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兵者，兇器也
擂台上。
錠光玄狐雙足而立，通體琉璃，大放光明，竟如同佛陀端坐，自有一抹寶相莊嚴的玄妙神韻。
活化陰影則依舊是一團人形陰影，卻愈發黯淡深邃，暗影氣息上下流轉，不顯邪祟，卻黑暗沉寂。
「錠光玄狐的核心規則，由『青燈』變為『佛光』了。」蘇易來回看了兩眼，不由搖頭，「李庚生，你的活化陰影不是被克制了？」
「誰說的？」李庚生凜然一笑，絲毫不以為意，「光影相剋，但也有相生，光的邊界，必然伴隨著陰影……誰克制誰，還得看誰的手段更出色！」
「哦？看不出來啊，」蘇易聞言，瞥了他一眼，「你人傻錢多的傢伙，還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
「滾~~」李庚生大怒，惡狠狠地道，「早晚收拾你。」
「早晚？是一萬年後嗎？」蘇易撇嘴。
擂台上，戰鬥打響。
錠光玄狐率先動手。
它似念著什麼，神態安詳，體內有一盞青燈燃起。因為通體琉璃，故而青燈清晰可見，那是一盞佛前青燈，樣式古樸自然，流溢著無盡佛性和智慧。
嗡~~
青燈上，光柱幽幽射出。
光柱通明，透過錠光玄狐的琉璃之軀，已然化作一道琉璃佛光！
「哦？這就是新的【燃燈】？」蘇易眼神一動，微微頷首。
他能清晰看到，那一縷琉璃佛光中暗藏著某種「封印」神意，似乎能時光都能封禁，附近的時光流速都在減緩。
沓沓沓~~
活化陰影動作輕靈，在佛光掃蕩中閃轉騰挪，避開琉璃佛光後，一躍跳入一片陰影，又自另一片陰影中冒出。
這是它的伴生異能，以陰影為通路的「影扉」。
而這時，活化陰影已在錠光玄狐的身後了。
不過，錠光玄狐的燃燈，明顯是某種「全天候無死角打擊系統」，同樣能自身後射出。
青燈光焰浮蕩，又一道光柱亮起，襲向活化陰影。
「來得好，——影刺！」李庚生也惱火了，低喝一聲。
這一聲，如同某種軍令。
四面八方，千奇百怪的景觀石下，那一道道陰影都瞬間復活，如群蛇游曳，化為根根棘刺，紛紛襲向錠光玄狐。
錠光玄狐躲閃，離開原位，開始奔跑，跳躍，上躥下跳，在影刺間來回穿梭。
而活化陰影同樣抽不出身來，配合影刺發動猛攻。
因為，錠光玄狐雖然離開，它原本的位置卻留下了一盞佛燈。沒了琉璃寶身的傳導，那盞佛燈的效果大打折扣，卻依舊如附骨之錐，光柱緊跟著活化陰影不放。
伴生異能，——續燈。
「這兩個小子，挺厲害的嘛~~」蘇易看得驚奇，擊節讚嘆，「看來，我真小看他們了。」
實話實說，這兩位表現出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
實際上，這其中，也有蘇易的功勞。
——有個追趕目標，總能讓人跑得更快，跑得更久。
戰鬥激烈。
終於，雙方都不滿足於現狀，開始相互靠近。
兩者欺身搏殺，拳打爪擊，「砰砰」悶響響成一片。
幾個回合，活化陰影似有不敵，身形一歪，向下栽倒。
下一刻，它卻消失無蹤！
活化陰影已然潛入燃燈狐的影子裡，再無痕跡。
「不好。」燕趙表情一變，如臨大敵。
「中招了吧？」李庚生則面有得意，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錠光玄狐身形下沉，腳下似乎不是影子，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水澤。
剎那間，它沒入影子中。
蘇易凝神定氣，瞳中青芒掠過，透過靈瞳，能模糊看到其中景象。
「錠光玄狐危險了……」他低聲道。
影壁領域中，活化陰影已和陰影融為一體，無數陰影有如蛟龍，自上天下地每一個角落湧來，瘋狂襲向錠光玄狐。
錠光玄狐四面八方都是黑暗，上不接天，下不及地，似已失去了反抗之力。
「——傳燈！」
危急關頭，燕趙表情一凜，發出武僧般的暴喝，聲勢如雷。
錠光玄狐的胸口，又一道佛燈亮起。
這一次，佛光並不外溢，居然直接封禁在其琉璃寶體中，反覆折射。那仿佛無止境的折射中，錠光玄狐的身軀越來越亮，根本不可逼視。
一剎那，它的身軀仿佛被千錘百鍊，堅固又強大，壁壘森嚴。
錠光玄狐居中穩守。
無數暗影襲來，但造成殺傷都是有限，而它的一記爪擊，一記尾掃都暗藏著含而不露的佛光，勢大力沉，難以阻擋。
面對無孔不入的領域，錠光玄狐竟也絲毫不落下風。
於是，精彩的部分都過去了，剩下的，是一場食之無味的消耗戰……
直到快要下課，這場對戰才分出勝負。
啵~~
影壁領域潰散，活化陰影如死狗般躺在地上，錠光玄狐雖如佛陀端坐，但就像被一百個女妖精採補過一樣，雙腳發軟。
但它還是勝了。
「傳燈」消耗再大，也比不過領域的消耗。
「這和上次叩魂青蝰和燃燈狐的戰鬥，完全是復刻版啊。」蘇易摸了摸下巴，不禁覺得好笑，「都是燃燈狐耗死了對方……李庚生，身為一個男人，你每次都不夠持久啊。」
李庚生有些鬱悶，輕哼一聲：「燕趙，你這頭錠光玄狐不是以佛光懾人嗎？怎麼也玩起近身肉搏了？」
燕趙神態如常，道理一套一套的：「佛也有很多面，可以菩薩低眉，可以金剛怒目，只要最終目標都是普度眾生，那就是佛。」
「最終目標？」蘇易聞言，眼神一動，有了某種感悟。
他意識到，那顆「北辰」，也可以是同一目標，同一個「立意」，同一個「宗旨」。
羽衣麟雀的兩種形態都是武器，那其立意，選什麼更合適？
蘇易凝神思考。
一整天的課程里，他翻閱各種書籍，尋章摘句，尋找最合適，最貼切的「立意」。
蘇易的這種狀態，老師、學生們都見怪不怪了，也不去管他。
天才嘛，沒幾個正常的……
……
放學。
一天的冥思苦想，他終於有了收穫，腦中已經有了個模糊的想法，只差臨門一腳了。
「蘇易，今晚要不要聚餐，吃個火鍋怎麼樣？」李庚生主動邀請。
蘇易有些意動，還是苦笑著搖頭：「改天吧，今晚有任務。」
「任務？」
眾人一頭霧水。
……
蘇易也很無奈，他除了是學生，還是特遣組的成員。
他又接到一項任務，還是個曾遭遇過的任務。
異象，——負重踟躕。
異獸，——盤山象。
「盤山象」是人類的壓力所化，在如今這個社會，壓力無處不在。故而，「負重踟躕」是最常見的異象，哪裡都免不了。
只是，異象地點在市外，去那又得花一番功夫。
又一座跑步進入過勞死的福報工廠。
嗷嗚~~
象鳴聲驚天動地。
一頭巍峨巨象傲立，其身似山脈，皮如岩壁，血肉則與磐石無二。隨著低音炮般的象鳴，狂暴氣象在瀰漫，熏天赫地，不可一世。
而且，它的沉凝氣象，更凝聚出某種延伸領域，覆蓋方圓之內。與它戰鬥時，雙腳不能移動，否則走得越遠，身上壓力就越重，最終被壓垮。
只不過，蘇易並不需要挪動腳步。
區區城隍……
嗡~~
大椿之匣幽光浮蕩，量天道猿顯現，一臉不願加班的表情，噬己之龍則豎在身後。
「噬己之龍也是一種武器，甚至也是一種生物……」蘇易看一眼噬己之龍，心中暗動，「那就，試試它的極限？」
悶雷般的蹄音響起。
盤山象似乎感覺到了蘇易的某種輕蔑，長鳴一聲後，象牙下壓，如同被激怒的公牛一般，朝著量天道猿衝撞而來。
勢如山崩！
量天道猿苦著臉，一動不動。
砰砰砰~~
炮竹般的悶響迴蕩不斷。
量天道猿那根持握著噬己之龍的右臂上，一個個竅穴漸次打開，然後有靈力冒出，有如有生命的觸鬚一般，和噬己之龍連在一起。
須臾間，無數道靈力觸鬚將右臂和噬己之龍完全連接。
然後，瘋狂灌注靈力！
似有龍吟之聲響徹，噬己之龍上，一枚枚龍之符籙點亮，而整個棍身則像是沉睡許久的真龍復活，有暴虐龍威在層層攀升。
在蘇易的命令下，量天道猿沒有動用任何招式，只是灌注靈力，強化著噬己之龍。
盤山象已在眼前。
量天道猿一躍而起，依舊沒有招式，沒有技擊，僅僅以某種「吃俺老孫一棒」的簡單姿態，一棒直直砸落。
轟~~
龍氣翻湧，雕龍淵藪點亮，噬己之龍的棍端上，無數形態各異的游龍洶湧而出！而細看去，那一頭頭游龍，卻又組成一頭更大的龍首，似能吞天！
龍首張開血盆大口，將盤山象一口吞沒。
「打完，收工。」
量天道猿將長棍扛在肩上，側過頭來，傳來一道訊息。
蘇易點了點頭。
一絲感悟湧上心頭。
「聖人曰：兵者，兇器也。」他自言自語，「在我這，『止戈為武』不是道理，武器即殺器，就是用來殺戮的。」
蘇易唇角上翹，最後一塊磚石補上，羽衣麟雀的轉生，他已有定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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