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骨不解。

  便聽女軍官道：「污染中心毒素最重，從強度判斷，很可能已經有黑獸誕生，貿然進入太危險了。」

  原來如此。

  她這才明白其中的危險性，歉意地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一切都聽你們安排。」

  專業事就該讓專業人來辦嘛。

  似乎沒想到她這麼好說話，女軍官愣了愣，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倒是顧奪吩咐：「現在開始測算可進入污染區最深的位置，四小時後給我結果。」

  頓了頓，他補充：「以我的精神力為測算數據。」

  大家悚然一驚，邢連都不嬉皮笑臉了：「老大，不如讓我護送陸小姐進污染區吧！」

  女軍官更是激烈反對：「若您出了什麼事，第七軍群龍無首，布萊克家一定會趁虛而入！您不如將這個任務交給我們。」

  「如果679星出問題，你覺得布萊克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面對屬下們的反對，顧奪只平靜地反問了一句。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陸錦骨看得出來，他的問題正中紅心。

  顧家和布萊克家同為議會七大家之一，但看來關係勢同水火啊。

  顧奪一個個看過去，見屬下都不再說話，這才繼續：「何況我等身為軍人，為了保護聯盟民眾本就應該不懼生死，我身為第七軍軍長，更應身先士卒，此外……」

  陸錦骨忽然有種預感，這人又要開始了。

  「你們的精神力有我強嗎？如果我進入都有危險，你們能扛得住？」

  果然，明明是實話，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是讓人拳頭很癢呢。

  不過看看邢連等人的樣子，顯然已經十分習慣，一個個毫無異色。

  最後他們遵循了顧奪的意思，以他的精神力等級為參數去做測算了。

  「四個小時後出發，你抓緊時間休息。」

  她被接到第七軍駐地，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

  然而顧奪離開後，她卻一點都靜不下心來。

  剛剛進來的時候，遠遠看到了民眾在周圍的臨時居所。

  有一些人明顯行為不正常。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像只狗一樣在刨坑，雙手鮮血淋漓，他的親人想阻止，小男孩卻試圖咬他們。

  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不停釋放精神力，好在等級不高，所以沒有什麼殺傷力。

  還有一對老人突然倒在地上，拼命錘著自己的頭，說自己要爆炸了，被匆匆趕來的軍醫抬走。

  諸如此類的行為層出不窮。

  而這些人，還是第七軍篩選過後，認為精神力較弱，或者技能沒有殺傷力，所以沒有進行收容禁錮的人。

  真正有危險卻又分配不到抑制劑的狂暴者，都被固定四肢，套上抑制環關了起來。

  但顧奪告訴她：「禁錮只能暫時阻止他們傷人或傷己，一旦岑家的『聖者』無法支撐，這些人又得不到有效治療，狂暴等級會迅速上升，他們中的大部分都難以忍受狂暴帶來的痛苦，會選擇自爆結束生命。」

  自爆當然會對周圍造成影響，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這些人或者被提前擊斃，或者被送到無人處自生自滅。

  總之，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這些都讓人難以平靜，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只希望測算數據能快點出來，也祈禱第二桃源能像本體一樣給力。

  大約第七軍也希望快點解決問題，所以三個小時剛過不久，測算數據就出來了。

  顧奪帶來了軍中最好的防護服，女軍官協助她穿戴起來。

  等全部穿好，陸錦骨只覺站著都有些困難。

  這套從頭包裹到腳的防護服，重量起碼有三十斤。

  因為毒素可以在空氣中傳播，所以防護服無法安裝「可攜式對流系統」，也就是說，她處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狀態中。

  只用了幾分鐘，她就覺得自己正泡在水裡。

  女軍官忽然向她敬禮：「陸小姐，雖然不知道您有什麼辦法對付污染，但第七軍和679星的所有民眾，都會記住您今日的挺身而出。」

  迎著對方堅定的目光，陸錦骨心中也是一陣火熱。

  艱難回了個禮：「放心吧，我一定拼盡全力。」

  同樣穿著防護服的顧奪走過來，向她伸出手來。

  她艱難靠近，兩人以類似跳傘教練和學員的方式綁在一塊。

  天花板旋轉著打開，顧奪打開背後的推進器，兩人緩緩升空，到一定高度後調整方向，極快向污染地飛去。

  「快，跟蹤大人的信號，隨時準備支援！」

  雖然早就知道，因為毒素對任何金屬都有極強的腐蝕作用，而且面積越大，腐蝕速度越快，所以他們不能使用飛行器或者飛船，而是會用能基本被防護服包裹的推進器，但這樣的飛行體驗還是太刺激了。

  陸錦骨下意識雙臂向後，反向緊摟住了背後的人。

  對方似乎低了一下頭，然後左胳膊橫過來，緊緊攬住了她的腰。

  這樣的環抱讓她稍微放鬆了一些，有心去看地面的畫面了。

  正好他們經過一片淡紅色的樹林。

  通訊器里響起顧奪的聲音：「那就是沙美羅樹。」

  但她覺得，沙美羅更像是變異種。

  陽光照射下，這種「植物」渾身都閃耀著金屬的光澤，而紅色的「葉片」從構造來看，也不適合進行光合作用。

  相較之下，還是奼紫嫣紅的地球植物更讓人喜歡。

  視線忽然一暗，陸錦骨回過神來，發現他們已經進入污染區了。

  外圍還能看清附近的情況，深入千米以後，眼前已經一片漆黑。

  原來這就是被徹底污染的模樣。

  忽然想起万俟芽來，難道万俟族就是在這種環境中艱難生存著嗎？

  無法想像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顧奪操控推進器落地。

  「這裡能見度太低了，距離城市也太近，繼續飛行不安全。」他低聲解釋，一邊解開了連接器。

  兩人分開，但他又抓住了陸錦骨的手。

  雖然隔著厚厚的防護服，她還是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我自己能走。」

  「你的精神力太弱，無法有效減輕防護服重量，我可以幫你省點力。」

  ……其實你只要說最後一句就行了呢。

  內心吐著槽，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顧奪繼續深入。

  根據測算數據，他們要前往離污染源中心大約五百米的位置。

  行進過程並不平靜。

  正如專家預測的，這種強度的污染，會極快殺死來不及離開的生命，同時也有極大可能催生黑獸。

  他們遭遇了許多黑暗中的攻擊。

  陸錦骨甚至看不到襲擊者的存在，只有幽藍色光芒亮起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剛剛有黑獸存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行進速度當然快不起來，她只覺雙腿仿佛灌了鉛一般，目標位置還似乎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