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子正是韓美智自殺前正在練習的《夢中的婚禮》。

從商立麒懷裡掙脫出來，我走到門前，踮著腳望向教室內。

昏暗中，鋼琴前似乎坐著個人，因為光線太暗，就只能依稀看到一個黑呼呼的人影，不過看身形，是個女人沒錯。

我正準備開門，商立麒拽了我一下。

「你在外面把風。」

我一愣，「什麼？」

「讓你在外面把風。」邊說，他邊摸了幾張鎮鬼符給我。

「沒人會來，我把什麼風啊？」

「讓你在外面堵她，以防萬一，有可能她會開溜。」

把我拽到身後，他一腳將音樂教室的門踹開，他的這一行為以及門板拍在牆后發出來的巨大聲響嚇得我差點跳起來。

門又沒有上鎖，直接推開不就行了，至於用踹的？

若是把人家教室的門破壞了，不得賠啊！

我拍了拍胸脯，只見商立麒沒有絲毫怯意，昂首挺胸地就走了進去。

他直奔教室里的那架鋼琴。

曲子還在繼續，那黑影依舊坐在那裡，商立麒用手電筒照向那人時，我看到了那人的手指，雖然非常慘白，但那雙手非常漂亮，手指修長柔軟，彈琴的時候非常靈活，好像自由舞蹈的精靈一般。

那是個女生，穿著雪白的襯衫，外套著一件淺粉雪的針織開衫，下身是鉛筆褲，一雙白色的帆布鞋，看背影，是個很有青春活力的女孩兒。

商立麒走到她身後站定，眸子微眯，問了句：「韓美智？」

頓時，鋼琴曲就止了。

女生的雙手快速從鋼琴鍵上縮回，她慢慢轉過臉來，只與商立麒的視線對上了一瞬，就要開溜。

商立麒上前試圖抓住她，但撲了個空。

韓美智直接穿過窗戶，不見了蹤影。

「還真讓她給溜了。」商立麒嘀咕一句。

他摸摸後腦勺，返身朝我走過來。

「算了，我們撤吧！」

我詫異：「就這麼走？你不抓韓美智了？」

「抓不抓都沒差，小鬼一隻，她連厲鬼都算不上，只是普通的遊魂罷了，這事交給黑白無常處理再合適不過。」

「不是吧？」我表示不能理解。

「等黑白無常把她帶走，你就通知一下盛輝的校長，就說事情擺平了，我們什麼也不幹，直接收錢，省事！」

他沖我挑了挑眉，笑得很得瑟，凍得鼻涕流出來都沒有覺察到。

我從身上摸了摸，找到一包紙巾遞給他，「喏，擦擦鼻涕。」

他忙把紙接過去，一把捂在鼻子上，俊臉頓時紅了。

「我流鼻涕了么？肯定是你看錯了，我從來不流那種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用紙擤了擤鼻涕，還一本正經地說：「看來我要感冒了。」

「下次麻煩你多穿一點。」

「你這算是在擔心我？」他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胳膊大咧咧地往我肩膀上一搭。

我正要將他的胳膊推下去，餘光就瞥見樓梯拐角站著個高大的身影。

手電筒的餘光將那人的模樣映照的並不清晰，儘管如此，那個身影我卻再熟悉不過。

是冥司！

他定定地站在那兒，似乎在看著我和商立麒。

「問你話呢，怎麼不吭聲了，裝啞巴是不是。」商立麒抬手摸摸我的頭，他還沒有發現冥司在場。

我一把將他的手甩開，用手電筒照向冥司所站的位置，當光束照過去的時候，樓梯拐角上空空如也，冥司不見了。

四下掃視一圈，依舊不見他的蹤影。

有那麼一瞬，我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冥司他真的來過么？

如果剛剛那一幕他看到了的話……

「看什麼呢？」商立麒拍了下我的肩。

我已經開始不安了。

「肚子有點餓，我們去吃點夜宵怎麼樣？」商立麒說著，作勢又要將胳膊往我肩膀上搭。

我先下手為強，把他抬起的胳膊推開。

「別這樣。」

以前他也會像這樣，像個好朋友一樣，時不時地跟我勾肩搭背，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我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因此，無法再像原來一樣任由他胡來。

我和他應該保持距離的。

他愣了下，隨即笑了笑，「行，我不碰你，我們去吃點宵夜。」

「不了，我想直接回家。」

「你不餓嗎？」

「不餓。」

話音剛落下，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嚕』一聲。

我幾乎忘了，晚飯我還沒有吃。

「肚子都抗議了，還說不餓，走，去吃宵夜。」他大步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說道：「我不吃，我要直接回家。」

「你這人怎麼這麼犟啊，家裡有寶貝啊？」

可不是有寶貝么，還是一個極有可能要打翻醋罈子的大寶貝。

冥司可謂是醋王，他要在吃醋界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想必回家后，他要對我質問一番，我是不是應該先想好說辭？

可是，好像沒有這個必要，我和商立麒本來就沒有什麼，呃，今天的那個吻……是意外，至少對我來說是意外。

如果我過分解釋的話，只會顯得我做賊心虛。

我不做虧心事，何必怕他質問？

「墨墨跡跡的，你能不能走快點？」商立麒抱怨一句，往回爬了幾階台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試圖拉著我下樓。

我條件反射地將手抽了回來。

「剛剛才說過別這樣。」我無奈極了。

他對我很好，想對他發火都發不起來，總感覺若對他發了脾氣，他肯定會很受傷，而自己就會因此變成一個混蛋。

他尷尬地笑笑，解釋說：「我就是看你走的太慢，想拉你一把。」

「不用了。」

……

出了盛輝，商立麒示意我上車，我擺了擺手：「不用，我直接打車回去。」

「不是說好去吃宵夜么。」

「誰跟你說好了？明明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答應。」

我沒有上他的車，而是奔到路邊，左右張望一番。

慶幸現在時間不算太晚，來往車輛還是很多。

看到一輛空車，我趕緊招手。

計程車朝我這邊駛了過來。

趁著車子還沒到，我回頭對商立麒說：「你開車小心，吃完早點回家。」

「你真的不去？」

「不去了。」

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一把拉開車門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