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陰影，無處不在

  「你們想幹什麼？」

  臉上戴著鱗紋的稚童，眼神充滿警惕地看著面前攔住自己去路的幾名大孩子，那是人類，血統純粹的人族。

  「那麼緊張幹什麼？艾迪，放輕鬆一些，這是我的朋友，他們對你有些好奇，所以就過來找我。」

  為首的一名體格略顯壯碩的孩童笑嘻嘻道。

  「好奇什麼？」

  作為混血種的孩童，眼神頓時變得更加警惕，甚至浮現出敵意。

  「我們聽說你是蛇人的孩子，我們都沒有見過蛇人。」

  另一名大孩子插話道，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拉扯混血孩童，

  「我聽說除了臉上，你的身上也到處都是鱗片，脫下來讓我們看看吧。」

  「滾開！」

  原本眼瞳與普通人類沒什麼差異的稚童，在看到這幾名孩子，居然想要拉扯自己，脫下自己衣服之時，頓時變得出離憤怒起來，伴隨著他的怒火，他的眼睛也化作墨綠豎瞳。

  這樣的變化，頓時驚到了幾名大孩子，只不過他們剛剛倒退幾步，隨後便頓住腳步，相互看了看，臉上全都浮現出了惱怒之色，

  「果然是混血雜種，跟野獸一樣粗鄙！」

  「跟這種怪物說什麼，抓住他，將他扒光，扔到街上去！」

  兩名大孩子撲上去，憑藉體格的優勢，很快就將這一名混血稚童給牢牢壓制住，即便是他拼命掙扎，也無濟於事。

  「小心一些，你看，他的毒牙露出來了，果然是怪物！」

  「不要怕，這傢伙的牙齒也就看著嚇人，實際上沒有毒。」

  領著同伴過來的大孩子笑嘻嘻道，他似乎對於這名正在被欺凌的混血稚童瞭若指掌。

  「你要是敢咬我們，我就去找摩爾大叔，用他的鐵鉗，將你的毒牙全都給拔掉。」

  臉上的鱗紋便隨憤怒而越發真實，化作細小鱗片，混血稚童張開嘴巴，就要讓欺凌自己的人付出代價，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威脅。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猶豫與膽怯，幾名大孩子就將他身上用劣質布料所縫製的衣服給撕扯下來了，讓他白瘦的身軀裸露在空氣中。

  「什麼嘛？不是說他的衣服下面全都是蛇鱗嗎？這不是看起來跟我們沒差多少？你騙我們？」

  幾道懷疑的目光看向了領路的大孩子，而這孩子頓時一慌，梗著脖子便開始爭辯起來，

  「誰說我騙伱們了，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這小子是混血雜種，所以他身上的很多怪物特徵根本不明顯。

  只有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才會浮現出來，你看他的臉上，剛剛還是跟刺青一樣，現在不就變成鱗片了！」

  「說得有道理。」

  「所以，我們要怎麼能看到這小怪物最真實的樣子？」

  「當然是讓他受到最強烈的刺激！」

  一名大孩子的臉上露出了獰笑，帶著與他這年齡不相符的猙獰之色，就像是煉獄之中的小劣魔一樣。

  「打他！只要讓他感受到足夠的疼痛，他就會將他最真實的樣子呈現出來，然後你們就知道，我沒有騙你們了。」

  被壓制的混血稚童難以置信地聽著這些人族大孩童討論的話，一股燥熱之氣，從他的心中猛然炸開，從他的脖子到肩膀，沿著脊椎骨一路向下，細密的鱗紋頓時浮現出來，

  「看，他生氣了！」

  「你們這樣做，不怕我向聖武士大人檢舉你們嗎？」

  混血蛇人稚童努力掙扎，這時候他只能夠搬出自己的父母，向他描述過的，那些身上散發聖光的聖武士們。

  因為，他即便是顯化出越來越多屬於蛇人的種族特徵，也並沒有改變自己正在被欺凌的局面，蛇人並不是什麼強大的種族，更何況這幾名人類孩童的年齡比他大得多。

  「我們人族的聖武士，跟你這樣的怪物有什麼關係？你覺得你向聖武士大人告狀，有誰會理你？」

  欺凌戲弄混血蛇人的幾名大孩子笑嘻嘻道。

  「就是，別說像你這樣的怪物，沒有資格靠近尊貴的聖武士，即便你向保民官報告，又有誰會相信你這樣怪物說的話？」

  「不要再跟怪物說話了，小心被他感染！」

  「你在說什麼蠢話？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嘛，摸一下，又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的怪物？」

  「你不知道？蛇類身上有非常多的寄生蟲，老師都講過，你難道都沒聽嗎？」

  「聽著都快要睡著了，沒注意。」

  幾名大孩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討論著，而在嬉笑之間，他們的拳腳已經如雨點般落到被他們推搡倒在地上，被扒掉了衣服的混血蛇人稚童身上。

  就如同那一名大孩子所說的那樣，在鮮血與疼痛的刺激之下，越來越多屬於蛇人的特徵顯露出來，到了最後，混血稚童的兩條雙腿緊緊並在一起，竟然出現了要融合在一起化作蛇尾的徵兆。

  「他越來越像怪物了，我們要不要殺掉他？」

  「這樣不太好吧？」

  「可是我們都已經把他打成這樣了，他一定會記恨我們的，到了晚上，他可能會偷偷爬到我們的家裡，然後趁著我們睡覺，吃掉我們！」

  「這……」

  「這是潛入到城中的怪物，我們殺掉他，不會觸犯法典！」

  呼——

  一縷猛烈的狂風，從高天之上吹拂而下，將這三名商討想要施暴的大孩子給掀飛在地上。

  又有一縷柔和的微風質地上席捲而上，將渾身滿是青紫，嘴角淌血的混血蛇人稚童，輕輕捲起。

  「發生了什麼？」

  無力反抗，只能夠默默的忍受暴力毆打，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絕望與無力感的稚童，有些茫然地看著被掀飛在地上，摔得只能直哼哼的人族孩童，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這時候，在他腳下的陰影之中，如若粘稠黑油一樣的物質湧起，隨後在幾名孩童驚恐的眼神之中，化作十多名，披堅執銳的陰影武士。

  這些武士全都站在滿身傷痕的混血蛇人稚童身後，其中一名武士更是將地上被撕扯掉的衣服重新撿起來，然後動作溫柔地為這名孩子穿上。

  「怪物！」

  「怪物呀！」

  雙眼部位閃爍刺眼金光的陰影武士嚇壞了這三名大孩子，他們尖叫著從地上爬起來，就想要跑開，但很可惜，他們的去路很快又被攔了下來。

  陰影，無處不在！

  「米德加爾這些年的變化，還真是出乎我的預料！」

  身姿挺拔的英武青年俯瞰樓下人潮洶湧的街道，語氣平淡道，色澤幽深的蔚藍眼瞳，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海淵，讓人琢磨不透，不敢深入。

  坐在青年對面的白髮老者，不著痕跡地瞥了一下眼前讓他都覺得難以揣測的青年一眼，隨後迅速收回目光，

  「這些年，我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這座城市，如果沒有些變化，那還真是說不過去了。」

  「嗯！」

  帝瑞爾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鼻音，隨後便輕聲詢問道，

  「我沒有到訪過安瑟爾王國時期的米德加爾，那座城市，是不是跟現在的米德加爾非常像？」

  「完全不一樣，論起城市規模，當年的米德加爾，可沒辦法跟現在的相提並論，不過在細緻入微之處，現在的米德加爾沒辦法跟以前的相比，這才是一座剛剛建立起來不到三十年的新城，而安瑟爾王國的米德加爾，卻擁有超過五百年的時光沉澱。」

  古金龍古德里安的語氣之中帶著一分惋惜，他所變化而成的白髮老者的眼中露出追憶之色，

  「可惜那座城市被藍霆之王卡洛斯給毀掉了，在隨後的戰爭之中，更是被摧毀得徹底。」

  「所以，在遺址上修建新城，你是想復刻記憶中的米德加爾？」

  帝瑞爾看了一眼老金龍，隨後又將目光投向了腳下的城市，

  「復刻？當然不是。」

  古德里安看著依舊在俯視城市的青銅龍主，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記得我當年來到米德加爾的時候，這座城市雖然並沒有現在這麼繁華，但擁有一股其它地方所沒有的朝氣，而人類在那時候也只是這座城市的居民之一，並不起眼，可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主體，並且在排斥其它類人種族。」

  帝瑞爾的目光瞥向一處巷角，在那裡，能夠看到幾名人類小孩在與一名矮人幼童進行「友好」的交流。

  類似的場景，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之中，簡直是不枚勝舉，雖然也有許多人類與其他的類人種族和諧相處的場景，但這些都無法掩飾事實。

  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居民主體的人類，或是有計劃或是無意識的排斥著一切非人種族，矮人，侏儒，半身人，還算是好一些，畢竟只是存在身高與體型上的差距。

  類似於蛇人，半羊人，牛頭人等，身上具備人類所沒有的特殊組織器官的類人種族，被排斥得更是悽慘，在這座城市中，幾乎就是無立足之地。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精靈了，這些擁有著悠久壽命，平均素質更是凌駕在短生種之上的長生種族，在絕大多數的人類城市之中都能夠得到優待，在米德加爾同樣不例外。

  哪怕這座城市並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規定，可是因為眾多人族的認同感，所以，任何一位白皮精靈都可以在這座城市得到超國民待遇。

  「人類的繁衍能力在智慧種族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類會成為米德加爾的居民主體也符合常理。」

  似乎是理解到了帝瑞爾不滿的源頭，所以古德里安便解釋道。

  他不覺得這與有什麼關係，因為他並沒有干預任何種族的發展，米德加爾的種族分布比例，之所以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全都是人族自己的努力。

  「是麼！」

  對於老金龍給出的理由，帝瑞爾不置可否。

  金屬龍族，尤其是金銀二龍，對於人類這一族群都擁有相當程度的偏愛，金龍聲稱米德加爾變成以人類為主體的城市，與他無關，分明就是笑話，帝瑞爾半個字都不信。

  不過，這條老金龍也沒有撒謊，或許是因為他在潛意識裡認為，他對人類這一族群所作出的種種優待與偏向都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帝瑞爾並不反感金龍偏好人類這一點，因為他也非常喜歡人類這一族群，但這並不意味他統治下的人類能夠擁有可以肆意欺壓其它種族的特權。

  對於這位古金龍在埃爾蒙德大陸上的管理措施，帝瑞爾一直以來都只是簡單詢問，並沒有插手干預。

  畢竟是百戰待興之地，在惡龍的肆虐以及戰爭的摧殘之下，人口凋零的地區不需要管理太多，讓倖存者修養生息就足夠了。

  現在看來，這一片地區修養的差不多了，最起碼，人類這一族群修養恢復的相當好，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再光看著了，畢竟是他治下最大的領土。

  「說起來，你在城中四處走動過嗎？」

  「你不知道我每天需要處理多少政務，我為此都學會了分身術，可即便如此，我也常感覺精力不夠用，哪有時間呀！」

  這番話倒是說的真心實意，老金龍的眼中確實有一抹揮之不去的倦意，一位認真負責的管理者必然是勞心費神的，即便是古龍之軀，也有些遭不住。

  「你可以招募一些幕僚與輔官，協助你處理政務，你是米德加爾的執政官，不必事事親為，你只需要決定好大的發展方向就足夠了。」

  帝瑞爾笑了笑，勤政是好事，但只知道勤政，那就容易出問題了。

  龍類生來本就是凌駕於萬物萬族之上，站的已經足夠高了，成為統治者之後，依舊遠離塵世，目光停留在高山與浮雲之上，那對於被統治的人來說，真是倒了大霉。

  「你說的這些我都已經嘗試過，可惜，能夠勝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人類雖然不錯，但他們的生命太短暫，精靈倒是合適，但精靈太懶散了，她們的辦事效率又太過於低下……」

  古德里安絮絮叨叨地抱怨起來，他建立過一套以他為核心的行政體系，在初期倒是讓他輕鬆省力了不少，但只是不到十年的時間，這套行政體系就開始變得臃腫起來。

  不僅變得臃腫，辦事效率也開始變得低下，而批下去的款項總是會莫名減少，往往錢花了，事情卻沒有辦下去多少。

  對於集結偉力於一身的古金龍而言，他當然不可能容忍自己被這麼糊弄，於是，他直接進行了一番清洗。

  不過古金龍有些無奈的發現，哪怕是他進行了數輪大清洗，只要他敢任用短生種，同樣的問題還是會反覆出現，屢禁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