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貔貅相？
沓~~
一聲利落的腳步聲迴蕩。
巨魁前踏一步，右手豎劈，正是一式毫不拖泥帶水的「擘山」。
它的掌面上，「寸斷之爪」在顫動，一股飄忽卻又暴烈的氣息在凝聚，沉積著某種無堅不摧的凶威。
一掌落下，怪魚從中而裂！
它的眉心往下，是一道凹凸不平的斬線，斷口處坑坑窪窪，整個身形一分為二。
原本，巨魁的「擘山」，是借勢而動，可分山巒。
它的斬擊，留下的都是鏡面般的光滑傷口。
而寸斷之爪的加持，令之如同「電鋸」，在順勢與逆勢間來回鼓盪，形成了更大殺傷。
「不錯，不錯，」柳依晴輕笑一聲，揶揄地道，「蘇易，要不然，你轉行當個輔助？」
怪魚之屍開始潰散，但並未像煞虎、煞龜之流一般，化為縷縷煞氣，而是直接凝聚出一塊煞氣結晶，落在了地上。
「好東西！」蘇易雙眼一亮，又有些遺憾，「就是少了些，不夠用啊……」
他能清楚感覺到，大椿之匣中，禍祟之犬傳來的濃濃渴望。
不過，怪魚品相太低，這點結晶，還不夠塞牙縫的。
嗖~~
煞氣結晶消失無蹤。
「嗯？」蘇易大吃一驚，毫不猶豫，當即後退。
他隱約看到，黑暗深處，出現又一隻怪魚，將煞氣結晶銜住，一口吞下，然後撤回黑暗中。
「小心，怪魚不止一頭……」他轉過頭，提醒柳依晴。
「不止一頭？」柳依晴不以為意，戲謔地道，「既然這樣，那就加個鐘？」
「加班就行，加鍾就不必了。」蘇易聞言，也不禁失笑。
兩人激發靈瞳，望向黑暗深處。
然後，他們都笑不出來了。
黑暗中，怪魚不是一頭，不是兩頭，而是數十頭！
更為詭異的是，那數十頭怪魚連在一起，形成類似某種蛟龍的形態，一張張魚嘴在一張一翕，一隻只魚眼仰望星空，直叫人頭皮發麻。
「我們弄錯了一件事。」柳依晴警覺起來，低聲道，「不是一頭怪魚在常年在追逐動車，每次追逐動車的，都是一頭新的怪魚！」
蘇易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這玩意，究竟是什麼？」
「只要是魚，都有化龍的渴望，煞氣之魚也不例外。」柳依晴看得分明，沉聲道，「這玩意，或許能稱之為【魚化龍】了……當然，它不是真正的魚化龍，和真正的龍不可同日而語。」
「雖說和真龍不可同日而語，但也有山君中品了。」蘇易仔細端詳著，微微心悸。
嗡~~
幽光浮蕩，方外之蛛顯現身形。
柳依晴一聲令下，它毫無遲疑，開啟邪月之扉，雪白絲線牽拉出一頭魔怪。
又是個形態扭曲，匪夷所思的怪物！
它明明是血肉之軀，整個肉身卻仿佛機械，胸腔中燃燒著點點火焰，鼻息間噴吐著縷縷青煙。
「——肉燃。」蘇易眼神一動，暗暗地道。
邪月之扉中的魔怪，就沒一個規則是正常的。
這位【肉燃】的能力，名為「五臟烘爐」，能將五臟六腑化為類似內燃機的機械，能更高效地燃燒自身，強化力量。
肉燃才剛現身，即刻射出一道血光，落在巨魁身上。
嗷嗚~~
巨魁發出咆哮，心跳聲驟然停止，體內卻發出發動機般的沉悶轟響！不止如此，它兩側的氣孔中，甚至噴吐出了血色濃煙。
其力量在節節攀升！
顯而易見，肉燃是將「五臟烘爐」加諸於了巨魁身上。
蘇易立刻明白了柳依晴的用意。
越是高品相的戰鬥，就越難以用數量碾壓，必須集中力量，強化其中一頭玄獸，以強對強。
而如今的蘇易和柳依晴，都僅能維持兩頭城隍玄獸。
不過，柳依晴選擇了「肉燃」，而非「請神蟬」，倒是讓蘇易有些意外，她顯然有著自己的考量。
「年，出來搭把手吧……」他不再多想，低喝一聲，浮生歲顯露身形。
嗡~~
廿四之氣如靈蛇遊蕩，鑽入羽衣麟雀所化的血肉武裝，年年歲歲般有序循環輪轉，強化其力量，也形成某種屏障。
「依晴，這種狀態，我撐不了太久。」感受著靈力的飛逝，蘇易認真告誡道，「必須速戰速決。」
「放心了。」柳依晴擺了擺手，神情瀟灑，「這種狀態，我也撐不了太久……」
「……」蘇易嘴角抽了抽。
你這後面這話，能讓我放心嗎？
咚咚咚~~
腳步聲如同戰鼓，魚化龍邁著沉重步伐，裹挾著無數怪魚，化作一輛疾馳的動車，向著兩人撲殺而來。
它體型巨大，力量磅礴，衝擊時有山頃之勢，蘇易只感覺自身無比渺小，心底發慌。
沓~~
巨魁橫踏一步，雙腳微分，擺了個大巧不工的起手式。
面對那大得嚇人，速度也快得嚇人的魚化龍，它籠罩在血色濃煙中，透出一股蚍蜉撼樹、螳臂當車的悲壯。
不過，玄獸的強弱，可非體型決定的。
嘭~~
魚化龍迎面撞上，巨魁雙腳深陷地面，身形卻巋然不動，整個身體依舊圓融如意，動作如羚羊掛角，卻也能行雲流水。
它五指微分，輕輕一撥。
——曲流！
嘩~~
魚化龍怎麼來的，就怎麼倒飛了出去，巨大身軀撞上一面山壁，半邊身軀都深陷其中，一時拔不出來。
「依晴，漂亮~~」蘇易精神大振，擊節讚嘆。
剛才這一式「曲流」，又蘊含了無數「機巧」和「道韻」，已然有幾分「技近乎道」的技擊巧思在其中。
只能說，在造物上，蘇易算小有成就，但在戰鬥上，他跟柳依晴可差得遠了。
而混元武裝、五臟熔爐、廿四之氣之下，巨魁被重重強化，也的確擁有了和魚化龍掰掰手腕的能力！
——趁病要命。
巨魁向前，一掌豎劈，動作剛猛凌厲，就要斬斷魚化龍的下半身。
唰~~
卻在這時，魚化龍的一張魚口之中，竟吐出一顆黑色靈珠，無聲無息，卻以極快速度砸中巨魁。
轟~~
巨魁以相同方式倒飛出去，同樣深陷於山體之中，狼狽不堪。
浮生歲哀鳴一聲，身形搖晃，前膝跪地。
它的廿四之氣，在一瞬間，已然盡數潰散！
不過，廿四之氣所化的屏障，也保住了巨魁和羽衣麟雀，令它們傷勢不重。
「回來吧~~」蘇易當即收回浮生歲。
「龍珠？」柳依晴輕哼一聲，面有忌憚，「煞氣所化的怪物，居然也能凝出龍珠？大意了，的確大意了……」
魚化龍抽出身來，身外龍珠繚繞，遙望著巨魁，似在耀武揚威。
咔擦~~
脆響聲迴蕩。
龍珠之上，竟浮現道道裂紋，似乎下一刻就要裂開。
「你以為，砸了我的巨魁一下，就不付出代價？」柳依晴面露冷笑，傲然地道。
在龍珠砸中巨魁的瞬間，巨魁也還以了一記「擘山」。
「厲害啊，真厲害……」蘇易暗暗心驚。
魚化龍一張張死魚臉上，竟也露出某種「心痛」之色，將龍珠一口吞下。
然後，它似暴跳如雷，又像是被點燃，渾身煞氣大熾，火焰般起伏不定，再一次撲了上來。
而這次，魚化龍也學乖了。
它沒再全力出擊，給巨魁「借力打力」的機會，而是高高揚起身體，不斷以巨大體重下壓，一次次地泰山壓頂。
巨魁雙掌游弋，似陰陽分化，不斷以巧勁撥弄，將魚化龍的攻擊化解無形，時而一記「擘山」劈出，斬下一顆魚頭。
蘇易以第一視角「觀戰」，學習柳依晴的戰鬥技藝，又配合施展出寸斷之爪，雙方配合無間。
嘭~~
連斬數顆魚頭後，巨魁似後繼乏力，身上挨了一記，踉蹌著後退。
身上逆亂之鱗反彈少數殺傷，但也滲出斑駁鮮血。
「怎麼了，依晴？」蘇易察覺到不對，看一眼巨魁。
他卻赫然發現，魚化龍渾身燃燒的煞氣，已經遷延到了巨魁的身上，其渾身沾染著點點灰色。那一縷縷煞氣極端頑固，如同附骨之疽，連禍祟之犬也無法吸走，不斷影響著巨魁。
巨魁不再猛攻，而是開始防禦，節節後退。
「——敗運、躁鬱和血光三重效果。」柳依晴陰沉著臉，低語道，「敗運，讓巨魁諸事不順；躁鬱，令巨魁精神不穩；血光之災，則令巨魁每次負傷，傷勢都會加重……哦，其實有四重，還有『傷肝』的效果，只是剛巧被五臟烘爐的『機械化』化解了。」
蘇易似有恍然，明白柳依晴選擇肉燃，而非請神蟬的原因了。
而柳依晴皺著眉，頭痛地道：「最麻煩的，是這躁鬱！它影響巨魁的精神，令它無法看清『勢』，擘山曲流的效果會大幅削弱。」
「依晴，還有多久？」蘇易問出關鍵問題。
這種級別的戰鬥，消耗太大，他們很快就被會抽空了。
「十分鐘，就差不多油盡燈枯了……」柳依晴苦笑。
「看來，只能用它了。」蘇易沉吟著，低聲道。
「什麼？」柳依晴疑惑。
「我不是剛得了一件暴君之顱嗎？」蘇易言簡意賅，將暴君之顱的效果一一描述。
柳依晴雙眼一亮，又疑惑道：「伱準備用什麼詞？——化煞？」
蘇易苦笑，搖了搖頭：「這無道敕命也不是萬能的，相反，正因為其強大，束縛條件極多。其一，對這種轉變，我自身必須有深刻的規則理解，否則根本無法成形；其二，玄獸本身也不能距離那種規則太遠，否則效果有限不說，後續的負面影響會相當可怕。」
「那你準備用什麼詞？」柳依晴疑惑道。
蘇易笑而不語，心中則暗道：「一個你聽不懂的詞……」
他毫不遲疑，溝通暴君之顱，對羽衣麟雀下達了指令。
「——貔貅相！」
蘇易一字一字地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