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奪對此表示同意：「確實很瘋狂。」

  「所以你的精神力……」陸錦骨擔憂極了，下意識緊緊握住了顧奪的手。

  他與顧情畢竟一母同胞，雖然兩人的年紀相差了好幾年，可誰知道留存過幻的母體裡，會不會有什麼隱患。

  顧奪默了默，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暫時還沒什麼事。」

  暫時，那就是說實際上有事。

  她難以控制地感到恐懼，整個人都繃緊了。

  「……」顧奪抿著嘴唇，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突然起身將她攬入懷中。

  互相表白心意之後的第一個擁抱，她卻不覺羞澀，只覺一顆心都在發顫。

  「苦衷就是指的這件事情？」

  「是，也不是。」顧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因為說話，胸膛微微震動著，「這麼多年了，我的精神力一直穩定在3s，我應該沒有受到『污染』。」

  是的，污染，這才是大部分聯盟人對『幻』的感受。

  但誰能想到，掌握著聯盟最大權利的家族們，卻試圖主動接受污染呢。

  「但是有的事情，哪怕我是顧家人，也很難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什麼事情？」她忽然想到岑又晴說的話，「婚姻？」

  「……嗯，大哥的精神力穩定了三十多年，讓他們看到了希望，覺得可以再做一些嘗試，但植入母體的精神力必須嚴格控制用量，也就意味著必須選擇基礎很好的胚胎。」

  「精神力強者結合誕下的後代，更有可能成為新的精神力強者，所以新的試驗品選擇，自然便是我們這一代的後代。」

  與顧奪同一代的七大家子弟，就她所知，便是安娜·布萊克，公孫馳，岑又晴姐妹、大池俊太兄弟，以及亞歷山大家的幾個孩子。

  「孩子的父母之一，必須要是謝家人，算是對後代等級的雙保險。」他又補充了一句。

  謝家這一代沒有男孩，這就已經可以排除安娜小姐，以及岑又晴姐妹了。

  大池兩兄弟，如今都在她手中做俘虜，就算是為了減少顧奪被選中的機率，她也不可能將這兩個禍害自由。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顧奪開口：「這種實驗不可能算上公孫家，他們的研究所太重要了。」

  她點點頭表示明白。

  所以這麼一算來，顧奪中選的機率還很大。

  他垂眸與她對視，再次拋出一個炸彈：「謝家那邊明確表示，更中意我。」

  轟——

  這可真算得上一個晴天霹靂了。

  她微微一晃，卻又很快穩住了，別慌，顧奪本人是拒絕的，這件事情就有轉圜的餘地。

  「顧伯伯那邊怎麼說？」

  「父親還沒有鬆口，」他苦笑，「如果家裡同意，我早就被綁回去了。」

  「顧伯伯是怎麼想的？」

  她覺得這件事情必須弄明白，才好有針對性地應對。

  「顧家已經犧牲過太多次了。」

  ……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星網上有許多全息紀念館，但不管什麼時候，人流量最大的永遠是顧家英雄紀念館。

  她去看過一次，剛踏入其中，便被滿牆的照片與悼詞驚住。

  所以對於這句話，她完全能夠明白。

  顧家，確實已經流了太多血了。

  「此外……」

  沒想到顧奪要說的話還沒說完。

  「雖然我覺得自己沒有受到污染，但不能完全肯定，」顧奪揉了揉太陽穴，「這幾年我一旦過度使用精神力便會出現狂暴現象。」

  「那不是因為之前被暗算，那種毒一直沒清除乾淨嗎？」

  「毒是一方面，但或許……還有些別的原因。」他揉了揉太陽穴。

  心再次一沉。

  顧奪抿著嘴唇：「若我的精神力真的出問題，大哥出事的時候是32歲……」

  她立刻明白了話中未盡之意。

  顧奪已經27歲了，距離顧情出事也不剩幾年，他是擔心若真有什麼問題，他會步上顧情後塵。

  方才他揉太陽穴的時候，兩人握著的手已經鬆開了，這會陸錦骨再次主動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抬眸看著他，柔聲道：「這不是問題。」

  顧奪微怔，看向她的眼睛。

  「你擔心的事情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她語氣堅定，「桃源有多厲害你也清楚，大不了我努力升級，說不定以後會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至於實驗的事情……」

  她沉吟片刻，確認了一遍：「你是不贊同這個實驗的，對嗎？」

  顧奪的回答斬釘截鐵：「對！」

  「那我們立場一致，」她點點頭，「我覺得只要在原則問題上沒有矛盾，其他的事情我們都可以努力去解決。」

  謝家中意顧奪又怎樣？只要他本人不願意就好，何況顧家現在立場也沒有確定下來，她覺得還有爭取的機會。

  對她的態度，顧奪竟然並不覺得意外。

  這會他不鑽牛角尖了，思緒頓時開闊不少，回顧之前的想法甚至有些想笑。

  他怎麼就魔怔了，覺得那樣安排對她才是好的？卻忘了她從來不是個願意接受「這是為你好」的安排之人，而是有自己原則、底線和想法，並且有能力將想法付諸實踐的人。

  而他最初，不就是為這樣的特質所吸引，進而一步一步變成心動的麼。

  兩雙手再次緊緊握在一起，之前的隔閡解開後，再這麼執手相看時，兩人之間的溫度突然變得不正常起來。

  陸錦骨覺得身邊好像有一團火，轟得她渾身都發燙。

  顧奪本就深邃的眼睛，更是好像變成了兩個漩渦，一眨不眨看著她的時候，幾乎要將靈魂都吸進去。

  她忍不住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無意地輕輕搖了搖嘴唇，卻不知這些小動作落在顧奪眼中，都有了驚天動地的威力。

  感情本來就是如此，若順其自然還好，一旦有過壓抑，再次爆發出來的時候，便如火山、如地動、如海嘯……不將人的習慣與理智掀個天翻地覆絕不罷休。

  此刻顧奪便覺得體內有什麼東西在嘶吼在咆哮，必須得做點什麼才能平復這股衝動。

  他遵循著本人微微俯身，瞬間便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陸錦骨倏地睜大眼睛，第一個念頭是「太快了吧」，身體卻誠實得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