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骨心疼地摟著小姑娘，一邊輕輕撫著她的背，一邊柔聲道：「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跟你說。」

  原本想讓万俟芽來確認一下，這些是不是她的族人，誰料這裡頭居然有她的父親。

  這一下倒是不再懷疑，可小姑娘卻著實哭得狠了。

  她抽抽噎噎地告訴陸錦骨，因為新生兒都被族長藏了起來，所以他們很少能見到父母，但得益於万俟族的記憶力，她依然記得父母的樣子。

  在僅有的幾次相見里，父母給她的感覺都是溫柔的，如今看到父親這般瘋狂的樣子，叫她如何能接受。

  陸錦骨只能不停地安撫著小姑娘，好容易等人情緒穩定了些，她才將套到的情報加上自己的猜測都告訴了万俟芽。

  眼淚漸漸不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小姑娘厲聲道：「一定是這樣，族長爺爺說過，那些人將我們困在7444星，是為了做可怕的實驗……」

  內心對万俟族族長的判斷表示贊同，看看這些万俟人的樣子，這個實驗確實堪稱可怕。

  現在對實驗的過程只能進行猜測，但從万俟人的外貌和血液顏色來看，十有八九跟毒素污染脫不了干係。

  連桃源的淨化，都對這些發瘋的万俟人沒有反應，他們以後還有沒有可能復原，她也沒把握。

  但在万俟芽面前，她不能這麼說，只沉聲道：「我們現在要弄清楚7444星的情況，如果有法子的話，我想直接去一趟。」

  小姑娘眼中迸發出一陣光芒，卻很快就熄滅了，她搖搖頭：「那邊的污染太嚴重了，我們万俟人體質特殊，才能在污染中多堅持一些時間，姐姐如果過去的話……」

  小臉上露出恐懼之色，万俟芽緊緊抓著她的衣角：「不行，姐姐不能這樣冒險。」

  陸錦骨心中一陣溫暖，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安撫道：「你放心，我不會魯莽地去送死。」

  垂眸沉吟片刻，她去找岑海澄等人。

  岑家的自然行者們不愧都是「岑瘋子」，根本不在意剛剛激烈的戰鬥，看到桃源3號的密林，一個個不用岑海澄多說什麼，就如魚兒進了水，一下子便散落到了林子裡。

  所以找了半天，她只在龍血樹下找到了岑海澄。

  聽說需要幫忙，岑海澄立刻跟著走了。

  岑家的精神力技能「聖者」，對精神力狂暴有著極強的安撫作用，陸錦骨覺得万俟人的樣子挺瘋狂的，想試試岑家的技能有沒有效果。

  然而岑海澄嘗試了一番，該瘋的還是那麼瘋。

  擦了擦額頭的汗，岑海澄的臉色十分凝重。

  「這些人……」

  聽出對方語氣中的猶疑，陸錦骨微微皺眉。

  莫非認出万俟族了？

  她還沒想好要不要把全部事情告訴對方——最主要的是，現在她不能肯定，身為頂級貴族中的一員，岑家是不是真的能完全信任。

  可岑海澄說出的話卻讓她大吃一驚：「該死！那個計劃不是早就被叫停了嗎？」

  「什麼計劃？」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沉默了一會，岑海澄深深嘆氣，「唉——告訴你也無妨，雖然這對岑家來說，屬於一段黑歷史……」

  原來一百八十多年前，也就是古物種開始停止自然生長的時候，他們這些掌控著聯盟的大家族，就已經意識到不妙。

  為了挽救局面，議會七大家想了許多辦法。

  當時一共有兩套不同的方案。

  一個是加快星球開發速度，試圖找到更加適合目前環境的新物種。

  二是改造古物種的基因，讓它們適應日漸變化的生存環境。

  由於七家的精神力技能和擅長方向不同，所以第一個方案，由公孫家負責，顧家、亞歷山大兩個武力強悍的家族從旁輔助。

  第二個方案，則由岑家擔任主力，同樣科研力量強悍的布萊克家則提供實驗所需人員。

  但遺憾的是，一直到星際歷301年，試驗田中最後一株作物死亡，這兩個方案都沒有獲得理想的結果。

  唯一讓大家稍有安慰的是，經過近百年的急速擴張，聯盟實際控制的星球大大增加，發現了許多與精神力更為適配的能源、礦石等物質，從而大大促進了聯盟的在飛船、機甲方面的發展。

  在那個時期，是議會七大家彼此間關係最為融洽的時候。

  公孫家與布萊克家前所未有的聯手，提出了一個「選擇進化」的理論。

  他們認為，星際的大環境是任何力量都無法抵抗和改變的，我們想要生存下去，只能去適應環境。

  古物種的滅亡，就是無法適應帶來的可怕後果。

  人類不想步這個後塵，不能寄希望基因的緩慢進化，而必須人為干預，選擇更適應環境的進化方向。

  而這個時候，星際污染已經偶爾會在邊界星球出現了，只是那時候，污染擴展的速度和殺傷力還遠遠不如現在可怕，就像是地球文明時代，也有霧霾之類的污染一樣，大部分人並沒把這個當回事。

  只有公孫與布萊克家十分重視此事，在「選擇進化」的實驗中，其中有一項就是對毒霧的研究利用和適應。

  岑海澄直言，或許因為見證了古物種的徹底滅亡，帶來的震撼太強烈了，所以當時議會七家都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包括一心想復甦自然的岑家，也沒有提出異議。

  在實驗的過程中，每一家都提供了大量的支持。

  出人、出力、出錢。

  公孫家在這方面是最瘋狂的，在實驗有了一定進展後，當時公孫家最天才的科學家，也就是公孫馳的曾曾曾祖，居然直接在自己身上做實驗。

  那一次的結果，慘烈到讓七家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選擇進化真的是人應該掌握的能力嗎？

  最後，這個實驗被緊急叫停了，反正當時發生了大爆炸，整個研究所被夷為平地，按理說，所有的資料都付之一炬了。

  而七家都有派人在研究所協助，爆炸發生後，一個活下來的都沒有，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甚至因為研究所建立在中心星系的一顆星球上，鄰近的星球都受到了波及。

  也是在那次後，公孫家的研究所才被搬到了555星——那顆星球附近，並沒有其他宜居星球的存在。

  陸錦骨忍不住問：「那次實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誰料岑海澄卻搖頭：「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因為親歷者都死在了那場爆炸中，所以能找到的記錄都很含糊，我只知道從那次後，包括對毒霧的研究利用，全部都強制叫停了。」

  看著牢房中嘶吼的万俟人，她再次深深嘆氣，眼底是濃濃的擔憂：「萬萬想不到，居然還有人在暗中進行試驗，而且看起來……還有了不小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