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楊眉見羅睺沒聽進去，還掐斷了自己的神念，只能抑鬱的獨自思索起來。

假如盤古復活，自己該怎麼做。

報復？

楊眉蹲在樹枝上，唉聲嘆氣地搖頭，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大片傷疤。通常留在洪荒的混沌魔神多少身軀都有些受損，不是由於混沌破碎，身體被攪爛得無法修復，就是摔到了洪荒世界，來不及養傷就被天道降下神罰。

然而他不是，他身上凄慘的傷痕來自於盤古，這些都是直面開天斧，被斧氣所傷的痕迹。

這應該是他平生最大的壯舉了。

楊眉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盤古殘存的真靈，是因為真靈不代表原主，只是一縷執念形成的東西。在不涉及鴻蒙紫氣和以力證道的情況下，盤古的真靈體現的是盤古純善爽直的一面，很少有人能夠討厭他。

楊眉低聲喃道：「由我監視你，你要是真敢玩復活這種事情，我就提前殺了你……」

再次看見路過的蓮子時，楊眉跳下樹枝。

他開心地招呼著一無所知的輪迴紫玉蓮，「蓮生，我們繼續下棋！」

在混沌里，沒有混沌魔神能夠正面贏盤古的本尊，在棋局上，他未必沒有希望。

為了找回這口氣，他拼了！

孔宣和迦樓羅從山林里回來，一前一後走著的兩個孩子就停在了須彌宮外，好奇地看著廝殺的二人。迦樓羅心裡痒痒地說道：「我們去看看？」不用他多說，孔宣已經輕手輕腳的從蓮生的後面跑了過去。

迦樓羅對弟弟不服從兄長命令的樣子怨念，弟弟不聽他的，卻聽蓮生的！

蓮生執棋一般不沉思，心隨意動，下哪裡就是哪裡。

可是這回他停下了這個帶來壓力的速度，給予了楊眉一些緩和的氣氛。把棋子放回木壇里，蓮生伸手擋住了孔宣的視線，「你、還有迦樓羅都暫時不能看，這是父親說的。」

孔宣張牙舞爪，「你們玩得這麼開心，我要看！」

蓮生死死地擋住了他。

迦樓羅離得比較遠，踮起腳，試圖去看清楚石桌，可是他看到的都是灰濛濛的一片。

「什麼嘛……」他鬱悶地嘟囔一聲。

楊眉見這兩個小鬼解救了自己，長吁一口氣，「今天到此為止，我需要回去想想，跟你坐在一起的壓力太大了，明天再繼續這個棋局。」蓮生一聽，鬆開手，棋盤上的棋子就消失一空，被封存到明日再出現。

隨後以防被兩兄弟纏住，蓮生化作蓮子飛走。

石桌就空蕩蕩地擺在那裡。

之後孔宣就撲到了桌子上，短短的小手摸著石桌，妄圖找到隱藏的痕迹。

不是孔宣自傲，他的天賦極佳，山林里修為比他高的小動物隱藏起來，他都可以尋找出來，何況是眼睜睜看見石桌上的東西消失的，他已經可以確定東西還在這裡，只是他的眼睛被蒙蔽了而已。

見弟弟摸了又摸，眼睛都快貼到石桌上了，迦樓羅不解地問道：「沒找到嗎？」

孔宣的表情獃滯。

「沒有啊。」

迦樓羅不信邪地走過來，兄弟兩人聯手，還是無法看見之前的東西。

這就是真正的差距！

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一般，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一修鍊完就跑過來看石桌，雙眼通紅地盯著石桌，像是把它當作殺父仇人一樣惡狠狠地瞪視。偶爾羅睺會在石桌這裡吹吹風，看見兩個小鬼在犯傻，就笑吟吟地走開了。

蓮生本想去阻止他們浪費時間，結果羅睺懶洋洋地說道：「別攔，總得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蓮生欲言又止。

其實他很希望成為迦樓羅和孔宣的目標，而不是半個老師啊。

羅睺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捏了捏他虛影下飄蕩的蓮子，「等他們成為大羅金仙，才有資格和你下棋，在此之前，蒼鷹和兔子可沒有互博的能力。」

蓮生的思路一歪，「父親覺得我是蒼鷹？」

羅睺往須彌宮內走去，聲音慢半拍地出現，「不，你是一朵天下無敵的金剛蓮。」紅袖下，他的手指隱約有點疼，能把脆弱的蓮子淬鍊到他手指頭都捏不動的地步……盤古真靈也是個人才了。

蓮生茫然臉。

他瞅了瞅自己的本體——蓮子。

自己還沒有化形成蓮台，為何父親要稱呼他為金剛蓮？他的本體名字不是叫做「輪迴紫玉蓮」嗎？

輪迴紫玉蓮是混沌青蓮孕育的五顆蓮子里最小的一個，深埋在不周山的底部，與盤古殿的雕像莫名地結合在了一起。與輪迴紫玉蓮齊名的哥哥姐姐還有十二品凈世青蓮，十二品滅世黑蓮，十二品業火紅蓮，十二品功德金蓮。

羅睺在自己的宮殿內，屈起手指敲了敲滅世黑蓮，「你也長進一點，多加鞏固本體，瞧瞧輪迴紫玉蓮的硬度，你要是能做到這種地步，未來連天道的雷劫都能幫我抗下來了。」

滅世黑蓮委屈得無處掉眼淚。

它能和那個「弟弟」比嗎！按照主人的意思，那個「弟弟」是盤古的真靈啊！

羅睺坐在蓮台上，慢慢說道：「你們這些靈寶還真不錯，都有鎮壓氣運的能力，在開宗立派方面比誅仙劍和弒神槍都好一些。功德金蓮在鴻鈞手上，業火紅蓮在冥河手上，十二品凈世青蓮也留給了三清，混沌青蓮的這幾個蓮子也算是都得到了不錯的下場。」

「不過——天道啊。」

「功德金蓮最終會被蚊道人咬掉品級，業火紅蓮燒不盡污穢的阿修羅一族，凈世青蓮終究要一分為三，就連你滅世黑蓮……若不是我的存在，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羅睺的心思被牽動，為這些懵懂無知的蓮子的未來輕笑一聲。

混沌青蓮。

早知今日，你孕育這些蓮子又有何意義。

滅世黑蓮聽得一頭霧水，主人啥時候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再去看主人，滅世黑蓮就發現主人閉上眼睛，神色不喜不怒，在蓮台上打坐修鍊起來。

滅世黑蓮用力量溝通須彌山的靈脈，為主人的修鍊增加足夠濃郁的靈氣。雖然這些對於聖人而言都是杯水車薪，但是滅世黑蓮想做就做。當年它遇到了被混沌碎片割傷受傷的羅睺，也是出於本能，就幫他遮掩起了氣機，不讓他被天道發現。

滅世黑蓮覺得這一定是主人口中所說的——狗屎運一樣的緣份。

一定要保護好主人！

滅世黑蓮以為羅睺是進入修鍊狀態，實際上也就吸了幾口須彌山的靈氣，他就從修鍊狀態變成了睡眠狀態。沒辦法，准聖閉關尚可以千萬年，聖人的深層次閉關就更可怕了，沒準一睜開眼，就半個量劫的時間過去了，到時候羅睺還玩什麼。

他能做的就是控制修鍊的時間，隨時準備把修鍊轉換為休息。

勞逸結合。

羅睺打了個哈欠醒來，外面的太陽光極亮，一看就知道的太陽星上的三足金烏在作怪。這年頭能把太陽當作電燈一樣想多亮就多亮的，也只有帝俊和太一了，而且他們屬於洪荒的偏遠人口，想要到洪荒本土來獲得認可，需要的就是一種造勢了。

走出自己空曠大氣的修鍊場所，羅睺便看見了外面正在吃葡萄的兩個孩子。

「師尊！」

「師尊，葡萄又熟了。」

聲音歡快的是迦樓羅，喜歡吃東西的是孔宣。

在太陽星的詭異光線下，凡間的植物都受到了一定的影響，紛紛茂盛起來。須彌山的生靈都知道山主喜歡吃葡萄，特意栽種了許多葡萄藤，最好的一株葡萄藤毀在了天劫的威力下，後來羅睺重新用靈氣培育了一株，放在了安全的角落裡。

最近反常的時期內，葡萄藤上結了許多串葡萄，晶瑩剔透，讓孔宣食指大動。

好在孔宣聰慧，還懂得給他師尊留幾串，否則現在羅睺出來，要面對的就是光禿禿的葡萄藤了。只是羅睺沒有斤斤計較幾個葡萄，抬頭看天，「楊眉，你說是太陽星好，還是太陰星好？」

楊柳樹擺了擺，一條有氣無力的柳葉指向了太陽。

好曬。

它真是受夠了三足金烏的熱度了！

羅睺摸著自己的碧綠如妖的右眼，詭異地笑了起來，「太陽更好啊。」

楊柳樹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你在想什麼？」楊眉從樹榦上憑空冒出頭。

「在想我插手洪荒的理由。」羅睺走到了陰涼的地方，舒服地展眉，像狐狸一樣笑得魅惑，「單憑鴻鈞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讓我盡興，現在我又找到了一個籌碼，看來我得為妖族盡心儘力了。」

他若是收走了月亮，很好，洪荒就沒月亮了。

但是太陽呢？

要知道帝俊、太一，未來還有十個小金烏，洪荒最不缺的就是太陽了！

羅睺低喃一聲，「我得先實驗一下能不能用。」

他招來蓮子，然後溫柔入水地說道：「蓮生，你瞧……迦樓羅和孔宣都化形了，你作為兄長，代我主持須彌山，怎麼能沒有一具身體呢。」

蓮生突然感覺印堂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