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夜寒君睜開眼，萬丈霞光升天而起。
大片大片的光羽撐滿聖靈殿，久違的光亮，讓這座塵封了十二萬年的黑暗神殿，頃刻間喚醒新的生命活力。
「轟隆隆——」
屍山也跟著震動起來，骸骨錯位，晶棺異響，有如鐘鼓齊鳴，聲震宏宇。
血海不甘示弱，漩渦沸騰時如龍騰舞，稍稍減弱後如鳳疾飛，須臾的間隙又如虎嘯林，神異紛呈。
「夜寒君醒了？！」
平躺在一座水晶棺中，正在浸泡某種神秘液體淬鍊體質的夜流螢，倏地推開棺板。
她不顧濕噠噠的貼身衣物，聚精望向一切的源頭，進而瞪直雙眼，如見天尊。
「唔，沒想到儀式的過程如此漫長，竟然浪費了十年之久……」
光影一閃，夜天子出現在夜流螢的頭頂。
他的外貌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一身血衣的翩翩少年，明眸皓齒，正當韶華。
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隕石巨人和秘法菊妖，跟著望向事物變化的終極源頭，夜天子眼中燦亮，撫掌稱奇。
「呱！」
骸骨堆砌的山脈中，一頭小獸迫不及待鑽了出來。
它的小手油光瓦亮，身上又烏漆嘛黑，不知去了哪裡淘氣頑耍。
等到九品蓮台上的靈泉一滋，小傢伙恢復純白如玉的形態，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大蝌蚪！想死你啦！」
小瓜瓜大聲叫嚷，開心壞了。
十年一晃而過，等得花都謝了，就是不見大蝌蚪醒來。
如今時機已至，肥沃土壤下結出的果實，其中成果究竟如何，即刻揭曉。
「好威嚴呀，和惡魔支配者的氣息完全不同呢！」
「大蝌蚪肯定成功了！以後同位階我們誰也不怕了，想揍誰就揍誰，一路橫推！」
手舞足蹈的瓜瓜，吐水慶祝。
被吵得受不了的艾姬芙拉，推開一座水晶棺材，冷著臉飄落於地。
起初她不以為意。
餘光掃向眾獸聚焦的位置，勾玉眼一顫，櫻桃紅唇不自禁張開，短暫的瞬間，足以塞下一整顆黃金雞蛋。
「怎會如此？這是血統上的壓迫力，竟然從一個人類的身體內散發？」
「這傢伙……強了一大截，幾乎成為怪物中的怪物？」
艾姬芙拉驚悚，嘗試以深呼吸平復心靈的恐懼。
但她做不到，只要將目光落在那一人的身上，如見至聖魔王，不勝惶恐。
「咩！！」
「嘶嘶！！」
獅首在睡大覺，羊首和蛇首硬拖著它，強行竄到瓜瓜的旁邊。
尤以蛇首為代表，此時望向夜寒君的眸光里，驚喜無限，眷戀重重。
「桀桀桀……」
「桀桀桀桀……」
惡鬼的笑聲，尖銳陰寒，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
血海中央，長發披散的夜寒君，靜默而站，身姿挺拔。
他髮長十米，如瀑垂盪，末端皆浸泡在血海中。
隨著軀體的輕微晃動，狂野的男子氣概，放蕩形骸的生靈儀態，都隨著上下浮沉的血色漣漪，向世人展露冰山一角。
夜流螢舌撟不下，大為震驚。
這一刻，就連陰影也臣服在夜寒君的腳下，像是匐匍在地的幽靈，不住顫慄。
他的變化太大了，原本還不著寸縷，忽然之間，一件充滿幽冥氣息的紫色玉袍，輕輕著落在他的身上。
隨後，頭上戴封靈冠，袖口系金絲鎖，腰上佩煉魂珠，腳上踏凌雲靴……全副武裝後，不怒而威，既有帝王之相，亦有聖人風範，威武不凡。
「嘩啦啦~~~」
一本正面為淺黃色，背面為赤紅色的精裝冊子，出現在夜寒君的左手掌心。
一隻外形似筆，頭尖尾粗，中有九道圓環的異形利器，出現在夜寒君的右手掌心。
他輕輕揮動，眼花繚亂的光影四處橫掃。
只是被餘光觸及一絲，夜流螢仿若觸電，匆忙向著天空逃遁。
「桀桀桀……」
「桀桀桀桀桀……」
陰風吹起，鬼哭狼嚎。
黑霧騰起，惡影咆哮。
周身的溫度迅速降低，圍繞夜寒君的一大片空間內，一座陰森恐怖的府邸浮現蹤影。
它的高度至少有五百米，詭譎古怪的屋脊線條，還有冰涼煞寒的磚瓦，哪裡像是建築，更像是一個死去多時的古老生物，魂已滅，肉猶存，無法言喻的冷寂和枯敗，正以電光火石的速度，氤氳開來。
「呼——呼——呼——」
生與死的平衡點，不寒而慄的源頭，憑空出現一道道虛幻的影子。
它們從朦朧望不真切，漸漸清晰。
那居然一個個荒謬怪誕的妖魔鬼怪，大致分為兩種造型。
其一綠皮紅眼，滿嘴獠牙，手長而腿短，步履蹣跚。
它們面容扭曲，滿身破洞，強烈的腥臭令人作嘔。
可它們又怨氣纏身，似枉死之魂，所有的陰冷都在快速迭加。
其二紅皮綠眼，滿身鱗甲，頭長牛角，背負骨翼。
那鋒利的爪子和兇殘的眼神，隨時都在渴望殺戮。
它們的存在，賦予森寒中恐怖的殺意，背後的府邸像是要活過來，壓抑的氛圍禁錮生靈的魂魄，窒息的恐怖徘徊腦海，剪不斷，揮不去，比陰影更加絕望。
「鬼兵魔將……好古老的異象，有點意思。」
夜天子饒有興致，繞著夜寒君轉悠一圈，十分滿意：
「不錯不錯，修羅祖血吸收得一乾二淨，儀式圓滿完成。」
「小子，你現在是少皇了，有何感想？」
「……」
夜寒君木然，答不上話來。
他的意識體的確甦醒，可這具肉殼仿佛不是自己的，淡淡的違和感始終無法磨滅。
「習慣就好。」
夜天子笑不攏嘴，「在S級職權的眼中，A級不堪一擊。」
「你苦熬十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
「要是一下適應，豈不顯得頂級職權爛大街，毫無價值可言？」
「十年？」
夜寒君垂首，面露一絲訝異。
沒想到時間流逝如此兇猛，倒是小覷了提前轉職的潛在代價。
「前輩，你可知這是什麼職權？」
整理思路，緩慢適應血肉靈魂的變化，夜寒君再次問道。
「符合夜修羅的道統，涵蓋其中。」
「但你的道，顯然超脫了暗侍或者魔侍，有別於其他的殺戮職權，相當於自立門戶，重創新的一脈。」
夜天子攤手，一副「我又不是無所不知」的表情：
「既然是另闢蹊徑、獨一無二。」
「這樣的職權，當由你自己摸索，然後自己冠名才對，問我幹嘛？」
「提醒你一下，你最好快點適應，儘可能參悟權能上的全部變化。」
「接下來你還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時間並不寬裕，一分一秒都應珍惜。」
「我知道了。」
夜寒君頷首，向前踱步。
隨著他的移動，恐怖的府邸還有數以千計的鬼兵魔將，也都在改變位置。
「去！」
夜寒君指向奇美拉幼崽，發出第一個指令。
一聲令下，鬼兵魔將爆發慘烈的嘶吼聲，瘋了似的往前撲殺。
「嘶！！」
察覺危險，蛇首狂性大發。
它第一口咬向的當然不是敵人，而是獅首。
這個貪睡的傢伙，事到如今還在摸魚，當真欠抽。
聽得一聲悶哼，睜開眼睛的獅小懶，已經置身法相天地的籠罩，里三層外三層，全都被鬼兵魔將包圍。
「吼！！」
一掌拍飛，怪物成片陣亡，眨眼間清空一半的區域。
然而，就在夜流螢和瓜瓜的注視下，鬼兵魔將原地復活，數量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兵團性質的法相天地……還能復活……續航性能極度變態……」
一人一瓜掩蓋不了驚訝，這十年他們可沒有荒廢，始終在精進修為。
奇美拉幼崽雖然還沒有晉升無量大成。
可它的位階擺在那裡，夜寒君都沒有發動其他的權能，單單是法相天地都具有這樣的威力，全部搭配組合，跨越大位階豈不是輕而易舉？
「呼——呼——呼——」
魔霧沸騰，永無止境。
仿佛是末日西沉，黃昏降臨，昏暗的世界燃起了一抹妖邪的顏色。
尚未全力以赴、仍然無聊打著哈欠的獅小懶，眸光一頓，漸漸認真。
黃昏，偶然也會被凡人稱作「逢魔時刻」。
這是一段被詛咒的時間，陽氣漸沉，陰氣漸升，光暗輪替，邪魅惡獸與怨恨亡靈，也會擁有活動的時機。
無論是獅小懶，還是羊小奇、蛇小凶。
它們都感覺到了，籠罩它們的黃昏之霧，流淌著墓碑的煞氣，正在侵蝕它們的血肉，持續壓制它們的靈魂。
「還有第二重變化？」
夜天子更有興致了，凌空漂浮，傾耳拭目。
顯然，侵蝕有用。
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越來越重，侵蝕的力度不斷增強。
但奇美拉幼崽的血脈和位階，終究遠遠高於夜寒君。
想要憑藉法相天地，徒手壓制這樣的至聖親子，無異於神鬼之談。
「似乎還有第三重變化，因為條件不足，無法發動？」
遵循靈性的指引，夜寒君改變進攻的方式。
他握住被他命名為「判官筆」的伴生器具，對準獅首一勾一點。
轉瞬間而已，奇美拉幼崽的血氣跌落一成，龐大的血氣匯入左手的「生死簿」，如鯨吞海，一吞到底。
「吼！！」
「咩咩！！」
「嘶嘶嘶！！！」
前所未有的體驗，使得三個腦袋陷入絕對戒嚴的狀態。
它們無法理解，紮根於血肉的生命力量，為何會被剝奪。
但夜天子眸光湛湛，不遺餘力讚嘆道：
「好好好，這個主動權能陰狠歹毒，毫不留情！」
「居然能跨越大位階，強行奪走生靈的元氣。」
「若是同位階，乃至低位階，想來一勾一筆，獵物不是瀕死便是死透，這一招叫什麼？定要起個響亮的名字！」
「歸陰。」
夜寒君想了想，淡淡道：
「剝奪的生命力，並不會浪費，依然存儲在我的手中。」
說著，夜寒君點落判官筆，光影蠕動，奇美拉幼崽的氣息，登時完整如初。
「這一招，不如喚作『添壽』。」
「我將執掌生命法則，儲備命元，轉移命元，關鍵時刻可用來治療恢復。」
「憑感覺，契約眷靈和我的本體暢通無阻，我可以為自己添壽，逆轉自己的重傷狀態……」
心念一動，夜寒君召喚鵝大仙。
鵝大仙出來就是破口大罵，莫名被關在契約空間十年，不吃不喝，也沒架打，這和關禁閉有什麼區別？
「歸陰。」
夜寒君輕咳一聲，緩解尷尬。
隨後，它再一次奪走奇美拉幼崽的一成血氣，筆尖對準鵝大仙。
「轟隆！！」
鵝大仙的體表，原本燃燒的是血紅色的鬥氣。
鬥氣之上，突然冒出紫黃色的冥火，渲染著滲透靈魂的病態。
「咔擦……擦卡……霹靂啪啦！！」
翅骨不斷震響，鵝大仙立即閉嘴，全身心留意肉身的變化。
它嘗試揮動鐵翼，風聲如雷，隔空沖耳，狂暴的音鳴聲驚得夜流螢縮了縮脖子。
「還有強化的效果？」她非常驚訝。
無論從何種角度觀察，天地大成的鵝大仙，此時散發的生命之火，足以抗衡天地圓滿。
「嗯……」
夜寒君只需要一兩次摸索，就能明悟權能上的變化，答覆道：
「添壽的目標，若是處於滿狀態，實現的效果不再是治療，而是會燃燒「陰冥壽火」，實現全屬性的超級強化。」
「其中的強化比例，取決於目標的肉身承受能力，以及我所儲備的生命力量，數逾幾何。」
「堪比支配之環？」夜流螢咂舌。
「唯有過之而無不及。」夜寒君輕語，「而且不再局限於艾姬芙拉、絕弦、默。」
「花燭、鵝大仙，都有機會享用。」
「當然，艾姬芙拉和花燭體質偏弱，需要剝奪屬性貼合或者性質溫和、純度較高的生命精元，不然強行承載，將會影響她們施法的穩定性……」
「乖乖，人類眷主，你這是從哪撈了天大的好處？」
鵝大仙感受著狂暴的力量充盈血脈，又看著恐怖府邸前平靜而立的紫袍男子，不再罵罵咧咧，轉而用驚疑不定的眼神觀望四周。
「說來話長，稍後再與你細說。」
夜寒君召喚花燭、絕弦，最後將默也召喚出來。
夜天子第一時間望向絕弦，等到默出來後，他又立即改變視線的軌跡，死死定格在默的身上。
「這個生靈……你要慎重。」
「別以為我沒看到，它吞掉了邪獸胚胎，疑似和古老生靈的命運形成羈絆……於你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前輩聽說過「浩劫鴉主」嗎？」夜寒君問道。
「非也。」夜天子搖頭，「正是因為連我也看不透，所以讓你小心。」
「夜寒君！」
默不予理會夜天子，朝向夜寒君嚷嚷道：
「肚子還是飽飽的，一點也不餓呢！」
「想要感受痛苦，是不是只能撐爆肚子呀？」
「上次沒能成功體驗，你不要阻攔我嘛，像煙花一樣炸開來，一定很快樂的！」
「不行。」
夜寒君果斷拒絕：
「你根本無法完美控制「大災邪魔咒體」。」
「貿然自爆，傷敵一千，自損一千，同歸於盡，絕對不行。」
話落，不等默湊過來「套近乎」。
夜寒君勾動判官筆，奪取它的生命力，轉移到鵝大仙的身上。
「我勒個草……」
鵝大仙咧嘴，撲騰翅膀的動作一僵，險些趴倒在地，現場表演一個狗吃屎。
它強行忍耐下來，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裡瀰漫血絲，由內而外的生命磁場驟然混亂。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沸騰燃燒的陰冥壽火更加森寒可怖。
鵝大仙的戰鬥力又提升了，額外容納一部分默的血氣，生命之火攀升天地圓滿的極致。
「仗著翅堅肉厚，連默的詛咒血氣也能容納？」夜寒君驚艷。
他本以為，鵝大仙會失敗的，沒想到這麼能忍。
「這個狀態，本大仙維持不了太久！」
「若不能參與生死搏殺，儘快宣洩血氣，本大仙也有可能爆體而亡！」
鵝大仙大叫，渴望戰鬥的欲望熊熊燃燒。
「不急。」
夜寒君再次勾起判官筆，重重點落一下。
這一次，一枚通體無瑕的紫黃色玉鐲子，牢牢套在鵝大仙的脖子上。
所有混亂的氣息瞬間穩固，鵝大仙不再嚎叫，吃驚地審視著自己的血肉。
「咦？怎麼穩定下來了？」
「不止是狂暴的血脈趨於穩定，精神、肉體……好像也堅如磐石，不可動搖。」
「主動權能——永生。」
夜寒君長吐一口濁氣，嘴角勾勒一絲笑容：
「一旦作用於契約眷靈，目標當前的狀態將會徹底穩定。」
「同時，外力無法衰減，減益效果無法侵蝕。」
「你甚至不會受傷，不管如何戰鬥，肉體和靈魂都能維持完好無損的狀態。」
「想要破壞這個權能，唯有等迭加的傷勢或者減益技能，亦或是流逝的體力、精力，徹底衝破你的極限。」
「到那時，只需一息的時間，你就會從巔峰掉落谷底，瞬間瀕死，失去全部的戰鬥能力……」
「這感情好啊！」
鵝大仙雙眸燦亮，無盡神芒沖霄：
「始終維持最強的形態，不怕戰力滑落，這麼神奇的能力，本大仙的聖巢指日可待！」
夜寒君微微一笑，轉而朝向夜天子：
「被動權能，「鎮獄祭袍」、「生死簿」、「判官筆」。」
「主動權能，除「永生」、「歸陰」、「添壽」以外，應當還有一個，同樣缺少條件，無法觸發。」
「法相天地，不如叫做「幽冥地府」。」
「至於職權……」
「S級……地獄判官，再貼切不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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