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獃滯的時候,饕餮已經一聲怒吼,猛地向著她的方向撲了過來。
「睚眥!」
他發出了憤怒的吼聲,指尖兒閃動著冰冷的黑芒,用力地探向虛空之中。
白曦身邊的空間扭動,一道修長的身影從其中躍出,在月光之下,那人的臉異常清晰。
這是一個同樣非常年輕的男人,穿著墨色的襯衫,一頭及腰的長發柔順飄逸,在身後鬆鬆地系了一根飄帶。
他的眼睛帶著墨綠色的光彩,俊美的臉微微勾起一個非常叫人心慌的笑意。
靈靈八滿足地嘆息了一聲:「就知道好貨色在後面。他真帥。」
零零發頓時跳腳:「醜八怪一個!饕餮更帥!」
靈靈八:「他帥。」
零零發:「饕餮帥!」
就在此刻饕餮咆哮著沖向那個年輕男人的同時,白曦耳邊兩隻系統也開始激烈地爭吵了起來。
白曦就覺得頭疼死了,到處都是戰爭,還沒等叫這群在大晚上也不消停的傢伙都老實點兒,就聽見一聲激烈的碰撞的聲音,她就見身邊黑影一閃,自家饕餮就撞進了身後的牆壁里。
牆壁微微顫抖了一下,龜裂,粉碎,在白曦獃滯的目光里,整片的牆壁都開始倒塌,不僅窗戶牆壁的都往院子里掉,整個樓層都被打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她就看著自家饕餮撞上的那片牆向著自己的方向砸了過來。
「這可不行。」她的耳邊傳來陌生男人的一聲輕笑,腰間一緊,就凌空被帶出了整個祖宅,懸浮在了空中。
祖宅的這個樓層,就頓時少了一半兒了。
白曦瞠目結舌。
「怎麼能叫可愛的姑娘受到傷害呢?」她的耳邊還傳來男人悠然的聲音。
那輕描淡寫的悠閑,可比正艱難地從倒塌的牆壁里爬出來,一身狼狽的黑髮男人好看多了。
白曦陷入了沉默。
「白曦,是么?」男人輕輕吹了吹她的耳垂,帶著笑意自我介紹說道,「我是睚眥。」他見白曦側頭嘴角抽搐地看過來,俊美白皙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那雙墨綠色,帶著幾分妖異卻叫人不能轉移目光的眼睛倒映著月光,帶著令人著魔的魅力。
他攬著白曦高高地懸浮在半空,卻遊刃有餘,並沒有吃力,那凌風而立,雍容俊美的樣子叫白曦沉默了一下,突然抬手,一把就撓向這男人英俊的臉。
「你敢打我家小黑!」
混蛋啊。
她家狗仔最不聽話的時候,白曦也沒捨得往死里打啊!
這睚眥竟然敢打她的狗仔,能忍得了的必須是死人!
一雙張牙舞爪的小爪子就抓向男人俊美的臉。
睚眥露出幾分詫異,彷彿沒有想到自己的魅力不好使,一個沒防備,就被撓了兩把。
他一隻手攬著白曦不要叫她掉下去,一手艱難地阻攔著憤怒的攻擊。
說來奇怪,明明就是一個沒有多大力量的人類姑娘,這彪悍起來……睚眥都怕啊。
「你可別還手啊!不然你就不多情公子了!」白曦一邊去撓人家,一邊還擠兌人家,睚眥白皙從容的臉此刻都是錯愕,那方才「一切盡在掌控中」的表情是再也沒有了。
他飄了一會兒,正無力反抗這些人類母老虎,就見饕餮已經灰頭土臉地衝上了半空。見饕餮來了,白曦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一把就掐在了睚眥的腰上,反手還順著這男人有力柔韌的腰線使勁兒摸了兩把。
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睚眥摸了她,她當然也得摸回來。
正打成一團的兩隻系統同時靜止了。
零零發:「狸渣!」
靈靈八:「狸渣!」光撩不娶的,都是渣渣。
不過,幹得好!
「你!」睚眥顯然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在凶獸的腰上動土,只覺得手裡發軟,一陣酥麻,手中頓時一松。
白曦從這男人的懷裡滾落,往地上掉落。
俊美的男人似乎反應過來了,急忙伸手去撈她,只是比他更快的是饕餮,黑髮黑衣的英俊男人瞬間出現在白曦的身旁,把白曦抱了個滿懷,警惕地看著睚眥。
「我就知道是你。你這頭色龍!」他的聲音咆哮巨大,充滿了強烈的差點兒被劫走自家飼主的憤怒。
睚眥高高地站在天空之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肢,若有所思。
白曦就聽著巨大的怒吼,再看看此刻祖宅再一次被驚醒,這回慘啊,整個樓層塌了一半兒,也是很殘破了。所幸沒有傷到人,想來這兩隻凶獸還是有保留地爭鬥的。她聽著下方人聲鼎沸,就揉著眼睛頭疼地問道,「兩位,你們這是準備叫大家圍觀么?」這強大的破壞力,她都聽見祖宅里有女人的哭聲了,顯然是被妖魔之間的爭鬥嚇得夠嗆。聽見她說話,睚眥挑眉,突然笑了笑。
他轉身飛向遠處,饕餮英俊的臉上扭曲了一下,哼了一聲。
「我是被封印才落在下風。不然,他不是我的對手。」可別叫自己的女人覺得自己不行。
白曦摸了摸他滿是灰塵的有些過長的額發。
「這什麼情況?」
「你不用理他,這就是一隻色龍。」饕餮哼哼了一聲,垂頭,見白曦專註地看著自己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口,想到自家女人方才為了自己還敢上手去撓睚眥,頓時一張英俊的臉就紅了,有些彆扭地偏頭小聲說道,「你,你的手指沒事吧?下回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用擔心我。」
雖然是這樣說,可是他的心裡卻忍不住想要笑出聲兒來,勉強忍耐,不要叫白曦太得意了,不然以後他在家裡還有地位么!
現在都只能混枕頭睡了,那以後還不定給塞到哪只狗窩裡去呢。
「我太弱了。也沒傷害到他。」白曦伸出白生生的小手兒來無奈地說道。
說句時髦點兒的話。
她壓根兒就沒法給睚眥破防。
「不是你弱。是他的臉皮厚!」饕餮為了女人,也算是插兄弟兩刀了。
反正這兄弟討債鬼,插兩刀也不心疼。
白曦為這深深的兄弟情震撼了。
「你說的就……挺有意思的。」白曦只是沒有想到,明明是傳說中比饕餮還要暴戾可怕的凶獸睚眥,明明凶名在外,可是看起來卻是一個溫文俊美的人。他都叫自己的手招呼到了臉上,也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來把自己一口吃了,甚至沒有什麼被自己冒犯的惱怒。
這就和抱著自己的這傢伙完全不一樣兒了啊,這傢伙從狗仔兒時期心眼兒就小得可怕,她動了動嘴角,覺得睚眥真是完全不睚眥。
相反,饕餮正默念「這回絕對饒不了他!」。
白曦嘆了一口氣。
「去見見你這兄弟。我覺得他是來找你的。」
硬朗英俊,帶著幾分凶厲的黑髮男人冷笑了一聲。
「看我這回不吃了他!」竟然敢摸他飼主的腰……
他還沒摸過呢!
因為太過惱怒,他也不去在意那些蔣家哭哭啼啼仰頭看著自己的普通人類,反正睚眥都跑了,蔣家暫時不會有任何危險。他追著睚眥留下的氣味兒,一路一直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同樣非常豪華的別墅里。
這別墅看起來和蔣家的祖宅差不多規模,可是似乎翻修過,少了一些祖宅的陳舊古樸,卻莫名還有一種格外神秘的底蘊。饕餮緩緩地落在地上,抱著自家飼主大步往別墅里走。
「放我下來。」
「不行!」饕餮斷然拒絕。
「為什麼?」白曦詫異地問道。
「你是我的!」黑髮男人兇巴巴地說道。
就……這女人腳一落地,又被睚眥給搶走怎麼辦?
他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見別墅的門自己打開,兩個戰戰兢兢的低等妖魔站在門口當服務生,哼了一聲,抱著白曦走進了別墅。
別墅里並沒有白曦以為的那樣黑暗陰冷,反而燈火通明,還有鋼琴曲在彈奏。
當然,如果彈鋼琴的不是一西裝革履的骷髏頭就更完美了。
白曦獃獃地看著這別墅之中群魔亂舞,還有兩隻無頭鬼捧著大大的餐盤送到了不遠處的桌上,一個俊美溫文的年輕男人正坐在那裡對他們微笑。
白曦:「我肯定這睚眥一定找不著對象!」
零零發:「為什麼?」
白曦:「整個一魔窟,誰家姑娘看得上他啊!」
靈靈八聽出這裡面的嫌棄,急了:「可是他帥啊!」故事裡不都說,只要有顏值,反派也可以被原諒么?!
白曦:「我家小黑也帥啊。」
零零發發出了勝利的笑聲,覺得自己戰勝了這討厭的亂點鴛鴦譜的靈靈八。
靈靈八嚴肅臉:「我持保留意見。」它還建議:「沒準兒他為了愛情,會願意變成好獸呢。」
白曦真的很想建議靈靈八少看點兒言情小說,簡直坑死人。
她叫饕餮抱著,走到了睚眥所在對面的沙發里,覺得自己坐在軟軟的沙發里,一隻嫵媚多情的妖魔走過來,對自己一邊眨眼睛一邊俯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不由有些茫然地開口問道,「她為什麼對我眨眼睛?」
就算要勾引,勾引的也應該是凶獸饕餮,不應該是她呀。那妖魔咯咯擰著纖細的腰肢笑了兩聲,一扭一扭地走開了。饕餮氣得英俊的臉微微扭曲,冷冷地說道,「公的!」
白曦:「……那這公的帥么?」
兩隻系統都沒有認領。
兇巴巴地記住了那隻妖嬈的公妖魔,饕餮一隻大手突然覆蓋在白曦的腰間,摩挲了一下,垂頭親了一口。
白曦本來被一妖嬈的公妖魔勾引了一下很崩潰了,看到他這麼當眾破下限就很痛苦了。
「我的。」饕餮抬頭,對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睚眥威脅地說道,「再敢碰她,吃了你!」
白曦揉著眼角不說話。
「到底是誰的,不是你一個說了算的。從小到大隻知道吃吃吃,你還知道什麼?小曦,我可以叫你小曦么?」見白曦無奈地看著自己,睚眥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腰線,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笑容,柔聲說道,「與饕餮剛剛相處,你大概會覺得他與眾不同。可是他不會體貼人,也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獸,時間久了,大概你就會覺得他很無趣。而且……」他探身,白曦甚至嗅到這俊美的男人身上透過來的一縷幽幽的冷香。
他的指尖兒,似有似無地掃過白曦的指尖兒。
「他也不會叫你知道,什麼叫做快樂。」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白曦面無表情。
「我現在就叫她很快樂!」饕餮抗議。
那每天,是誰變成黑狗仔逗她開心的?是誰天天陪著她玩兒丟飛盤的?是誰……
「你看,他還是沒有長大。」睚眥靠回了沙發里,對白曦攤手說道。
他的眼底帶著幾分笑意,墨綠色的眼睛在燈光的映射之下,閃動著美麗深邃的光彩。
「我已經養狗了。」白曦平靜地說道。
俊美男人的臉微微一抽。
「什,什麼?」
「我已經養他了。我一次就養一隻狗。」
饕餮仰首挺胸,洋洋得意,突然變身黑狗仔撲進白曦的懷裡,兩隻胖嘟嘟的前爪撓著白曦的手臂,頂著自己毛茸茸的大腦門兒就往白曦的眼前湊。
白曦從善如流,垂頭親了親它的小腦袋瓜兒。
黑狗仔哼哼唧唧,回頭,用鄙視的眼神斜著眼睛去看摸著嘴角不說話的睚眥。
和狗斗,還嫩了點兒!
「可是你剛才摸我了。」睚眥輕聲說道。
黑狗仔猛地看向白曦,一雙眼睛瞪圓了,兇巴巴地看著白曦,突然回頭,拿胖屁股對著白曦生悶氣。
只是它甩了甩尾巴,似乎白曦半晌沒有聲音,不得不哼哼唧唧扭頭去看她。
還不來哄它?!
白曦一邊伸手去摸自家狗仔的胖屁股,一邊斟酌地對睚眥說道,「這年頭兒,誰見了外面的野花兒都想摸一摸,說一聲真好看。不過吧。這摸一摸看一看也就算了,家裡有狗的吧,還是要回家養狗。外面的野花兒香噴噴的,反正我不缺我這一個,你說是不是呢?」
她一臉「我就是隨便摸摸」,那人渣屬性簡直突破天際,睚眥都驚呆了,俊美的臉僵硬了很久,動了動嘴角,竟然說不出話來。
論起人渣程度和厚顏無恥,凶獸能是人類的對手么?
黑狗仔一隻爪子搭在白曦的手腕上,哼哼著,用勝利的目光鄙夷地看著被自己打敗的睚眥。
睚眥修長白皙的手指繞著額前的一縷烏黑的長發,看著白曦目光複雜。
他突然笑了笑。
「我這朵野花,隨時歡迎你再來摸摸。」
白曦就當沒聽見這話,一隻手用力地壓著嗷嗷直叫,恨不能去給睚眥一口的黑狗仔。
這狗仔是不是忘了?眼前這可是能封印它力量的人。
「不過我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光明正大地住在人類的地方。」這地界兒,大多都是一些延續了很多代的世家的祖宅之地,比如蔣氏,還比如另外的幾家。
睚眥這就輕輕鬆鬆地在這附近開妖魔派對,現在還沒有被這些世家發現聘請獵妖師來斬妖除魔也是很厲害了。她對睚眥的任性有了一點小小的認識,探身問道,「你不怕被人發現么?」她覺得饕餮和睚眥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睚眥看起來深不見底,而饕餮……這狗仔真是太好懂了。
「你是在擔心我么?」俊美的男人微微挑眉,托腮,翩然微笑。
他看著白曦很熟練地往狗仔的嘴裡塞棒棒糖,那狗仔哼哼唧唧回頭拿小身子去蹭白曦的臉,就跟佔地盤似的,笑了起來。
「我是擔心附近的人類。」瀟洒風流氣撲面而來,白曦頭疼極了。
饕餮的喉嚨里正翻滾著低沉的咆哮,這睚眥再這麼撩她,這兩隻非再打起來不可。
她也不是擔心睚眥。
這種凶獸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擔心這些不知道深淺的人類把凶獸惹毛了,都叫睚眥一口給吃了。
「是么。」睚眥看著白曦深情款款地微笑,頓了頓,偏頭,對白曦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容。
「喜歡這裡么?」
「哈?」
「不如留在這裡?我這裡的房間都很漂亮。」
見白曦掩住嘴角似乎想要拒絕,俊美的男人沉吟了片刻,看了看正一邊啃棒棒糖,一邊哼哼唧唧拿毛茸茸的小身子在白曦的懷裡挨挨蹭蹭,一臉幸福的黑狗仔。
「你喜歡這樣的?」
「哈?」
白曦茫然的目光里,睚眥微微一笑,俊美的笑容剛剛差點兒晃花白曦的眼,就見她眼前一道流光,之後,俊美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一隻油光水滑,威風凜凜的大狗蹲坐在沙發上,對白曦壓低了聲音,低吼了一聲。
它皮毛烏黑髮亮,四肢矯健,充滿了力量與安全感。
是只很帥氣的大狗。
白曦一愣,看了看這隻坐著可以與自己平視的漂亮的大狗,下意識地看向懷裡胖嘟嘟一團的黑狗仔。
黑狗仔轉頭,看見對面的大狗,狗眼瞪圓了,嘴裡的棒棒糖咔咔咬碎,下意識地伸出兩隻前爪,抱住白曦雪白的手腕。
狗生危機。
搶飼主不要臉。
戰爭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