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大娘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在姝珏將棍子奪走的那一瞬間她也驟然醒悟過來，她竟然起了這種心思？怎麼可以呢？村長不僅是他們家的恩人，更是整個村子的恩人啊！

  她垂下頭，不說話了。

  成安掀開了床幔，開始仔細觀察阿翊的情況。

  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他的情況比昨天夜裡姝珏神識探查到的情況差了不少，面上已經浮現出了一道道的紅色血絲，血絲幾乎覆蓋了整張臉，看著密密麻麻極為恐怖。

  而他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見眼珠了，好像只剩下了眼白一樣。

  村長也看過去，這次仔細地看一遍仍舊是被嚇了一跳。

  床上的人現在除了有個人形，哪裡還看得出來是人？

  枯瘦得像是只剩下一層皮，面色白得跟紙一樣，張著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一有人靠近他就發出了野獸一樣的低吼聲。

  姝珏神情嚴肅：「他這樣子像是中咒了。」

  「咒？」成安幾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那是什麼？符篆嗎？」

  「差不多，」姝珏點點頭：「就是用死者的血繪符，這死者必須是含怨而死，再加上一部分死氣，這樣的符篆燒掉之後兌水喝下就會中咒。」

  聽了她的話，周大娘呆呆愣愣在那兒坐了半天，面如土色，悲痛欲絕。她眼裡不住地流淚，嘴裡不斷念叨著：「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呢？他騙我？他騙我啊！」

  「誰騙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他……」周大娘聽到姝珏的聲音，轉動腦袋看向她，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裡漸漸有了焦距。她爬動著，爬到姝珏身邊，抬手拽住姝珏的裙角：「仙人，你有本事的對不對？你肯定能救我家小翊是不是？你能救小翊對吧？」

  她哆哆嗦嗦語無倫次，手都在發抖：「求你了仙人，我給你磕頭，只要你能救小翊，你讓我以死謝罪我都願意！」

  「你先起來。」姝珏靈巧地躲開，指尖溢出一絲靈力將她托起：「你先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月前我在河邊洗衣服，有個男人找上了我，他給了我一張符篆，說看我家小翊是這個村里天賦最好的，那個符篆能讓小翊的天賦更好，修煉起來更快。」

  陷入回憶中的周大娘眼中都是悔恨：「那個符篆泡的水我也喝過，我喝了沒事才給小翊喝的。」

  她捂住臉抽泣：「結果小翊喝了那個水之後就大叫著渾身疼痛，我以為那是修仙之人說的洗筋伐髓，我說『兒啊忍忍就過去了』，哪裡想到那天夜裡我聽到羊圈裡有動靜，過去一看，竟然是小翊抱著一隻羊在咬！」

  「那時候的小翊就像是沒有神智一樣，眼珠子都是紅色的，我一叫他的名字，他就暈倒在地上。」

  「第二天小翊又恢復了正常，我看他好像也沒有晚上的記憶，我就以為那是個意外，可沒想到那天晚上他又出去了……」

  連著兩個晚上他都出去咬死別人家的畜牲，周大娘沒辦法，只能晚上把屋子鎖起來不讓他出去，果然就管用了，村里沒再有哪家的畜牲死。

  她原本鬆了一口氣，可沒過幾天，村里就有又事了。

  聽到寡婦死的時候，她的心跳都漏了幾拍，連忙回到家裡。

  一看，小翊房裡的窗戶被打開了，而小翊不知所蹤。

  頓時整個人身子發軟，大腦一片空白，趕緊偷偷到處找兒子。

  好在後來小翊自己又回來了，回來之後還問周大娘，他是不是遊魂症犯了，昨天夜裡好像在外面睡了一晚上。

  周大娘眼尖看見兒子手臂上有抓傷，小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在意地道：「應該是昨天夜裡不小心摔的吧？」

  為了不讓小翊活在恐慌中，她也就沒說那事兒。

  小翊變成這副模樣，她也不敢請大夫看看，畢竟太邪乎，出了人命之後就更不敢說了，死死守著這個秘密。

  在小翊又一次要失去神智的時候，她終於狠下心，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將他綁了起來：「小翊，你別怪娘狠心，娘不能再讓你出去了，你就在家裡待著，熬過去就好了。」

  萬萬沒想到，那卻是小翊喝下符篆水之後最後一次喊她娘。

  那天之後，她的孩子就再也沒有恢復過神智。

  起初只是呆呆愣愣地躺在床上，不動也不說話，周大娘給他餵水餵飯，他都會乖乖吃下去。

  他甚至不用去茅房，仿佛就是一樁木頭。

  再後來他開始變得狂躁，喉嚨里發出野獸一樣的聲音。

  周大娘嚇壞了，更加不敢給他松繩子。

  給他餵飯的時候他總會沖她齜牙，一副要將她撕碎的樣子，充滿了野獸的野性，已經完全不認識周大娘了。

  甚至還會瘋狂掙扎，試圖將繩子弄開，周大娘沒辦法，只能又給他多用一根繩子捆著。

  繩子粗糙，小翊是個讀書人，細皮嫩肉，手腕腳腕上磨得血肉模糊。

  周大娘看著他身上的傷心裡都在滴血，卻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不能鬆開繩子，以他現在的狀態，繩子一鬆開還能不能找得到他不說，整個村子都說不定會遭殃。

  她懷疑過很多問題，可從始至終她都沒懷疑過是那符篆有問題，畢竟那水她也喝過。

  她只以為兒子是生病了，最近不對勁是撞邪，甚至她還打算偷偷去找個高僧給他看看。

  還沒等到她去請高僧，姝珏他們就來了。

  「給你符篆的人長什麼模樣，穿什麼衣裳，你都還有印象嗎？」

  「是個年輕人。」周大娘想了想，看向其中一個弟子，「大概跟他差不多高，模樣看著挺清秀，很瘦。衣裳的話……就是很普通的穿著，藍色衣裳。」

  「看樣子應該是修仙界的人。」能接觸到符篆，的只有修仙界的人，姝珏甚至還覺得這事兒和緋月宗脫不開關係。

  「那符篆水喝下之後人可能墮魔，也可能像他一樣，失去神智。」

  周大娘坐在地上哭。

  以前她的兒子好歹白天還是正常的，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神智。

  「仙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