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霆給顧南舒做完催眠治療的時候，已近十一點。

顧南舒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這次與以往的感覺相差極大。以往每次治療完，顧南舒都是一身輕鬆，陰鬱的情緒一掃而空，回家就能美美得睡個好覺。

江遠霆緊鎖著眉頭，看著手中的懷錶欲言又止。

「江醫生，我的病情……是加重了嗎？」

顧南舒試探著開口。

「沒有。」

江遠霆回答得很乾脆。

「那您……那您為什麼這副表情？」顧南舒略有些詫異。

江遠霆抬手推了推金框眼鏡，低頭很認真地看著她：「我只是覺得很奇怪。明明你的癥狀在減弱，一切都在往積極地方向發展……為什麼今天的情緒這麼反常……」

「反常？」

「對。」江遠霆是一個很專業地醫生，在他手上治癒的抑鬱症患者數不勝數，蘇怡的病情並不是最嚴重的，他完全有把握治好她，只是今天她的反應……

「我怎麼反常了？」顧南舒忍不住追問。

「你又提到那個人了。情緒很激動。如果不是我及時終止，我恐怕你會陷在這場噩夢裡。」江遠霆蹲下身子，抬頭認真地看向她，「蘇怡，你老實告訴我，你夢裡的那個人，是又回來了嗎？」

「……」

顧南舒的喉嚨瞬間被巨石堵住了似地，酸澀難忍，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告訴了我，我才能幫你走出來。」江遠霆循循善誘。

他看向她的眼神里，滿滿都是柔情。

如果不是在給她做催眠的時候，偶然聽到了「陸景琛」這個名字，聽到了這個名字帶給她的喜怒哀樂，此時此刻，他該已經向她告白向她求婚了。

「嗯。」

半響，顧南舒才艱難地點點頭：「我又遇見他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有個前夫的……他……他來了北城。就住在這個小區。」

江遠霆的臉上，恍然和失落兩種情緒瞬間交錯，剎那后又恢復一臉春風和煦地暖笑：「那很好，本來也是要邁過這個坎兒的。我陪你走過去，陪你徹底忘掉他。」

江遠霆說出「忘掉他」三個字的時候，顧南舒的心尖兒莫名地顫了顫，有點酸澀難受。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那個人長久的埋在她的心底，她也不想為了治病而忘了他。

……

「時間不早了，江醫生，謝謝你。我得趕緊回家了。」

顧南舒看了眼手機，起身打算離開。

「太晚了，就住在我家吧。」江遠霆將她叫住。

「江醫生……」顧南舒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江遠霆對她的好感，她不是感受不到，但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他哪天不顧一切地向她表白，那這麼多天來，她苦心經營的友誼只怕會毀於一旦。

「別誤會。我可不是要佔你的便宜。」江遠霆笑了笑，「這是治療的一部分。」

「治療的一部分？」顧南舒稍稍鬆了一口氣。

江遠霆緩步走到窗邊，負手而立：「你不是說了么？你前夫也住在這個小區，你不在這裡住下，又怎麼能徹底克服心底的惡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