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送回來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你暈倒了呢。」冬葉急忙給景雙倒了杯水,她在知道景雙只是假裝暈倒之後也是一愣,不知道她打算做什麼。但景雙這兩天除了在病床上躺著,就是用通訊儀在處理什麼事務,看上去可跟從前大不一樣,像是在醞釀著什麼大事一樣。
「不稍微逼迫一些,是沒人能改變局面的。」景雙淡淡地說著,喝了一口水,唇上一點偽裝的白粉被她順口吞咽了下去,她又接著補上來一點。
景紗的事,勢必會被皇城內掩蓋,最多一些貴族們知道,但他們是大姐景伊月的人,不會往外傳,最多在大姐甦醒後,這件事被當做皇族醜聞掩蓋,而景紗又相安無事。
她不會讓她們得逞,於是利用自己的病弱擴大風聲,再利用自己在外的貿易組織偷偷地傳遞消息,讓整個帝星知道,讓銀河知道,誰也別想包庇住景紗的罪行,但到此,就需要一點額外的壓力使得父親下命令。
來自帝國內部,亦或是聯邦。
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冬葉回頭看了一眼,將床上的景雙遮掩好,確保她看上去仍舊是一副很虛弱的模樣,才去開了門。
「她醒著嗎?」從門縫裡飄進來的是安夏的聲音,依舊沉穩平靜,聽不出波瀾。
「睡了……在休息呢。」冬葉連忙否認著,可記得景雙現在不想看到安夏呢。
「那我能進去看看嗎?」
「不太方便吧……我怕驚擾到景雙小姐睡覺。」冬葉猶猶豫豫地有些為難,元帥大人要是再堅持,她可沒有什麼好理由推脫啊。
「我就看一眼,不會擾到她的。」安夏的聲音略低,聽上去很是沉悶。
「好吧……」冬葉不知所措地抬手推開門,只能祈禱景雙小姐裝睡裝的像一點。
安夏點頭,輕聲地走進了景雙的房間,他的腳步近乎於沒有,但氣息卻在緩慢靠近。
房間裡光亮明亮,開著的窗戶外就是景雙愛去的花園,從這裡可以看到庭院也可以看到花園,她總是會在這裡往外看,安夏很清楚,他不管在皇城哪個位置都會忍不住往這邊看。
來之前,他還看到景雙往外眺望解悶的身影,過來之後,她便睡下了。
安夏立在床頭邊,垂眸凝視著景雙蒼白脆弱毫無血色的面頰,即便他知道這是假的,卻仍舊看的他心裡一揪,不希望她真的出現這麼一天。
「你還想躲我多久?」他淡聲說著,聲音綿軟而悠長,帶著些許無奈,「我明明跟你說過,有需要的時候叫我,但你的計劃里從來不包含我,寧願自己冒險,去找封子安亦或是別人,但唯獨不叫我……」
他的聲音猶如吹進來的風,絲絲涼涼,「我對你而言,是那麼不可信任的存在嗎?」
景雙的睫毛輕微顫動,但她沒有睜開眼。
安夏沉默著,凝視著她的面頰,在窗外略微浮沉的喧囂之中緩緩低頭,在景雙額上落下一吻,「再多相信我一些吧。」
他起身離開了房間,屋子裡寂靜了好一會,景雙才緩緩地睜開眼。
安夏總是讓景雙相信他,可景雙已經無法完全相信任何人了,沒法說服自己全心全意的將信任託付給任何人。她真想問問安夏,如若真的那麼喜歡自己,上一世,他到底在做什麼。
可這個問題,這一世的安夏無法回答,景雙也沒法給他完全的信任。
一想到那天花園裡的事,景雙覺得安夏隨時離開自己去往景伊月身邊也毫不意外,所以她來試探看看,在她假意弱勢的此刻,誰願意幫她。
「景雙小姐……」冬葉再次從門口探頭,小聲地道:「戚崖王子剛剛好像路過花園了,他要是過來的話,我要不要放他進來啊?」
「讓他進來。」景雙坐起身,靠著墊子擺弄起了通訊儀,作為貿易站的合作人,戚崖是知道她還在處理那邊事務的,也就意味著她裝病倒的事,戚崖是知道的,沒必要多遮攔,反正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那……封子安呢?」冬葉再次小心翼翼地道。
「他怎麼也來了?」
「我剛看到他跟戚崖王子在花園遇到了……兩個人好像在聊什麼,氛圍不是很愉快的樣子……」冬葉已經描述的很委婉了,以戚崖跟封子安的個性,多半是戚崖單方面氣勢凌人了。
「也讓他來吧……我還得謝謝他呢。」景雙抬手扶額,只希望兩個人別同時來。
「好,那其餘的人我都打發了吧!」冬葉點頭,感覺自己在打發人方面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景雙漫不經心地低頭翻閱著通訊儀,因為她病倒的事傳了出去,一部分人都覺得三公主心性太差,往後她會病懨懨的度過一生了,卻不知在銀河交通站附近建起的秘密貿易站勢力越來越廣泛,幾乎大部分商人都不知道背後的神秘老闆是她。
在外的勢力穩固住了,接下來就是貴族勢力,她以前都沒想過的大姐在貴族之間會那麼有支持力,除去了那一部分跟商人都牽扯的貴族以外,其餘的古舊貴族幾乎都是大姐的人。
曾經銀河戰爭支撐了帝國壓制住聯邦的一大勢力就是這些貴族們的資金,所以他們如今在帝國有著一定的發言權,除了他們以外的其餘貴族在皇室面前上不了台面。
在父親不靠譜之後,想要獨立的在帝國內有著更為穩定的位置,不會輕易被人扳倒,籠絡貴族是有必要的。
「帝國……聯邦以及貴族……想要活下來真的太難了。」景雙悠悠地嘆著氣。
「我剛來就聽到你嘆氣,待在家裡就有那麼不開心嗎?」戚崖笑盈盈的聲音出現在了門口,他依靠著房門,手裡抱著一束鮮艷的花,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明艷,似陽光一般很有活力,跟陰沉沉的景雙完全相反。
「什麼時候把你關在家裡幾天,只能躺在床上的話,你就明白了。」景雙悶悶地往門外瞟了一眼,很慶幸他不是跟封子安一塊來的,單獨來的話,倒是能聊一點別的東西。
「我好心來探望你,你怎麼態度這麼差呢?不開心?」戚崖抱著花束進了屋,將花插在了景雙床頭的花瓶里,稍稍整理一番看上去就格外賞心悅目了,迎著陽光開得嬌艷美好。
「放在這的話,你不去花園也能看到花了,我還是蠻貼心的吧?」戚崖笑著打趣,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打量著景雙的臉,「你這是真把自己搞病了,還是特意這麼整的?你的臉憔悴的像是隨時都會走一樣。」
「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真的搞病了,我對自己可好了。」景雙抬手抹了抹唇角的白粉,讓自己面無血色,很是蒼白的辦法就是撲點粉了。
「化的真不錯啊,任誰看了不會心疼呢。」戚崖笑盈盈地支著下巴,「我來之前,去了陛下那一趟。」
景雙略微一默,隨後緩聲道:「去做了什麼?」
「能去做什麼,當然是為了我可愛的未婚妻討公道了。」戚崖輕歪頭,他整個人沐浴在陽光里十分耀眼,絲毫察覺不到他言語裡的那點陰鬱,「你的行為偶爾會出乎我的意料,我明明在不久之前就把景紗那張貿易單拿給了你,是希望你能堤防她對你不利的。」
「我堤防了,而且還利用了,現在讓大姐躺在那,心情倒是很好。」景雙彎起嘴角,不以為然。
「但你不覺得這樣對你自己而言,有些冒險嗎?」戚崖唇角微微抿了抿,「萬一景紗聰明點,用湯當障眼法,那天沒有下到湯里,而是無聲無息的在你別的飲食里,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可真的就是你。」
「我也是有考慮過的,我不想死,會比你想的要小心點的。」景雙總感覺戚崖是過來說教的。
「如果你真的夠小心,就不該拿自己的性命犯險。」戚崖的笑容斂去了很多,「我是知道那張貿易單的,聽到皇室里有公主被毒害的時候,還以為是你……」
「所以你擔心了?」景雙忍不住笑道,很難想像以前在花叢里流連的風流人士竟然會心繫她。
「景雙,這不好笑,有人擔心你的時候,你應該更重視自己的安全一點。」戚崖難得板起了臉,他眉頭微蹙,雙手環胸凝視著景雙,「我不知道你在急躁什麼,想讓會危害到你的人消失可以慢慢來,沒必要犯險。」
「你根本不懂。」景雙掐算著日子,在成人禮到來那天,她有很多事要做,她得穩固自己的地位,她要除掉一些想要害她的人,她還得確保自己的工具會為自己所用,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
更何況,她可比這些人更重視自己的命,她有分寸。
「算了,反正我問你也什麼都不會說。」戚崖無奈地再度彎起笑容,「我可以等你什麼時候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我可是你未婚夫,你總該是比別人更依賴我一點吧。」
景雙悠悠地轉移視線,有用的時候當然得多依賴一點,但逢場作戲的裝關係好,她可真不擅長。
「不准轉過頭去!」戚崖彆扭地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景雙看向自己,「我可比你哄騙的其他人好用的多,下次再有牽扯聯邦的事,叫我,別叫封子安!」
戚崖可以說是裝也不裝了,直接點名道姓,可見剛剛他跟封子安在花園裡一遇,讓他十分不痛快了。
「我二姐喜歡他,讓他來是最合適的。」景雙說的合情合理。
「但你叫我來也可以吧?為什麼要去拜託他幫忙,反正你二姐的罪證確鑿。」戚崖滿臉不樂意跟幽怨,「聯邦的人,你信我一個就夠了,不要再去牽扯更多了。」
「早年你流連花叢,現在我流連一下怎麼了?」景雙漫不經心,「更何況我只是找他幫個忙而已。」
戚崖微眯眼眸,「對於見過一面,第二天就有緋聞的男人,我可不信任你們關係那麼簡單。」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他是樂意幫我忙的。」景雙往後靠了靠,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你若是不喜歡看到我跟別的男人關係親近了,你可以去父親那解除婚約,眼不見心不煩。」
戚崖有些憋屈跟惱怒,「你明知道我不會跟你解除婚約的。」
「那你就忍著吧,就像我以前忍你一樣,這可是報復啊。」景雙勾著嘴角,明明是個無情的人,偏偏笑得很是無辜。
「我當下對你沒什麼用處,就冷淡了是吧?」
「嗯,沒錯,所以你不開心,我也不會管的。」景雙笑盈盈地點頭。
戚崖無奈地盯著她,他可真不知道自己以前那個單純可愛的未婚妻怎麼會變成這樣,又壞又蠱。
「好了,你沒什麼事的話就回去吧,有什麼事的話也可以用通訊儀聯繫我,我可沒有陪聊服務。」景雙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趕人了,可能以前她還會為了利益裝一下,現在裝都不裝了。
「我才剛坐下一會,你就想趕我走的嗎?你就這麼對你的未婚夫?」戚崖非常委屈,他在銀河哪個地方都很受歡迎,唯獨在景雙這裡不受待見。
「我想你一定很忙。」景雙敷衍地道。
「我可是為了你專程來了一趟皇城,去陛下那裡替你說話,又來看你,才坐下兩分鐘,你就趕我走?」戚崖雙手環胸,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我不走,防止一會還有別人來看你,我得再坐一會。」
景雙這下可以確信,戚崖就是在堵封子安,他知道封子安一定會在他離開之後來這,故意賴著不走。
男人的小心眼啊。
景雙嘆氣,往被窩裡一縮,「那你就坐那吧,我先睡覺休息一會了。」
她一咕嚕就鑽進了被窩,完全不搭理戚崖,任他坐在那無所事事。
「你這就睡了?你不再跟我聊聊嗎?我無聊了可是會去找別的女人的,你難道就不擔心嗎?」戚崖探頭望著埋在被窩裡的景雙,整個人都鬱悶了,「你這樣是遲早會失去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