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做一遍檢查，這不是坑人么。

明明我的眼睛非常正常，哪裡還有必要再做檢查，何況，各項檢查下來，費用可不低。

見父親一臉糾結，我伸手拽拽他的胳膊，「走吧！」

他壓低聲音，小聲對我說：「不做檢查，跟你媽沒法交待。」

「告訴媽，她預約的這個醫生，是個庸醫不就好了？」

我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我故意用了醫生也可以聽到的聲調。

他瞥了我一眼，從抽屜里取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支，點燃，愛搭不理地說：「庸醫看了一上午的診，累了，要休息，不看病的，麻煩出去，不要影響庸醫休息。」

他這話，顯然是故意說給我們聽的。

我趕緊起了身，拽了父親一把。

他猶猶豫豫地站起來，看著醫生，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拉著我出了醫生的辦公室。

「我們還是想想，被你媽問起，到底該怎麼說吧！」父親眉頭皺了皺，有些焦灼。

我無奈一笑，「就說是個庸醫不就行了。」

「如果這麼說，你媽還會再找別的醫生，我看全國的眼科醫生都要讓她找遍了。」

「等她找遍所有的醫生，她就不找了。」

「還有國外的呢。」

「……」

父親一句話噎過來，我頓時不知道還說再說點什麼。

不過，他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依母親的性子，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能尋醫問葯，尋到國外去。

送我回學校的路上，父親帶我到飯館里填飽肚子。

將我送到學校，他離開了。

距離下午的課還有一會兒時間，我無聊地在學校里散著步，走著走著，就到了體育場。

遠遠的，我看到體育場上幾個身姿矯健的男生正在打籃球。

走近一些，我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四肢靈活，投籃百發百中的小子，不就是我的同桌季曉春么。

他逃課曠課成癮，我甚至有時候長達一周時間都見不到他的人，今天他照樣沒去教室上課，沒想到，他在這裡悠哉地打籃球。

在台階上坐下，我無所事事地看著他們。

看著場中幾個人打球打得汗流浹背，卻依舊興緻勃勃，我不由想到了冥司。

好像，我從來沒有見過冥司打籃球……

我實在無法想象，他在籃球場上的英姿。

從兜里摸出手機，我拔出商立麒的號碼。

嘟聲響了很久，對方才接起來。

聽筒中，傳出狗叫聲，緊接著就是商立麒崩潰的大叫：「我的鞋，閻王，你大爺，你賠我鞋……」

似乎商立麒的鞋遭到了閻王的毒口。

「現在方便說話嗎？」我哭笑不得地問了一句。

「給我兩分鐘。」

商立麒沒有掛斷電話，聽筒中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沒過多久，他就重新接起電話來，對我說：「好了。」

「你剛才在幹嘛？」

「藏鞋。」

「……」

「我把鞋子全部藏起來了，閻王再也咬不到我的鞋了。」

我乾笑兩聲。

他雖然是個大叔了，不過，他的性格卻沒有發生多大的改變，只是要比十六年前要穩重一些。

「打電話幹什麼，莫非是想我了？」

「少臭美。」

「不是想我，那你打電話給我幹什麼？」

「我見到冥司了。」

「在哪裡？」他很震驚。

「學校，他是新來的轉校生。」

「你們說話了？」

「說了，但是……他好像不認識我，也不記得我。」

「怎麼可能。」

商立麒不信我的話。

「他真的不記得我。」

「他肯定逗你玩的，回頭你找個機會試探他一下，他肯定裝不下去在你面前露餡。」

「你確定？」

「確定，我太了解他了，這方法，一試一個準。」

「那我該怎麼試探他？」

「這是你的事，方法你自己想。」

「……」

「閻王，你大爺……」

不等我再說什麼，聽筒中又傳出商立麒抓狂的大叫聲。

不知道閻王又闖了什麼禍，商立麒丟給我一句「先掛了」，然後，就真的掛了機。

將手機收起來，我看向籃球場上，幾個男生正坐在籃球架下休息。

季曉春一口氣喝掉半瓶礦泉水，之後，將瓶中剩下的礦泉水直接從頭頂澆下。

他也是轉學生，比冥司早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來，我只見過他四次，而且四次他都是在課堂上睡覺。

他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是漠不關心的。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我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自己的生活都是亂七八糟，竟還有閑心思在這裡關心別人的事。

伸了個懶腰，我起了身，大步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兒，身後就傳來季曉春的喊聲。

「喂！同桌，等等我。」

我停下來，一回頭，他正好跑到我跟前。

他一靠近我，我就聞到一股汗臭。

「看球看的好好的，怎麼走了。」

「上課。」

「上什麼課啊！多沒勁兒。」

「我跟你不一樣，我得去上課。」

本來就不聰明，成績平平，還不努力，那我將來註定變廢人。

「別去上課了，我帶去個好玩的地方。」

他說著，伸手就要來抓我的手。

我迅速地將手背到身後，一本正經地說：「我是好學生，從來不蹺課。」

「就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好學生？」他哈哈大笑。

「我就是好學生。」

「你可得了吧，走，我帶你玩去。」

說著，季曉春的胳膊就要往我肩膀上搭，我趕緊退開，加快步子，幾乎小跑著朝教學樓而去。

身後，季曉春哈哈大笑。

「同桌，你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沒回頭，也沒有回應，一溜煙地跑回教學樓。

儘管距離上課還有十幾分鐘，但是教室里已經來了幾個學生，其中一個人在看書，另外幾個都趴在桌上睡覺。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轉頭盯著窗外湛藍的天，耳邊反覆縈繞著商立麒在電話中說的話，不由暗暗琢磨起了試探冥司的辦法。

我想，冥司若真的是假裝不認識我，那麼他一定忍受不了我和別的男生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