迴響的嘶鳴聲響，可是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宗主若是真的想殺自己，在入夢之前她便可以這麼做了。而她現在，果真是對自己的考驗吧。

  從江橋闖入這個遊戲開始，再到從這個遊戲中日復一日地體會死亡，好像，所有的生死都由不得他掌控。

  他不夠強，才會反覆地受到他人的性命威脅和鉗制，也正是因為他不夠強，所以連自己何時會死去都是個未知數。

  而現在，宗主的火焰又要再一次讓自己精疲力盡了麼，絕不可能。

  不管這是考驗，或是其他任何的痛苦，自己都要扛住，只有扛住，才有機會去戰勝其他的一切。

  宗主問：「伱受得了這個程度麼？」

  「受得了。」江橋咬牙堅持回復道，他第一次被火吞沒，現在的疼痛只是因為不知所措而已，根本算不了什麼。

  只要習慣了這種痛苦，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嗯，那好，我再為你提升一點力道。」

  火焰的勢頭更加劇烈，江橋倒在了地上，全身萎縮，沒關係，也就是比剛才的力道強一點點而已，自己肯定是能堅持住的。

  宗主又問：「那現在呢，你受得了這個程度麼？」

  「受，得，了。」

  江橋決心堅持到最後一步，他的話語自牙齒縫鑽出，用力發聲才出了這樣一句。

  之前死過這麼多回，自己都已經堅持下去了，這點無傷大雅的火，根本算不了什麼的。

  宗主沉默了片刻，她觀察著江橋的面部神色，是真的能撐住麼。元神靈體的燃燒，只要程度把控到位，對元神本身並不造成任何影響，反而能冶煉身心。

  但是現在的江橋，到底能堅持到什麼地步。

  火勢更大，火焰的顏色也逐漸變化成了幽藍，江橋已經疼得失去了知覺，每個器官似乎都翻江倒海，如同泥漿般混雜在一起。

  當然，這些只是江橋自己的感受而已。

  在宗主的視角內，只能看到一個苦苦掙扎的男子，在地上打滾，掙扎，伸出的雙手青筋凸起，幾乎要分離於身體而存在。

  宗主再次發問：「那現在呢，你受得了這個程度麼？」

  「能。」

  江橋的嘴唇勉強蠕動著，勉強能從吐字里聽出這樣一句話。

  之後，宗主又問了約莫三次，江橋的回答都沒帶任何否定。

  最後，火焰熄滅了。

  江橋抱著頭，身子縮成一團，一切恢復正常之後反而讓自己有些不習慣。他顫顫巍巍抬起頭，眼球上遍布血絲。

  「為什麼，忽然，停下來了……」

  江橋不明白為什麼要停下來，不就是對自己的試煉麼，明明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有說一個不字，為什麼要停下。

  不是對魂體的冶煉麼，他可以堅持的住的。江橋不允許自己說一個不字，假設這是變強的方法，再多堅持一下，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不想再看見無辜之人死在自己面前，如果自己更堅強的話，那些無辜之人便不會輕易死去。

  宗主皺著眉，眼神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悲憫，她確實沒想到江橋居然會做到這種程度。

  「因為你已經堅持不住了，我剛剛看到了你眼角流出的血痕，說明這已經是你的元神狀態能支撐到的最強地步了。」

  「那，我，通過，你的試煉了麼。」江橋的嘴唇打顫，他暫時沒有力氣站起來，他渾身抽搐，會不會是自己太弱了，沒辦法通過宗主的試煉，所以宗主才會忽然結束。

  「你當然通過了，而且，通得太過了，完全是到了讓我震驚的地步。」

  宗主沒想到江橋居然會逞強到這種地步。

  她沒敢說，在她看見江橋燃燒的過程中，她似乎看到江橋心中的鬱結之氣如同化不開的濃霧在涌動流轉。

  很明顯，江橋心中的鬱結之氣已經遠遠超過正常人所擁有的了，這種狀態下的他居然能堅持到這種程度。

  為什麼，會這樣，他只是一個剛入宗門沒多久到摘星崖弟子，為什麼會這樣，宗主從沒見過有人會有這樣大的壓力。

  宗主的雙腳輕輕踏著，在夢境的水潭中盪起漣漪，她緩緩走到江橋的面前，將江橋慢慢扶起來，她擦去江橋眼中的血痕。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剛才，何必要逞強，你不知道，稍有不慎，你可是會神魂俱滅的。

  「好在發現的及時，我還能替你修補修補。」

  宗主的眼神中滿是哀淒，她將宗門裡的每個孩子都視為最珍貴的幼苗，因為他們本該在滄瀾宗的養護下逐漸成長。

  只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原來終有一天，魔宗的勢力也蔓延到滄瀾宗了麼。她還沒來得及布局，就已經迎來了這樣的結局。

  江橋聽宗主說完話後，鬆了口氣，他的眼神中早已失去了高光，他其實一直在逞強，可是大腦中總有個指令在告訴自己，要堅持住。

  儘管主觀上不想要再堅持住，他也不想讓自己請說出任何退讓的字詞。

  宗主不知是布下了什麼法術，將江橋的魂體修復乾淨。

  可是他的精神也只比剛才好了一點點，他呆愣愣回了一句：「宗主……」

  「你仔細看看你的變化，感受感受你境界的提升。」

  宗主拍了拍江橋的肩膀，施了法術讓江橋的精神恢復振作。

  江橋閉上眼，感受著自己體內流轉的靈力，確實比平時更加強勁，他現在是……

  金丹期了？！

  宗主見江橋睜開眼，眼神中竟是難以置信和恍惚，便淡然笑道：「不用這麼驚訝，在這件你升為金丹這件事上，我其實沒幫上什麼忙，你離金丹本身也只差臨門一腳。

  「所以，剛才有所收穫也是很正常的，所以，現在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是我，江橋。」

  江橋的眼神中滿是不解，宗主眼波流轉，江橋在她的眼中居然看到了些破碎的哀愁。

  他江橋和宗主雙雙坐在了夢境的一方青石上，江橋想先問的還是玉瓊露，「宗主，對玉瓊露，你真的一無所知麼？」

  「……我確實，不清楚，只知道煉製材料，畢竟討伐魔宗早已是千年前的事了，對於玉瓊露的功效，我也知之甚少。」

  「那宗主，你對魔宗的情況了解麼？」

  「呃，知之甚少，我也不是那一輩的人，當年那些老前輩，要麼得道飛升，要麼隕滅，留下的事跡典籍也斷續被魔宗刻意銷毀，能留給後世的記載並不多。」

  「……」江橋陷入了沉默。

  「扯遠了，該說說我的麻煩了。」宗主將手放在青石上，緩緩開口。

  「好。」江橋點了點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鳳凰慶祝儀式的由來，應該聽說過吧？」

  「我知道鳳凰慶祝儀式是為了慶祝鳳凰降臨，至於其他的，我不清楚。」

  江橋老實回答，之前鳳凰儀式的事情，還都是木沉鳶告訴自己的，木沉鳶沒說的事，江橋自然不清楚。

  「那就和你講講吧。上古時代，人們對鳳凰神獸十分追崇，開始鳳凰對人們來說還是信仰，但後來，鳳凰卻成了人們捕獵的對象，人們希冀它神羽的功效，鳳凰一族為此逐漸落沒。

  「鳳凰一族由此衰落，幾經改名易姓之後，如今，他們的姓氏，便是司徒。」

  江橋在宗主講述傳說的時候，頻頻點頭，可聽到司徒二字，自己頓時想到，宗主是不是就姓司徒。

  「宗主，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鳳凰？」

  「沒錯，果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宗主讚許得點了點頭，「鳳凰自出生時，就與另外一個自己共生，共享記憶。

  「我與另外一個我，在創立宗門之初，就約定好了要一起打理好滄瀾宗。我打理一段時間，她打理一段時間。

  「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我發現我再也無法了解到她的記憶，似乎，我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魔宗居然積壓了如此多恐怖的舊案。

  「我還沒來得及查清事件，卻發現，與我真正共生的姐妹，從剛出生時就已經被魔物吞噬，這麼多年來，和我共生的不是別人，而是魔物。魔物假意和我一同打理滄瀾宗，實則別有用意。」

  「魔物？」江橋大驚，「可魔物為何要這樣做，吞噬身體。」

  「滄瀾宗里，有魔物感興趣的東西吧。」

  「？」江橋不解。

  「現在，我的身邊已經基本全是它的耳目了，身邊已經很難找到一個可靠的人了。」

  宗主本想再多說些什麼，可夢境似乎等不了這麼長的時間，境界正在碎裂，宗主殘存的靈力似乎無法支持她繼續說下去了。

  「所以，你最近先不要來宗主府找我，我對它的壓制是有限的。好在它應該不知道我會入夢找你。她無法擁有我入夢時的記憶。

  「等我下次入夢來找你，教給你些什麼吧，畢竟，按照卦象，你很可能是唯二的，救我的希望。

  「至於救我的報酬，便是一枚即將破殼而出的鳳凰，你答應麼？」

  江橋還沒來得及回答，夢境就被切斷了。

  ……

  江橋一頭霧水地醒來，已經是早上。

  他的境界有所長進自然是好事，這樣的能力，應該不再會被文玉輕易抓走了。

  李平顯依舊鼾聲如雷，根本沒被江橋的起床聲所吵醒。

  江橋穿上衣服，便聽到了敲門聲。

  木沉鳶還是和原來一樣的穿著。

  猩紅色斗蓬的邊緣是一圈圈的絨毛，斗篷很大，她的身軀被整個包裹在斗篷底下，面頰微紅，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像是一圈一圈棉花，接觸到空氣後便打著轉兒逐漸消散殆盡。

  她的手從斗篷里鑽了出來，將一件迭得極為平整的衣服出現在了江橋的面前。

  「我昨天做出一件不錯的舞衣，不，不是我特意做的，就是發現自己洞府里剛巧有這樣好的布料，所以之前就做出的，本來就打算留給未來的舞伴的，如果不好看的話……」

  江橋想起上一輪木沉鳶被文玉所附身的畫面，但自己知道，這次一定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你做的衣服，肯定是好看的，不用不自信，我知道，我最終肯定是滿意的。」

  「？」木沉鳶似乎是被誇懵了，有些不明所以望著江橋。

  「還有，你的衣服肯定是合身的，我穿著不大也不小，正正好，一定是這樣。」

  「哎？」這下，木沉鳶的臉一下子羞到飛紅，難難難難不成，江橋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心思了麼，「我我我……要…不，你先試試看吧！」

  那迭的整齊的衣服遞送到江橋的面前，江橋看著臉頰紅的如同柿子一般的木沉鳶，點了點頭。

  感謝紅塵生的1月票！！！感謝浩塵之言的100起點幣！！！

  [考試周，淹沒題海，不知所措，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昨天更新那章，後頭加了兩句不影響劇情的話，今天吃了綠化帶蘸醬，挺好吃的還，第一次吃，想吃蛋撻，烤鴨卷餅，抹茶冰淇淋，水水作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