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銳幾乎已經對卡娜麗絲形成了必殺。

他其實很擅長辣手摧花。

這個傢伙可不會因為對方長得漂亮、或者色誘過他就選擇憐香惜玉。

能幹掉一個打林傲雪主意的地獄中將，對於太陽神殿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勝利。

更何況，這一次軍師親自出馬，本來就不會有任何失手的可能。

倘若卡娜麗絲死掉了，那麼加圖索的地獄軍團和撒旦之翼之間的裂痕將會持續擴大。

然而，就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功虧一簣。

那一道金色長鞭，精準無誤的捲住了蘇銳的無塵刀。

這似乎是不可能發生的變數，可偏偏發生了。

從長鞭之上傳來了一股強烈的束縛感，力量極大，讓無塵刀差點脫手飛出。

蘇銳的手腕立刻發力，緊握住無塵刀的刀柄，和長鞭的主人形成了僵持！

然而，眼前這精靈般的人兒，讓蘇銳狠狠的意外了一下。

只因為，那長鞭的主人，正是亞特蘭蒂斯家族的小公主，歌思琳！

「歌思琳，你怎麼來到了這裡？」蘇銳的眉頭狠狠皺著。

他之前一直在擔心著歌思琳的安危，一直期待著重逢的那一刻，但是蘇銳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種時刻、這種情境下重新相遇。

「阿波羅……」歌思琳的輕輕地說了一句。

簡單的一個稱呼，卻似乎壓抑著無限情感。

在這一刻，她那清澈的眸光之中清晰的閃過了一抹掙扎之意。

這一絲掙扎之意確實被蘇銳看到了。

「所以，為什麼？」蘇銳問道，他言簡意賅。

這時候的蘇銳不想提什麼萬里馳援歌思琳，不想提太陽神殿的戰士們為了守護亞特蘭蒂斯而與激進派拚死相搏，只是他實在不認為歌思琳應該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上。

「阿波羅，對不起，這一趟，我必須要來。」歌思琳的眸光低垂，躲開了蘇銳的眼神。

這日思夜想的青年，就站在對面，可是，他的身影一點兒也不清晰，似乎隔江千萬里。

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這個時候的歌思琳有種楚楚動人的感覺，如果被其他男人看到，少不得會湧出一股憐惜之感。

然而，現在的蘇銳卻有著不同的心情。

「歌思琳，我要殺她，你要保她，是嗎？」蘇銳用一句很簡單的話確認了彼此雙方的立場。

「是的。」歌思琳鬆開了金色長鞭，似乎在努力讓自己的神情變得漠然：「阿波羅，對不起。」

「為什麼？」蘇銳能夠看穿歌思琳在強撐，於是皺著眉頭問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聽到你對我說這三個字。」

他一旦皺起眉頭，眉間的皺紋就像是一把劍，把歌思琳的心刺得很痛很痛。

蘇銳這一句「為什麼」，包含了很多問號，很多情緒。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為什麼偏偏是你？

「歌思琳，你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蘇銳輕聲問道。

他知道自己所面對情況的複雜性，但是蘇銳無論如何也不想讓歌思琳參與進來，更不想讓對方站到自己的對立面上——哪怕有一點點的可能性，也不行。

歌思琳輕輕地搖頭。

在蘇銳問出了這一句之後，她臉上強裝出來的漠然變得支離破碎，生動與哀傷同時在那精緻的俏臉之上浮現出來。

歌思琳那美麗的眸子之中寫滿了欲言又止，寫滿了生之嘆息。

「我要帶她走。」歌思琳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重又堅持著說道。

此時，卡娜麗絲的身體已經重重摔落在地，眼前的情景對她而言明顯有些不太真實。

蘇銳的那一刀，充滿了一股強烈的一往無前之感，重傷在身的卡娜麗絲真的不認為自己能抗住。

然而，在她認為自己不可能活下來的時候，那個精靈般的少女擋在了她的面前。

卡娜麗絲沒死，活得好好的，但是她的心裏面卻有種濃烈的恍惚感。

這位高個子的漂亮地獄中將並不認識歌思琳。

不過，看著這金色的身影，卡娜麗絲像是想到了什麼，眸間湧現出了一抹亮光。

「歌思琳，告訴我原因，無論你遇到了什麼，我都可以和你共同面對。」蘇銳說道。

他能夠清楚的看到歌思琳眼中的糾結，這個小公主可從來都不是那種能狠下心來的人。

能逼著她走到這一步，天知道歌思琳到底經歷了什麼。

「歌思琳，你知道嗎？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自己扛。」蘇銳的眸光之中同樣流露出了複雜之色：「你真的不需要像你的哥哥一樣，那樣……太辛苦了。」

蘇銳這句話無疑也是真情流露。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凱斯帝林為什麼會選擇走上一條黑暗屬性更多的道路，但是，他清楚的記得，這位大公子和自己「告別」之時所說的那些話，蘇銳更記得，凱斯帝林即便迫不得已的「黑化」，也仍舊選擇前往地獄，以一己之力，幫太陽神殿牽制住那個勢力。

不管「黑化」與否，凱斯帝林都沒有拋棄「朋友」這個身份。

他的心中有不舍，而這種不舍被蘇銳清楚的讀到了。

所以，站在朋友、乃至「朋友之上」的立場上，蘇銳並不會因為歌思琳此時阻擋自己而感覺到寒心，他知道對方的內心之中是怎樣的糾結，蘇銳本能的會因此而產生心疼之感。

「歌思琳，你根本不用承受這些，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我來幫你分擔。」蘇銳沉聲說道。

歌思琳搖了搖頭，還是固執的說道：「對不起。」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裡面似乎有著晶瑩的光芒一閃而過。

那是淚光。

「我知道你們曾經為了救我而拚命，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們，就沒有重生的我，但是……」歌思琳的神情之中帶著一絲痛苦：「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自己面對。」

我自己來，不需要牽連你們。

蘇銳往前跨了一步，他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可是，這條路走下去，會迎來什麼，你又知道嗎？黑暗的盡頭，可能永遠不會有一絲光亮，等待著你們兄妹兩個的，有極大的概率會是無盡的……永夜。」

永夜！

蘇銳現在和地獄的牽扯越來越深，他也知道，這個世界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簡單……有多少光明，可能就有多少光明的陰面！

而現在，無論凱斯帝林，還是歌思琳，他們好像都由於某種迫不得已的原因，站在這世界的陰面之中，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已經被陰影所籠罩！

「歌思琳，如果你把我當成朋友，那麼就告訴我這一切，行不行？」蘇銳看著眼前的姑娘，他知道，其實自己和對方的關係已經遠超「朋友」這兩個字了。

也許，往前一步，就能牽手。

可是，歌思琳卻在這種關頭，在這條本可以迎來幸福和光明的道路上……往後面退了一大步，退到了那不見希望的陰影裡面。

她必然不會忘記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的名字……是她哪怕處於生死邊緣，哪怕在被死神生拉硬拽的時候，也仍舊不停呼喊的名字！

歌思琳能夠重生，一方面是林傲雪送來的原液，以及傳承之血的作用，但另外一方面則是則是蘇銳給歌思琳提供了強烈的精神支撐。

歌思琳有數次都要被死神拉走，可是，她的腦海裡面想著的都是要見蘇銳最後一面，要和他有很多很美好的未來，正是這種精神意志，使得歌思琳等來了重生的機會。

難道說，這些曾經讓她燃起生之嚮往的……歌思琳都要放棄了嗎？

「歌思琳，我尊重你的所有選擇，但是……」蘇銳深深地看了一眼這精靈般的姑娘：「但是，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丟掉自己。」

不要迷失。

歌思琳輕輕的咬了咬嘴唇，隨後點了點頭。

在她的眼角，一抹晶瑩悄然滑落。

「當你迷路的時候，只要一個轉身，就能看到我。」蘇銳輕聲說道。

這一句話，讓歌思琳淚崩了。

她直接蹲在原地，捂著臉，哭得渾身顫抖。

看她這樣子，真的讓人難以想象，這個姑娘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蘇銳心疼得不得了。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來，輕輕的在歌思琳的後背上拍了拍。

看著此景，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卡娜麗絲不知道該做什麼，她只能雙手抱胸，擋住那已經變成布條的軍裝和壯觀的雪景。

「阿波羅，謝謝你。」歌思琳站起身來，輕聲說道。

她的話語之中飽含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感。

有些人，好像看起來從出生之日起就充滿了無盡的光環，可實際上，他們所承受的壓力與苦難，更是常人無法想象到的。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這個詞。」蘇銳雙手輕輕扶住歌思琳的肩膀。

然而，後者卻往後退了一步……她躲開了。

儘管歌思琳曾經無比堅定的嚮往蘇銳的懷抱，但是，此刻，她拒絕了對方的擁抱。

「我要帶她走。」歌思琳看著蘇銳的眼睛，說道。

「好。」蘇銳點了點頭：「但……只有這一次。」

這聲音中似乎透著一股沉重之意。

最後一次。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那麼，會不會就是兵戎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