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雙驕爭雄的年代，只要稍稍想象一下歐陽中石“跨輩分”和白天柱交手的情形，都會讓人覺得心潮澎湃。

一邊和蘇無限爭鋒，一邊還能分出精力對付白家，甚至還把這個家族逼到了不得不鋌而走險的地步，在當年，歐陽中石到底是何等的風光，真是難以想象。

不過，隨着歐陽中石心灰意冷、避世隱居，白家也緩過了氣來，迎來了高速發展期。

而雙雄爭鋒的時代，也徹底宣告結束，絕代雙驕只剩下蘇無限一人。

從此，一個在南方山林間過着梅妻鶴子的生活，另外一人，則是站在首都的君廷湖畔，掌握着天下風雲。

只是，不知道以後人們再回想起雙驕爭鋒的時代，有沒有人會因此而唏噓感慨。

“嗯，的確很多人不知道你和白家的事情，那些不知道的人裡面，也包括我。”歐陽星海自嘲地笑了笑，笑容之中有着一絲清晰的冷意：“如果我當初知道，白天柱竟然敢害我的母親，我想，我是絕對不會和白秦川這些人走這麼近的。”

停頓了一下，歐陽星海又說道：“同樣的，我也不會……不會讓白天柱多活那麼多年。”

這一道聲音之中似乎是有着遺憾之感，但同樣也有很濃的狠辣意味！

從這句話中也能看出來，歐陽星海可絕非善良之輩，至少，在復仇方面，他是絕對不會含糊的。

“你媽當時住院，普通的一個闌尾炎手術，卻發生了術後感染，情況迅速惡化。”歐陽中石聲音平靜地說道：“沒兩天的時間，你母親就去世了。”

“爸，你的意思是……這術後感染……是白家乾的？”歐陽星海問道，他的拳頭已然隨之而攥了起來。

“是白天柱，我有確鑿的證據。”歐陽中石沒有具體說明他是如何獲得這些證據的，而是接着說道：“不過，在首都的世家圈子裡，並不是你有證據就能把他給扳倒的，我當時表面上看起來羽翼已豐，可實際上，我的底蘊和白天柱比起來差了太遠太遠。”

歐陽星海點了點頭：“嗯，我知道，那個時代，根本不像現在這麼透明，很多暗地裡的操作，簡直足以要人命。”

這兩父子剛剛還在吵的那麼激烈，現在卻又能如此平和的聊天，這份情緒調整的功力也不知道是怎麼養成的，就連站在一旁的陳桀驁都覺得有點不太適應。

“所以，我纔等了那麼多年。”歐陽中石搖了搖頭：“還好，最終的目標達成了，這樣挺好的，不是嗎？”

“挺好的？不，我認爲……不太好。”歐陽星海也跟着搖了搖頭，提出了一個否定的觀點來：“人家都已經大兵壓境了。”

“就像你說的，他們沒有證據。”歐陽中石說道，“所有的證據，都被毀了。”

其實，能說出“江湖和廟堂，我全都要”的話，歐陽中石是斷然不可能一點反抗都不做，就直接繳械投降的！

那樣的話，還是一個隱忍了那麼多年才報仇的人所做出來的事情嗎？

只是，看如今的局勢，歐陽中石可能已經無法再染指華夏江湖世界了，而他和那廟堂……更是天差地遠了。

聽了歐陽中石的話，歐陽星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證據都被那一場爆炸給毀掉了，不過，現在，我們倒是的確可以把很多責任都推在爺爺的身上了。”

如果歐陽健九泉之下有知的話，估計會被氣地活過來，然後再死一回。

“爸，你當初爲什麼要讓嶽歐陽去燒掉孤兒院？”歐陽星海說道：“如果當時我們不和蘇家作對的話……”

“沒有如果，如果重來一次，我也一定會這麼做。”歐陽中石的眼睛裡面冒出了不知名的光芒：“當時，蘇無限是蘇家的現在，而蘇銳，就是蘇家的未來，歐陽家若是要成爲首都第一世家，就必須邁過蘇家！”

真是難得，蘇銳那個時候還那麼小，就已經被歐陽中石看出來他的不凡了。

事實上，並不是歐陽中石看到了蘇銳的不凡，而是蘇老爺子把這個孩子藏得太好了，越是這樣，歐陽中石就越是知道，這個在孤兒院生活的少年，未來必然極不平凡！

或許，他將擔當起蘇家二次崛起的重任！

歐陽星海卻伸出手，指了指樓下：“然而，此刻，蘇家的現在和未來，已經快把我們給逼死了，哪怕他們沒有證據，我們也快喘不過氣來了。”

事實上，歐陽星海知道，蘇銳對他的懷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哪怕他掩飾地再好，蘇銳的目光似乎也能夠看透一切！

這是最讓歐陽星海不安的事情！他實在是不想再面對蘇銳那充滿了審視的眼光了！

然而，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再一次的面對面了！

而接下來的一次會面，註定和以往所有見面都不相同！

這次的會面將更凌厲！更兇險！更無路可退！

…………

“爸，我還有一個問題。”歐陽星海說道：“當初，邪影是你的人吧？”

“邪影不是我的人。”歐陽中石說道。

“但是，他去刺殺蘇銳和許燕清，是出自於你的授意，對嗎？”歐陽星海問道，“或者說，你冒充了爺爺，給他下達了動手的命令。”

歐陽中石沒有答話。

而這種關頭，沉默已經足以說明很多事情了。

很顯然，邪影的死和歐陽中石有關，那麼，宿朋乙和欒休戰被滅口，大概率也是歐陽中石派人做的了！

“那一次在國安的審訊室裡，蘇銳可是把這件事情懷疑到了我的頭上。”歐陽星海看着自己的老爸，咧嘴笑了起來：“我親愛的爸爸，你可比我想象的要陰險的多。”

“談不上陰險，你這個形容詞，我很不喜歡。”歐陽中石淡淡說道。

“那一次，你讓邪影去刺殺蘇銳和許燕清，使得所有人都以爲是爺爺做的，就是爲了給這次的事情做鋪墊，有備無患，是嗎？”歐陽星海說道。

他算是看得非常透徹了，可他的這句話，也讓陳桀驁渾身冰涼，脊背處的寒意更重了些。

怪不得歐陽老爺子那次從國安回來之後便一病不起了，很顯然，他也看穿了這一點！

陳桀驁在心底輕輕地嘆了一聲——他雖然幫歐陽中石做過不少的髒活累活，可是，時至今日，他才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自己的主子。

這些年來，對方的心裡在想什麼，對方究竟布了怎樣的局，陳桀驁只能看個表面，甚至，有可能他都被迷惑了。

陳桀驁其實很理解歐陽健爲什麼會一病不起。

雖然不知道邪影的事情到底是兒子做的還是孫子做的，但是，被自己的直系親屬如此算計，只要是個人都會感覺到無比的寒心！

兒子算計了他，只是爲了日後有那麼一點可能往老爸的身上潑髒水，讓老爺子來背黑鍋！

而大孫子則更是夠狠，直接把他這個當爺爺的給炸上天了！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

由此可見，無論是歐陽星海，還是歐陽冰原，都是堪稱極致的利己主義者！

“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其實，是替你死去的弟弟問的。”歐陽中石看着自己的兒子，說道：“你把袖子擼起來。”

歐陽星海只能順勢擼起了袖子，露出了那道刀疤。

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老爸要問什麼了。

只不過，都到了這種時候了，這一對兒父子纔開始開誠佈公，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的諷刺意味了。

“歐陽冰原，他從來都沒有派人刺殺過你，對嗎？”盯着歐陽星海的眼睛，歐陽中石緩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