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戰爭序曲

  安格林的道路上，尼弗迦德人正在前進。

  黑衣軍排列出整齊的隊列，在口令和號角之下有序前進，各師旅長官努力維持著部隊隊列，各種呼喊聲不斷響起。

  黑衣軍隊列中不乏新兵，他們的表現就非常差勁了，這些人需要在鞭子和軍官的注視之下才能保持士氣。

  騎兵不時在隊列前後遊走，來往傳達著信息。

  驕傲的帝國重騎兵則騎著他們的高頭大馬走在所有人前面，他們身上的裝備無疑對得起他們這樣的驕傲。

  這些人大多來自帝國以及行省的貴族家族，且多是年輕一代，這些人驕傲而好戰。

  在此前的戰爭中，帝國的精華在北方葬送了不少，現在就需要這些年輕人扛起父輩的旗幟。

  而在他們看來，參加戰爭就像是參加一場郊遊一般，這些年輕人對戰爭的印象還停留在詩歌之中。

  在隊列的兩側，散布著許多散兵，這是來自帝國各個行省的僱傭兵，而他們站在那裡的作用只有一個，也就是在必要時刻給大軍當肉盾。

  隊列里最為引人注目的乃是尼弗迦德的火炮，這些火炮的炮口都雕刻成了獅子口的樣子，並且口徑上完全不亞於北方人。

  不過尼弗迦德人扛得最多的還是那種單人肩扛，放在地上就可以射擊的小炮。

  這種小炮在尼弗迦德的對內鎮壓中起到了很大作用，它們射擊出都霰彈對那些缺少衣甲的起義民眾可以起到很有效的打擊。

  加上製造簡單，因此獲得了帝國大軍的瘋狂追捧，甚至有將領打算給麾下每個營都配上三到四門這樣的小炮。

  太陽旗幟之下，黑色的大軍所向無敵，看著是那麼雄偉壯麗，哪怕是身在安格林這樣糟糕的環境也難以掩蓋這點。

  只不過，在森林之中，正有人正等候著他們，他們即將讓尼弗迦德人體會到這片濕地森林的「美好」。

  「開火！」

  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槍響，許多尼弗迦德人應聲倒地，還有許多箭矢與標槍落在了尼弗迦德人的隊列之中，也倒下了不少人。

  原本被確定無人的森林與濕地中現在冒出來了大量射手，打得被他們攻擊的尼弗迦德人那叫一個人仰馬翻。

  炮灰們第一時間被打倒了不少，但是他們的反應也很敏銳，不是第一時間趴下躲在屍體後面，就是直接往身邊的樹叢和水潭跳，明顯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

  而尼弗迦德軍隊充斥新兵的缺點就此體現了出來，許多尼弗迦德士兵面對射擊異常茫然，面對射擊直接傻了，甚至連第一時間舉盾都做不到，就在那裡傻乎乎的被打死。

  不過黑衣人的反應也很迅速，大量騎兵迅速趕來，他們手中拿著簧輪槍和弓箭，不斷對敵人射擊。

  後面則是許多射手，他們進入射程之後就架好武器，接著開始射擊。

  黑衣人顯然是經常被襲擊，已經形成了一套預案。

  面對黑衣人的反應，林中響起了一些慘叫，接著有人倒下，而其他北方人則紛紛撤退，他們的目標已經達到，用不著繼續戰鬥了。

  而幾十個貴族子弟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認為終於到了他們表現的時候，連忙衝進了森林之中，追殺那些逃跑的射手。

  「該死，回來，快回來！你們這些傻子！忘記上面的命令了嗎？絕不能貿然進入兩側的森林！」

  十夫長迪倫大吼道——是的，他升職了，現在手下有著十個士兵。

  只不過在之前的射擊之中，他麾下的人全都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好幾個都被打倒了，他的部隊還沒遇到敵人就減員三分之一了。

  在第二次北方戰爭後，迪倫本來打算就此退役，戰爭他實在是受夠了，結果獲得的卻是一份關於服役時間延長的通知，這實在是讓他有些繃不住。

  但繃不住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只能咬牙服役。

  唯一讓他有些欣慰的，至少他也勉強算是成為了軍官，薪酬上漲了不少。

  而且在鎮壓北方兩個行省的戰鬥中，他搶到了不少戰利品，得以發了一筆錢，他現在就希望安安穩穩渡過這個第三次北方戰爭，然後拿著錢回家過日子。

  不過老兵嘲笑他這太愚蠢了，作為一個天知道什麼時候會死的士兵，有錢就應該馬上花掉，花在女人和美酒上面，就像是他一樣。

  不然到時候手裡有錢，卻沒有用就死了那可太悲哀了。

  而迪倫不這樣看，在他看來，自己終究有退役的一天，得早點為那一天做打算。

  現在他正對著那些追入森林的貴族騎兵大吼著，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在沖入森林中送死，上面已經不知道強調過多少人，絕對不能追擊敵人。

  這都是用鮮血獲得的教訓。

  「好了，迪倫，別吼了。」

  同為十夫長的老兵說道，這個老兵油子終於升職了，但是他並不高興，只覺得自己事多了。

  「這些貴族小子滿腦子都是戰場詩歌，對真正的戰爭啥概念都沒有，他們不嘗到鮮血的滋味是不會回頭的。」

  老兵用著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道，

  「所以，去管好你的人，我們繼續準備出發，不要為一群死人而擔憂了。」

  是的，死人，正如老兵所說的，那些追入森林中的貴族騎兵很近沖入了一片蘆葦盪裡面。

  蘆葦之中到處都是看似平靜的陷阱，稍不注意，看似平靜的地面就會把人吞噬進去。

  在這裡，這些重裝騎兵不是被陷在泥地里，就是被迫放慢了腳步，驚慌失措的騎兵們拼命想要擺脫困境，但卻什麼都沒能做到。

  而此前被追趕的射手們反擊之時也開始了。

  蘆葦中走出披著輕衣，下身穿著短褲的亞甸士兵，他們手中拿著長矛和釘頭錘。

  他們在澤地之中行動自如，輕快走到被陷在沼澤里的重騎兵身邊，用手中武器打爛了他們的腦袋。

  還有人直接拿手中武器打定點靶，而這些重騎兵唯一給敵人的反擊成果也就是幾個人拔出了自家重金購買的簧輪槍打死對面一個人。

  這些尼弗迦德的年輕精英們，就這樣死在了沼澤之中，他們本來有著輝煌的未來，卻都死在了這裡。

  不過這便是戰爭的常態。

  亞甸人旋即開始收颳起戰利品，甲冑、武器和衣物全部都給扒走，就這樣留下一具具赤裸的身體在那裡等著被沼澤吞噬。

  「嗯，繼續前進吧。」

  與此同時，得知一些部隊不聽命令跑到森林裡面的風塔旅旅長格瓦瑪並不意外。

  他只是點點頭，然後在內心給這些人打上死亡的標籤，接著命令部隊繼續前進。

  格瓦瑪早已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了，他的戰爭經歷徹底改變了這個年輕人，他已經是一位合格的尼弗迦德將軍——即便是按照篡位者時代的標準，也是符合的。

  而對於這場第三次北方戰爭，格瓦瑪則是頗為厭倦的。

  北方給他留下了太多不美好的記憶了，現在回到北方，那些失敗的記憶又浮現了出來。

  但皇帝既然已經下令，那麼他作為軍人也只能選擇服從。

  格瓦瑪用嫌惡的眼神看了看四周，這片森林實在是讓他喜歡不奇怪，實在是太讓他厭惡了。

  他現在希望亞甸人的主力馬上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好痛快打一場。

  只不過，哈瓦特元帥選擇了極為謹慎的推進策略，每占領一部分區域，都得鞏固了當地，建設好中轉站與兵站之後才繼續前進，可以說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前進。

  這樣固然讓尼弗迦德的推進很穩固，但也導致推進速度的緩慢。

  格瓦瑪對此是非常不滿的，但他也清楚這樣是最正確的。

  他在安格林作戰的時間也不短了，對於這片土地的情況也是很了解，正是因此，他還是全心全意的服從了命令。

  不過格瓦瑪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他所期望的戰鬥，用不了多久就會到來……

  。

  「又有一個營在沼澤里損失過半？皇帝在上，不是已經多次勒令他們要遵守禁令嗎？」

  再次聽到部隊遇襲的信息，哈瓦特元帥不耐煩的說道。

  自從開始進軍以來，各種各樣的損失不斷湧來，就像是海潮一般。

  元帥也得以深深體會了一把安格林的恐怖之處，在這裡打仗就像是在泥潭裡面搏鬥一般。

  哈瓦特目前麾下有著十五萬人，他們正沿著安格林大道——這片沼澤叢林唯一可以讓大軍行進的道路——前進。

  哈瓦特把部隊分為了三部分，兩部分負責拔出安格林沼澤中散布的亞甸和利維亞據點，而他的本部——九萬人——則沿著安格林大道往北方人的防守中心前進。

  哈瓦特也不想分兵，然而這已經是他這路軍隊可以承受的極限了，不過人雖然不得不分出不少，但分出去的人也牽制了不少北方人。

  現在他們面前的北方人根據情報偵查，是六萬人，帝國一如既往的占據著兵力優勢。

  但九萬人也是一個十分龐大的數字了，如此龐大的軍隊在這樣一個糟糕的環境下前進，面前的困難可想而知。

  組織的困難、糟糕的環境、怪物和敵人的襲擊……這些都在無時無刻給尼弗迦德人製造減員。

  縱然尼弗迦德人在這個泥潭也摸爬滾打了很久，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十分難受——在安格林的戰爭中，主動攻擊的那方是最難受的。

  對於在這樣的地方打仗，元帥是很難受的，要是有的選擇，誰願意在這樣的地方打。

  地形和環境的限制實在是太大了，在這地方，即便是取得了什麼大勝，想要擴大戰果都非常困難，雙方都在這裡有著大量的據點和堡壘，就像是一層層網一般。

  最初來到安格林之後，元帥在結合文件仔細調研了當地情況之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實際上，要不是皇帝給他派來了一批東西，他甚至都打算在這裡慢慢和北方人磨洋工了，而不是大軍挺進開打。

  至於那東西是什麼……

  「亞伯力奇，我要保證那些東西必須時刻都可以出發，到了戰爭上更是不能出岔子，你可以保證嗎？」

  「當然，元帥大人。」

  尼弗迦德術士微笑著說道，自從薇歌被抓捕以來，亞伯力奇便成為了尼弗迦德魔法領域當之無愧的首領。

  而他帶來的，是帝國魔法學和工程學的巔峰之作。

  有了這些，突破北方人的戰陣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

  「這片土地，在安格林這鬼地方可罕見。」

  看著身前的荒野，赫梅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若不是親眼所見，即便是他，也很難相信安格林居然有這樣一片可供大軍展開戰鬥的空地。

  而空地上無數光禿禿的樹樁說明了這裡曾經是什麼樣子。

  不過這空地包括了附近那條淺淺的河流後的產物，當然，安格林的水不可能幹淨，因此這水是昏黃甚至可以說有點綠。

  但大家也都習慣了，在安格林這地方待久了，矯情的壞毛病全都治好了。

  也就是說到時候打起來很多人都得涉水作戰，這水大致淹到人的小腿處。

  無數士兵正在這裡忙碌，亞甸人、科德溫人、利維亞人、萊里亞人、哈克蘭人，他們都在不同的指揮官命令下，或是進入陣地，或是修建工事。

  到處都是帶著各種口音的通用語聲音，就像是北方各地方言的展覽會一般。

  「這地方基本上是砍伐出來的，赫梅大人。」

  陪著護國公的維爾姆解釋道。

  利維亞王子全程監督了安格林地區許多要塞與堡壘的修建，因此對這些非常了解。

  對於這個回答，赫梅並不意外，這一路那麼多據點，花費的木材數量都是個天文數字了，自然要在安格林大舉砍伐。

  更何況這地方本來就是以出產優質木材而出名，當年尼弗迦德人就用安格林產出的木頭打造了他們的大艦隊，米薇打游擊時曾經就在這裡焚燒過不少尼弗迦德木材廠。

  不過那支艦隊最後被史凱利傑海盜像是笑話一樣給消滅了。

  而現在，第二次北方戰爭已經過去四年，雙方卻又再次在這裡開始了戰鬥，還是一場大戰。

  「要是在戰爭結束後，我們可以大量遷移移民就好了。」

  看著這片被砍伐出來的空地，赫梅知道，若是不讓移民迅速跟上，面前的空地十來年後又會充斥著森林。

  護國公對於內部拓殖很是熱衷，他希望那些荒野都變成農田，變成村莊，他喜歡繁榮，也因為他清楚，只有這樣，才能不斷壓縮怪物們的生存空間，讓人類的生存環境越來越好。

  「那也是戰爭結束後的事情了，赫梅大人，您覺得母親選擇的這個戰場算是合適嗎？」

  維爾姆詢問起赫梅的意見，而護國公的視野掃過無數士兵與民夫勞作的荒野，看著他們挖掘陣地，熟悉戰位，點了點頭，

  「非常好，很難找到比這裡還要好的位置，樹樁可以有效限制尼弗迦德騎兵的衝擊，兩側都是河流和沼澤，尼弗迦德人只能從前方的淺河向我們衝擊，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赫梅對米薇的這個選擇滿是讚美，因為這裡的確非常完美，依照他們的炮兵優勢，到時候這裡必然變成黑衣人的屠殺場。

  黑衣人是必然來攻打這裡的，他們想要繼續前進，就必須解決此地的北方人，

  而他們若是強行無視，那樣也好，到時候就可以直接切斷他們的後路。

  對於黑衣大軍來說，若是後勤被切斷，那是足以要命的。

  「我打算把炮兵布置在……這裡，那裡，還有那裡。對了，話說米薇陛下呢？」

  赫梅手指著這片土地上的幾位位置，布置自己的炮兵，然後他問起了利維亞女王的所在。

  「母親不喜歡繼續在這裡等著，反正戰略布置都已經做好了，所以他跑去前線偵查黑衣人的動向了。」

  「白女王真是風采不減當年啊。」

  赫梅的話語裡半是恭維半是真心實意，米薇的表現完全不遜色其當年的風采，要不是利維亞的國力實在是太弱，在赫梅看來，米薇成為擁有當年北方總帥維茲米爾地位的君主只是時間問題。

  但利維亞終究是個小國，能夠上桌子則是全靠了米薇的能力。

  「母親向來如此。」

  維爾姆的臉上浮現了驕傲，對他母親的驕傲。

  而看著面前的王子，赫梅更是感嘆了，這對母子能力都很強，還很信任互相，這樣的關係可很難找。

  他還知道，維爾姆當年反叛他母親，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米薇必然要對這位王子秋後算帳時，她什麼都沒有做，反而給曾經很不信任和看不起的兒子放權。

  而結果證明，這是正確的。

  維爾姆吸收了不少尼弗迦德帶來的經驗和理念，讓利維亞越發繁榮，利維亞軍隊也在他的手中越發強大。

  想起這些，赫梅就只有感嘆了，這可真是一幕傳奇，有著這樣的戰友，加上他們具有的那麼多優勢，護國公無比堅信，勝利肯定是屬於他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