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深藍衣袍,這深色深的與黑色差不多,看著極為深沉。
他身形挺拔,肩寬窄腰,看著無比偉岸,充滿安全感。
身上是沉斂的氣息,配著這一身的深,更顯內斂。
他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大海,未有厲色,未有殺氣。
這樣的他,配上此時的景,倒是有些憂鬱了。
商涼玥站在門口,看著這個身影,臉色是半點變化都未有。
顯然,她早已料到。
從她被察覺的那一刻開始,她便知曉,她已然暴露了。
但,暴露又如何?
不到最後,誰知曉結局是如何?
倒是未曾想,他親自來了。
還當真是,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王爺本該在千里之外,不曾想,在此地,這若要讓皇上知曉了,怕是會治你的罪。」
商涼玥慢悠悠出聲,走進去。
她夜繆,無甚可怕的。
曾經怕,也不過是想著有求於他。
現如今,她無需求他,自不會再害怕,再畏懼。
聽見她的話,站在窗前的人終於轉身,漆黑的眸子,凝著她。
而這目光里,未有怒,未有憤,未有怨,更未有恨,有的是這如東擎海一般的深沉。
帝聿,從未拿這樣的眼神看商涼玥。
不受控制的,商涼玥的心,有一瞬縮緊。
但是,僅一瞬,商涼玥臉上浮起笑,嘴角微勾,「王爺可莫要拿這樣的眼神看著人,我滲的慌。」
她轉過視線,看向窗外。
東擎海無邊無際,遠處除了海,便是海,什麼山川樹木,一應看不見。
所以,即便是她現**在船的三樓,亦能看見那被灑滿金子的東擎海。
藍色的海,金色的光,多美。
但於商涼玥來說,她此時感受不到美。
她看什麼,都是一個樣。
未有表情。
就如她此刻的雙眼,裡面什麼情緒都未有。
「那夜王爺與我說的極清楚,怎的,今日要重新說一遍?」
商涼玥嘴角勾著,面上眼裡卻無一點笑。
她話畢,轉眸,看著帝聿。
未曾想,前一刻還站在窗前的人,這一刻朝她走來。
他未說話,一個字都未說,但在她說了這一句又一句的話后,一步步朝她走來。
他似要跨越千山萬水,來到她面前。
商涼玥眼睛動了下,嘴角抿直。
那麼一點虛偽的假笑都不給帝聿了。
她看著帝聿,不動,帝聿亦凝著商涼玥,不動。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直至帝聿停在商涼玥身前。
他垂眸,目光把她整個籠罩。
商涼玥不想看帝聿。
尤其不想看現下這樣的帝聿,她轉過視線,便要說話。
但她剛張唇,帝聿沉啞的嗓音便落進耳里。
「我錯了。」
商涼玥僵住。
她一瞬轉頭,看著帝聿,眼睛未有半點眨動。
錯了?
他說他錯了?
堂堂帝臨戰神說自己錯?
商涼玥覺得自己簡直聽見了天方夜譚。
「呵!」
「我近日勞累奔波,怕是耳朵都不好使了,竟然聽見王爺說……」
「本王錯了。」
帝聿再次出聲,沉啞的嗓音穩穩的。
不過,比剛剛更低了。
那壓低的嗓音,配著他此刻說的話,就似致命的毒,一聽便要命。
商涼玥唇抿的緊緊的,那握著小賤的手,更是收緊。
她臉上半點情緒都沒有,有的只有冰冷。
徹骨的寒。
「你心中有我,一直都是……」
「錯了!」
「我心中未有王爺,有的是太子殿下,從始至終,我便在玩弄王爺。」
「我從未想過要與王爺在一起。」
「哦,王爺怕是不知曉,我這人愛權利,愛那至高無上的位置,王爺無法給我,只有太子殿下。」
「待太子殿下登上皇位的那一刻,我的苦日子便熬到頭了。」
「所以,王爺莫要自作多情。」
帝聿薄唇閉上。
他凝著商涼玥的眸子,未有絲毫變化。
她說的都是假話。
她越是這般說,代表她心中越是有他。
他確然是錯怪她了。
商涼玥不想被帝聿俯視,不想被他壓著,她走到一邊,與帝聿成兩條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
她看著窗外的東擎海,眼神冰冷,「好話歹話都已說清楚,王爺還是早早離去,做你的大事,莫要在這兒女情長上浪費時間。」
冰冷無情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更未有一點溫度。
可見裡面的決絕。
商涼玥不是在開玩笑。
她也不再是曾經隨意被帝聿掌控的人。
帝聿側身,看著商涼玥,看著那冰冷如刀的側臉。
「我不走。」
商涼玥猛的伸手,手中的小賤對準帝聿,她眼中儘是殺氣。
「王爺不走,那便莫要怪我動手了。」
話未完,帝聿便朝她走近。
他完全無視小賤的槍口,他只看著她。
「你不是東擎的人,不是帝臨的人,你來自異世,我害怕,害怕你有一日會離我而去。」
「你說,你不是商涼玥,你是夜繆,我心中始終心懷芥蒂。」
「因為,這身子曾與儒兒有一段,她曾深愛儒兒。」
「對此,你會說,我不信任你,我承認,我確然不信任。」
「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未對任何女子動心,從未體會過情愛之事。」
「我可以帶兵打仗,我可以領兵布陣,我可以算計籌謀,可以把一切掌控。」
「但,我無法掌控情愛。」
「我嫉妒,我不安,我害怕,我恐懼。」
「我從未對自己這般未有信心。」
「藍兒,你怨我,恨我,怒我,都是應該,但莫要離開我。」
「我想與你在一起,想你與我看這盛世浮華。」
商涼玥的心,顫動了。
從細微的顫動到劇烈的顫動,到最後,她拿著小賤的手都不穩。
因為,帝聿來到了小賤面前,而小賤的槍口正對準他的心口。
只要她叩動板機,小賤裡帶著劇毒的銀針便能射進他胸膛。
她,不想殺他。
她的心在真實的抵抗。
可是,他說的都是假的。
這樣的情話她聽過了許多,也就是因為這些情話,她才著了他的道,奉獻出她的整顆心。
事實告訴她,女人一旦交出自己的心,就是輸了。
而他,扔了她的心,她的心再次回到了她的心裡。
她不會再把它弄丟。
商涼玥嘴角再次勾了起來。
她看著帝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