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用陌生的眼神去看楚玉屏，那種眼神帶了感情，只不過，是佛看眾生的感情。

他雙手合十沖楚玉屏點頭，說，「阿彌陀佛，多謝女施主成全。」

然後他就真的像完全跟楚玉屏沒有半點關係一樣，赤腳下床，一步一步往外走。

路過門口的時候，還衝跟他都血緣關係的人一一點頭。

沒有人動，他們堵在門口，都在等長生回心轉意。

然而長生已經覺醒，他已經不僅僅是顧長生了，更多的，是佛陀。

一陣僵持之後，楚玉屏歇斯底里，「別攔著他！讓他滾！滾的越遠越好！」

「阿彌陀佛，人在塵中不是塵，塵在心中化灰塵。世界一切，皆虛幻也。阿彌陀佛……」

長生說完這一句，楚四叔讓開一條路。

他跟豆豆一樣，一早就知道長生是要遁入空門的。

所以，也只有他，讓開了一條路。

豆豆求助的看向妖孽，妖孽搖頭，「有辦法也等於沒辦法，除非顧長生自己封印靈智。」

讓顧長生自己封印靈智，簡直是痴人說夢！

葉星澤不做點什麼實在不甘心，攔住長生問，「你不管楚姨了嗎？她是你媽啊！」

「阿彌陀佛，施主，四大皆空。這塵世間，唯有我佛，是真實存在的。」

「長生？」

「顧長生，外面都是海，你就算走了，又能走去哪兒？」

豆豆走過去，繼續，「佛陀，你在天上待的好好的，幹嘛要來體驗人間疾苦？」

不就是說動他自己封印靈智么，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長生一頓，「施主知曉貧僧的身份？」

「呵，怎麼不知道？你不就是一個虛偽無能逃避現實的懦夫么！不僅是你，每一個入了佛門的人都是！」

「施主，不可妄言！」

「你不是要體驗人間疾苦嗎？那你走什麼啊？繼續體驗怎麼當兒子怎麼當丈夫怎麼當爹啊？」

「阿彌陀佛，施主，莫要滿嘴胡言。」

「我胡言亂語？」

豆豆氣的都笑了，「實話告訴你，我最瞧不起你們這種動不動就阿彌陀佛逃避現實的人！你們才是滿嘴胡言呢！」

「施主，說話是要講求證據的！」

「好，我問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不是你們說的？」

「……是。」

「是不是只要認錯，佛門都能開懷接納？」

「……是。」

「呵，那我還真慶幸現在是法治社會，不然那些罪大惡極的人只要往你們那兒一躲，說『佛祖吖，我悔改了，你饒恕我吧~』然後就可以找到你們做靠山啥事兒都沒有了對吧？」

長生臉色很難看，因為他沒法兒反駁。

這確實是佛法中最有漏洞的一條，但佛度的是靈魂，不是軀殼。

所以他想了想，說，「眾生本無罪，是世俗，賜予了罪，佛願意寬恕每一個真心悔改的靈魂。阿彌陀佛。」

豆豆拍了拍巴掌，「好，很好，繼續狡辯。」

長生沉默了，他從入佛以來，還沒碰到過這麼胡攪蠻纏的人。

然而豆豆並沒有因為他的沉默放過他，而是清了清嗓子，繼續，「還有，我問你，佛愛眾生，眾生裡面包不包括她？包不包括你這些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