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化骨血池，半人半龍
花瓣紛落。
如故桃花浮於上方，片片花瓣繽紛而下，每一片花瓣都好似來自昨日的悼念，如影隨形，緊跟著三生鏡不放。
三生鏡鏡面閃爍，將花瓣吞沒，一一歸於前塵，煙消雲散。
嗖~~
當路先鋒口銜寒光，身形一掠而過，而三生鏡忽隱忽現，似瞬間化作前塵幻影，避開這一擊。
同時，四面八方，無數鏡屑結晶在閃耀，和虛空中無形壓力在碰撞，在碾壓，在爭奪主導權，火星四濺。
——這是領域糾纏！
太社元緒的「社稷之重」和三生鏡的「三世鏡影」，雙方領域正在進行著不見血的惡鬥，成功者，則能褫奪對方領域。
高品相的戰鬥中，領域糾纏從來就是重要的一環。
虛空中，不斷有能量迸射，雷音四起，浩浩湯湯。
「這廝怎麼這麼厲害？」董修文微微皺眉，驚怒交加。
眼前，這尚未完成的三生鏡以一敵三，居然還能不落下風！
只能說，「三生」這一規則，著實是神異非常，淵深難測。
夏景行額頭也冒出冷汗。
「曾老師，——回頭是岸！」顧嫣然在勸，溫言道，「在我眼中，你一直是個英雄……為了一己之私，犧牲這麼多條人命，這絕不是在劉公島死戰不退的你！」
普通的勸說，肯定無用，於是，她想以過去的事跡，勾起曾待時的良知。
「劉公島？」曾待時卻冷笑，「從那件事後，那個人的兒子沒被懲罰，我就明白了……世界就是這樣的，我得遵從世界的規則。」
「規則？」
曾待時點頭，神情淡然：「我是殺了幾個人，但跟我在劉公島救的人相比，那可少得多了。等我恢復實力，我會繼續前往仙境，抵擋異獸侵襲……那時候，能救下更多的人。這個，是一筆划算買賣。」
「買賣？人命不是可以買賣的……」顧嫣然表情微變，忍不住道，「生命不是數學，不能計算，也不能稱量。」
「在劉公島時，我和我戰友的性命都能拿來稱量，普通人為何不行？」曾待時反問。
顧嫣然不再勸。
不是她詞窮了，而是她明白，勸說根本無用。
曾待時或許真的心存良知，但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為，他給自己編了一個繭，一個能自圓其說的說法。
這個繭，是他願意相信的，所以，牢不可破。
……
曾待時臉色微變。
三生境域中，四頭鎮守異獸，居然盡數死亡！
「蘇易、李澹雅兩人，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實力？」他心中暗驚，「這不合常理……轉生？就是蘇易的兩頭玄獸都轉生，也必不可能這麼快戰勝它們。」
曾待時不解，卻也不慌。
「他們突破不了境域，出不來的。」他暗暗道，「等解決這三人，再進去取龍。」
……
量天道猿掐指一算。
「——此處不宜向前。」
它苦著臉，指了指一個方向。
從心之猿很鬱悶，它趨吉避凶的掐指一算，卻每每被用作「趨凶」之用，專往危險的地方去。
「蘇易，咱們是去哪？」李澹雅疑惑詢問。
「化骨血池必然在境域裡，否則，若離得太遠，顏渴鹿所化之龍，就不能和三生鏡生出聯繫了……」蘇易泰然自若，低聲解釋，「很明顯，三生鏡有『前塵之擊』，說明『亢龍』已經存在，且生出了聯繫。」
一重山接著一重山。
順著道猿所指，兩人三獸翻山越嶺，終於，李澹雅表情一變，面露驚疑。
她感覺到了龍威！
暴虐龍威席捲，如同無形風暴，一波跟著一波，驚濤駭浪般起起伏伏，恣意縱橫。
討封化龍的「狻猊積威」也被壓制，龍威層層內縮，只能畫地為牢，形成狻猊之相，護衛著四周。
「至少是河伯，甚至可能到達閻羅……」李澹雅呼吸微顫，低聲道。
「翰墨蟠龍就是閻羅，這並不奇怪。」蘇易點點頭。
兩人探出頭，循著龍威方向望去。
山坳間，有一座血池屹立。
血池深幽，深紅近黑，且有如沸騰，冒著無數氣泡。
池中，是個綁著繃帶的身影，顯然是顏渴鹿。
他從頭到腳都被綁的嚴嚴實實，但隱約能看出，幾乎已沒有人形，而是身形修長，四肢不在，更像是一頭龍！
「蘇易，怎麼辦？」端詳許久，李澹雅詢問。
「兩個方案。」蘇易盤膝坐下，鬆了松筋骨，「一，是等，等老班那邊分出勝負；其二，是搏一搏，看能不能幹掉這頭龍。此龍一死，三生鏡自然潰滅。」
如今，顏渴鹿已轉換大半，根本沒有逆轉的可能。
他也不再是顏渴鹿，而是一頭異獸！
「搏？」李澹雅大驚，苦笑著道，「這頭龍即便河伯品相，也不是我們倆能撼動的……」
「現在，它處於轉換中，不能隨意離開血池。」蘇易解釋，「而且，也難以發揮全部實力。」
「那就搏！」李澹雅想了想，態度轉變飛快，「三位老師這麼久都沒能拿下他，恐怕不敢說穩操勝券……坐等結果，可能是坐以待斃。」
「我也是這個想法……」蘇易笑了，點點頭。
當然，搏並不是莽。
兩人商量妥當後，才悄無聲息地上前。
數十步外，蘇易、李澹雅停下，而討封化龍、量天道猿、春秋紀繼續靠近。
然後——
三獸同時暴起！
討封化龍一口龍息噴出，螭浪滾滾，裹挾無數蟉虬、魚蠧，氣象滂沱；量天道猿的戡天棍舉起，無極之氣重重輪轉，勢如開天闢地；春秋紀也撲殺向前，動作輕靈自然，一爪落下。
繃帶龍驀地睜眼！
轟~~
本就暴虐的龍威暴漲，已有拔地倚天之勢，干擾著三頭玄獸的靈力，擾亂其動作，令之稍慢一拍。
然後，它張開嘴。
一顆璀璨奪目的龍珠呼嘯而出！
龍珠嘯鳴破空，竟在外凝聚出一道栩栩如生的真龍虛相，張牙舞爪間，龍威畢露，迎向三獸。
它的身上，沒有行雲布雨的神職，沒有螭虬孽鼉等屬性，唯一有的，就是渾然天成的龍形龍相。但其龍形龍相，卻已演繹至極致，妙意無盡。
顏渴鹿以書法入「龍」道，他的感悟，都在龍形龍相。
轟~~
真龍虛相砸在討封化龍身上，李澹雅只覺得，像是有一座山砸向了它，勢大力沉得難以言喻，不可阻擋。
討封化龍吐血，「睚眥果報」發動，想要牽連到繃帶龍的身上，卻似乎被某種力量剝奪，居然沒有效果。
「三生鏡？」李澹雅眼神一動，恍然大悟。
此刻，繃帶龍正在和三生鏡正在融合，故而，能斬斷自身因果，不受睚眥果報的影響。
緊接著，真龍虛相順勢而動，身形蜿蜒，轉頭撲向正一棍砸落的量天道猿。
量天道猿改變動作，戡天棍豎起，卡在龍嘴之間，卻被那狂猛之勢橫推，流星般倒飛出去，砸入山壁。
撕拉~~
這時候，繃帶龍身上，一道爪痕浮現。
是春秋紀！
它藉助著希聲，偷偷游曳至繃帶龍的身前，來了一記爪擊。
真龍虛相猛然回首，轉向動作似羚羊掛角，飛掠速度快得嚇人，在春秋紀尚未抽爪進入音域時，龍首狠狠砸在它的右臂上，將它生生砸落。
春秋紀落地，幾個翻滾後，也吐出一口鮮血。
「好強啊……」
蘇易，李澹雅都是表情凝重。
真龍之形果然是高不可攀！
這顆龍珠，僅僅憑藉著真龍之形，爆發的力量就是十座飛來峰也趕不上的。
一瞬間，討封化龍、春秋紀都遭遇重創，量天道猿也負傷不輕。
「這玩意好強……」李澹雅一臉戒備，沉聲道，「蘇易，試試後手吧。」
蘇易點頭。
本來準備當做最後手段的後手，卻只能立刻使用了。
撕拉~~
撕拉~~
繃帶龍的身上，一道道爪痕輪番浮現，不斷攻擊在同一處，幾乎要撕裂繃帶，扯開龍鱗，留下無數道斑駁傷口。
——覆轍。
嗷嗚~~
龍形蜿蜒，龍珠閃耀，真龍虛相撲向春秋紀！
繃帶龍自能看出，始作俑者究竟是誰……
「道猿。」蘇易低喝一聲。
量天道猿面露無奈，揮舞著戡天棍向前，一記橫掄，就生出麟、鳳、龜、龍四靈，迎戰真龍虛相。
下一剎，它就被震飛出去，幾乎握不住戡天棍，鮮血狂噴。
但量天道猿爭取的時間，也奏效了。
春秋紀眼珠微動，尾巴重重一甩地面，發出噼啪一聲悶響。
血池中，繃帶龍的身上，一座由無數符籙排布而成的日晷浮現，彌散著無盡的時光氣息，指針逆行數格，勾動光陰迴轉，引來流年反覆。
能令敵人異能退化，品相退化，靈魂退化的伴生異能，——舊符！
原本，災厄年的「覆轍」，是不能算作「舊符」的計數的。因為，一個規則是「時光琥珀」，另一個是「光陰逆轉」。
但，春秋紀的後事之師，則能更加靈活地運用這兩個異能，令之珠聯璧合，渾然天成。
隨著日晷逆行，繃帶之中，龍相在坍縮，恢復幾分人像。
當然，舊符在強大，也難以令如此強大的玄獸跌落一個大品相，只是跌落一兩個小品相罷了。
但，蘇易的目的就在於此。
「顏渴鹿，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他深吸一口氣，大聲質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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