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幫不了你爹。」晏北舟平靜地將自己的衣袖從朱余富手裡拽出來。
「陳書錦說的話你可都聽到了，按理來說半人半妖是天理難容的存在，可他卻身負功德，本身就應該是大氣運者。」
「你爹的行徑，無異於是自掘墳墓。」
也虧得陳書錦還理智尚存，若是完完全全陷入癲狂之中，那不僅是朱家，整個武王城都要跟著遭殃。
「朱余富，我們救不了你爹，也不會去救你爹。他犯下的罪孽，即便是你以命相抵也償還不了。」
朱余富徹底呆滯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明明最開始他是想讓這些仙人救他妹妹的，可妹妹沒救成，還把爹給搭進去了，甚至讓他知道了如此不堪的事情。
朱余富感覺自己要瘋了。
而晏北舟他們卻沒有再管他，搖了搖頭，嘆氣離去了。
他們也知道，這樣的結果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他們有些人雖然沒有父親卻有如父親一般的師父，代入一下，若是換成了他們自己，也同樣的接受不了。
而且看朱余富那樣子，他明顯因為「父親是個大善人」而感到自豪，卻沒想到父親做出的那些善舉只是為了贖罪……
這還真是過於諷刺了。
離開前，晏北舟在朱余富身上留下了一張符篆以保證他的安全。
幾人趁著夜色翻牆進了朱家，才落地，身後就響起了一道陌生的男聲：「半夜偷偷翻進別人家裡，你們這群修仙的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季漫讓這聲音嚇得腳一抖，轉身一看，站在他們面前的卻是朱芸兒。
更準確點來說，是頂著朱芸兒面孔的陳書錦。
一副女相，發出的聲音卻是清冽的少年音，怎麼看怎麼古怪，好在這裡也沒有其他人。
陳書錦見他們不說話，冷冷地哼了一聲：「怎麼？確認了就對我內疚了？拿出你們當時質問我的那股勁啊，個個跟啞巴似的，真是無趣。」
「對不起。」陳書錦剛說完，就聽到晏北舟說了幾個字。
他「啊」了一聲，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是真沒聽清。
「我說——對不起！」
「哦，我不原諒你。」陳書錦斜著眼睛看他。
其他幾人的道歉頓時就卡在了嗓子眼。
但左右思索，到底還是都說了出來。
也怪他們，先入為主的就覺得他是個壞人，聽信了苦無的話差點拿符篆傷害他。
陳書錦翻了個白眼：「無趣。」說完他轉身就走。
晏北舟幾人連忙跟了上去。
會客廳。
陳書錦坐在位子上，手一揮便點亮了那些油燈，臉上是和年齡不符的冷漠。
「所以你們跟著我到這裡來，是想讓我放過朱家人的？」
他懶懶地靠在椅子上，聲音像是從鼻腔里發出來的一樣，不是很大，但晏北舟幾人都聽得清。
「不是的，我們前來是想問前輩，如何能將您的骸骨從雕像之中取出來。」
這是他們商量了一路的結果。
因為那座雕像似乎也是受功德之光保護的，根本沒有辦法從外面打破。
「你們……腦子沒問題吧？」陳書錦一開口就是要把人氣死的話。
其實也不能怪他，畢竟他活了這麼多年，也碰到過不少修仙之人。
不問緣由便要立刻收了他的大有人在。
甚至當初他的半妖之身也曾經給他招惹來殺身之禍，讓他對修士沒有半點好印象。
更何況雙方第一次見面就差點打起來。
現在又是前輩又是您的，陳書錦要是能一下子就適應過來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我們……」池青蝶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這前輩也太難搞了吧？
「前輩若是懷疑，我們也無話可說，畢竟是我們無禮在先，但請前輩相信我們，我們是真心想要將前輩的骸骨從雕像之中取出安葬的。」
晏北舟一向話少，此時卻一說就是一長串都不帶喘氣的，讓陳書錦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隨後陳書錦淡然收回目光。
「可以啊，我相信你們，打破雕像的方法就是——殺死苦無，這樣我的信仰之力即使不能再回到我身上，他也無法驅使了。」
「嘖，是不是很簡單？你們應該能做到吧？」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面前瞪大了眼睛的一行人：「苦無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有功德之光護體，刀槍不入，但讓一個普通人死去的方法可是很多的，比如——下毒，又比如，直接一把火將那寺廟燒得一乾二淨，你們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
略帶微壓的目光讓晏北舟額頭上微微冒出了一些汗，他對上陳書錦的目光，看得出來他剛剛的話不是開玩笑的。
見他們都不說話陳書錦猛地變了臉色：一道風刃自他手中揮出，朝著晏北舟的面門襲去。
「既然做不到，就少在這裡說什麼取出我的骸骨之類的話。一群虛假之人，趕緊滾！」
晏北舟躲開那道風刃，直視著他：「前輩何必如此，普通人犯了錯，自然有凡塵間的律法來約束。」
「律法？你和我講律法？他可是那些人心中的得道高僧，誰敢在他年前提律法？誰會相信你們所說的話？」
陳書錦神色嘲諷，看向他們的眼裡也滿是諷刺：「不是我看不起你們，別說你們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仙，就是真仙來了，敢說苦無的不是，那也是要被架在火架子上考的。」
「那群人對苦無的崇敬已經到了接近癲狂的地步，你們確定要為了我去得罪整個武王城的人？」
陳書錦站起身來，走到晏北舟面前，她沒有晏北舟高，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事已至此，他早就不奢求有人能站在他的角度，相信他，替他著想了。
原以為這種事但他魂飛魄散都不會發生，卻偏偏遇上了這群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的年輕人。
有點意思。
晏北舟聽了他的話卻是連連搖頭：「前輩，有句話您說錯了，因為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有想為了您去得罪武王城的百姓，我們只是為了讓他們都知道真相而已。」
修仙之人，各有各的道，可在懲惡揚善這一點上，卻沒有什麼區別。
「我們不希望那些人被矇騙一輩子，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