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皇帝駕崩
溫雅面白如紙,勉強睜開眼睛,一看到站在床前略顯焦躁的劉秀,張大了嘴,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府內,依然熱鬧討論病情的大夫漸漸注意到溫雅醒來,聲音慢慢小了下來。
劉秀見她醒來,大喜過望,伸手過去握住了溫雅的雙手。
就這樣,緊緊的握住,再也不要鬆開。
溫雅的臉慘白,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她勉強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以此同時,她發現,手裡握著的劉秀的那隻手,也是冰涼!
再看他焦急而略帶欣喜的臉,溫雅突然覺得心裡一暖,他這是在關心自己嗎?
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眼角突然不受控制的開始抽搐,整個身子也開始抖了起來,劉秀急忙將她扶起,等她喘勻那口氣之後,才輕聲問道:
「感覺怎麼樣?」
溫雅看到劉秀的手指在輕輕的顫抖。
「殿下......」
她輕聲喚道,但因痛疼,竟然一下子說不下去了,然後止不住的咳嗽起來,殷紅的鮮血猛地噴到地上,觸目驚心。
過了一會,她的話才彷彿從胸膛里擠出來一般,緩緩說道:
「殿下,出,出事了!」
劉秀眼中略有慌亂神色,但一閃而過,只是握著溫雅的手卻因用力而變得灰白:
「發生了什麼事?」
溫雅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終究是徒勞的倒在床上,她把頭伏在被子上,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臉,但她的聲音,卻回蕩在這慢慢安靜下來的房間內。
聲音不大但卻震驚了這裡所有的人,就連劉秀都因她的話而瞬間臉色慘白:
「聖,聖上,聖上他,他被人刺殺了!」
剎那之間,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靜的彷彿連一根針都能聽得見,所有的大夫在這一瞬間猛地跪下來,空前的壓力籠罩著這裡,令他們感到窒息和絕望,所有人的目光,張皇而慌亂的全部向劉秀看去,有擔憂,有恐懼,甚至有對生的渴望。
他們知道了這個消息,英王會殺了他們么?
他們看到一向冷靜的英王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幾乎就壓軟了下去,眾人看到他握著溫雅的手而變得青白,但幸好旁邊有侍女機靈,見劉秀身子坐不穩,急忙趕了上去,將他扶住。
劉秀此時只覺得全身氣血翻滾,直衝腦門,頭顱里有如無數針一起刺來一般,痛疼無比,幾乎就要炸裂開了。
在這個時候,最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殿下,殿下......」恍惚中,劉秀聽到身後溫雅的聲音,顫抖著傳了過來,他木然回頭,看著渾身浴血的溫雅,目光獃滯。
突然之間,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掙扎著轉過身來,對著依舊坐不穩的溫雅道:
「父皇在哪裡遇害?我不是已經留下了許多英閣的人保護他嗎?他們去了哪裡?」
溫雅的身子抖了一下,終於還是道:
「聖上昨晚就駕崩了!殿下安置在寢宮保護聖上的張正波等人,今天清晨被我在英閣發現,除了張正波,其餘眾人全被殺死!是他告訴我,聖上駕崩的消息。」
劉秀怔住了,他木然的看著溫雅,大腦一片空白!
皇宮裡的全是英閣精銳,結果一夜之間全部殉難,卻也沒有保住父皇安危!
到底是什麼人,有這般通天的本領?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掌控了全局,實際上自己還什麼都不知道。一股無力感,充斥著四肢百骸。
房間之內,一片死寂,只有溫雅的喘息聲,陣陣傳來。
他看著溫雅,苦澀問道:
「你被誰傷了?」
溫雅輕咳一聲,又帶出一絲血沫,她一身衣裳,竟被血全部染紅,然而一向注重乾淨的她絲毫也不顧忌這點,她穩了穩心神,半晌才回道:
「我在那裡中了埋伏,費勁全身力氣才殺了出來,繞著洛京轉了好幾圈才擺脫了追兵,正好看到了殿下的轎子,就跑了過去。」
劉秀看著她,剛要說話,結果還沒發聲,就見他一大口鮮血猛地一聲噴了出來,濺了溫雅一頭一臉一身。
站在旁邊的侍女驚叫一聲,有幾個大夫下意識趕了過來給劉秀把脈問診。
溫雅被一口鮮血濺住,也不伸手去擦,只愣了的看著曾經波瀾不驚的英王殿下,全身僵硬發抖,臉色蒼白,看不到一絲生氣。
她這才意識到,在這片土地上,在神聖大陸,在大漢帝國,甚至在這小小的洛京城,英王劉秀,並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可以手眼通天!
他僅僅是一個手無實權的王爵,他過去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踏錯一步,便會粉身碎骨,而現在儘管他沒有踏錯步子,但是那片穩住他身體的冰面,卻被別人打碎了。
她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懼,皇上死了,這天下恐怕不久便要大亂了!
「殿下!」
溫雅壓抑不住的喊聲回蕩在這房間之內,那些還沒反應過來的大夫們,急忙趕了過來,整個房間亂成一團。
半晌,劉秀才咳嗽幾聲,行醒了過來,一向沉穩的英王殿下竟然吐血暈倒,這個景象如同寒風一般,吹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看來事情遠比他們想的要複雜,並不單單是皇上駕崩,太子繼位,英王安享富貴這麼簡單,這裡面牽扯到的,是他們如論無何都理解不了的。
想到這裡,他們的目光,都盯在床榻上,那個現在略顯柔弱的英王身上,還有正扶著他、一身鮮血的溫雅身上。
他們這些「草芥」的生命,就在這兩人的一念之間。
皇帝,駕崩的真不是時候。
有人憤憤的想著。
溫雅白皙的臉上掛著殷紅的血滴,此時已經乾涸,貼在面上顯得有些猙獰可怖,她咬緊牙關,用儘力氣,將劉秀抱在懷裡,看著他蒼白無助的樣子,眼淚混著那些血塊,從雪一般的肌膚上,輕輕滑落。
劉秀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他的嘴裡滿是血腥味道,甚至就連四周的慌亂嘈雜之聲,聽起來,都那般遙遠,隱隱的聽不真切,只有那抱住自己無力的雙手,讓自己感到了一絲溫暖。
有時候真想放棄,找一個地方避世,離群索居。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陣心痛,同時警覺起來,滿心的不甘噴涌而出,充斥了他身體的每一處!
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他掙扎著坐了起來,眼中恢復淡然神色,身後溫雅雪白的牙齒緊緊咬在嘴唇之上,那麼用力,至於沒有了一絲血色,而她的臉上,鮮血早已凝固,遮蓋了她絕世容顏。
身前,房間內眾人紛亂行走,亂鬨哄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焦急的聲音不斷湧來。
「你們,」劉秀寧靜的聲音猛地響起,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空氣窒息的可怕,眾人壓抑的等待著劉秀接下來的話,有的人因為緊張而面色蒼白,雙手禁不住顫抖起來。
「在這裡照顧溫雅,這幾日就在王府待著不要出去了。」說完轉過頭來,看了溫雅一眼,淡淡說道:
「你就在這裡好好養傷罷,雖然父皇駕崩了,但還沒人敢到英王府行兇,我要到皇宮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耐,竟在我大漢國宮殺了帝國的皇帝。」
眾人一聽這話,知道自己生命無憂,心中大喜過望,早有人過來,扶住還有些站不穩的劉秀,另外的人則圍上來繼續給溫雅把脈看診。
劉秀擺擺手,自己站了起來,他淡淡地看了溫雅一眼,眼中早已沒有了剛才的失落、震驚、無助之色,只有一汪平靜如水。
他就這樣走了出去,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溫雅的錯覺,這個男子一如往常那般,高高在上,運籌帷幄,有著不可侵犯不可接近的尊嚴和天威。
在他回頭看自己的一剎那,溫雅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那眼神里雖是平靜,但裡面有著隱隱的殺伐之意和警告意味!
兩個人,終究隔得好遠,自己遙不可及!
劉秀轉身踏出房門,再也沒有回頭。
片刻之後,一列王府護衛出現在門口,守衛著這裡。
洛京城外,渾然不知道天翻地覆的官員、百姓依舊過著平靜的日子,很多官員還因為皇上有要早朝的消息而興奮不已,正準備著參太子一本的摺子。
整個洛京城,一片祥和之色,只有皇宮的禁衛軍,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換了個遍,但因為皇帝久病不朝,也不見外臣,是以並無太多人察覺。
而在東宮,太子劉銳面帶焦慮,在屋內來回踱步,不時向皇宮方向看上一眼,又回頭向屋內的一個略胖的人看去。
那人正是蜀國密使,方言。
太子略顯焦躁的看著方言,自己印象中的這個胖子也時常這般靜坐在椅子上,但今日看去,卻似乎也顯得特別焦躁不安,一如自己一般沉不住氣,他剛想開口,找幾句話說,緩和一下氣氛,忽然見到方言的身子震了一下,身軀上的肉隨之顫了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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