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局?」商立麒挑眉,詢問五福的意思。
五福大咧咧一笑,比了一個『OK』的手勢,說道:「我可不會讓你。」
「用不著你讓著,小屁孩,本帥的技術你可敵不過。」
兩人繼續遊戲,對戰十分激烈,客廳里充斥著遊戲中打鬥的聲音。
聽五福的意思,這通電話他應該不會打,既然如此,那麼,就由我來打好了。
我轉身上了樓,把壓箱底的電話簿重新找出來,從中找到父親吉文泰的電話號碼,沒有猶豫,直接將號碼拔出去,然而,嘟聲響起來的時候,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不知道對方接到我的電話會是什麼反應……
嘟聲響了很久,終於,連線通了。
聽筒中傳出一個低沉的男聲,有氣無力的。
「喂。」
「喂……我是四喜。」
對方沉默一會兒,忽然急切地問:「五福有沒有去找你?」
「他在我這兒。」
「地址。」
……
將地址告訴他,正想說什麼,電話掛斷了。
吉文泰電話掛得很急,這一點我倒是沒有預料到,然而更加令人沒有料到的是兩個小時后,他和胖嬸居然找上門來。
是我開的門,這是我第一次與吉文泰近距離接觸,拉開門的那一瞬,若不是因為胖嬸,我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拋棄我多年不聞不問的父親。
他很高,很瘦,眼睛狹長,臉上有些明顯的皺紋,不像年輕時候那樣英俊,他的衣著很隨意,顯得老氣橫秋。
「五福在哪裡?」他一開口,就把我給震了。
他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我指了下屋裡,還沒說什麼,他已經強行闖進室內。
胖嬸跟在他身後,兩人慌慌張張地進屋。
看到沙發上正在打遊戲的吉五福,胖嬸幾步奔上前,抱住他在他臉上一陣親。
五福面色沉了沉,瞬間沒了玩遊戲的心情。
「你這孩子,一聲不吭就跑了,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胖嬸一把鼻涕一把淚。
五福從她懷裡掙脫出來,很不耐煩地說道:「媽,我來看我姐,你們有什麼可擔心的?」
「就是因為她才……」
後面的話,胖嬸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神情尷尬地朝我看了眼,壓低了聲音又對五福說:「快起來,跟媽回家。」
「我不回去,這個周末我要在姐姐家住,她已經答應了。」
五福態度強硬,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胖嬸很是無奈,給吉文泰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吉文泰二話沒說,兩步走到我面前。
他看著我,用力咽了咽嗓子,我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絲絲的恐懼,我強擠出一絲笑來,本以為他會跟我說些什麼,至少會讓我勸勸五福跟他們回家,然而,等待我的卻是一記狠辣的耳光。
這出乎我的預料。
吉文泰一巴掌甩過來,將我的半邊臉頰都震麻了。
我傻了眼,一時間憤怒、委屈、崩潰,各種複雜的情緒溢滿了胸腔。
我做了什麼?讓他與我見第一面就如此痛恨地甩一記耳光給我?明明,我好心好意收留了五福,難道他不該表示一下感謝?
我咬了咬牙,舌尖觸到了一絲甜腥。
商立麒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上前來將吉文泰拉到一旁。
「叔,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四喜又沒做錯什麼,你打她幹什麼?」他說了句公道話,態度還是十分端正的。
吉文泰眉頭陷得更深,「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多嘴。」
商立麒:……
我擦了下嘴角,指腹染上一絲血。
一直坐在陽台上看書的冥司走了進來,將手裡的書闔上,隨手一扔,書籍不偏不倚在落在茶几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響動將吉文泰和胖嬸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姐夫!」五福喊了一聲。
冥司淡淡揚唇,順手摸了摸五福的頭,他的這一舉動卻嚇壞了吉文泰和胖嬸。
胖嬸幾乎是一把就將五福從沙發上拽起來,拉著他退到一米開外,與冥司保持著安全距離。
吉文泰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
一家三口顯然很怕冥司,見了他如同見了鬼。
當然,他的確是鬼……
「兒子,我們回家,現在就走。」吉文泰慌慌張張地拉了五福一把。
五福甩開他的手,堅持:「我不走,這周末我要留下來陪姐姐和姐夫。」
「你瘋了?」吉文泰大驚失色。
「我沒瘋,姐和姐夫很好的,姐夫還把衣服借給我穿。」五福說著,揪著身上寬大的T恤向吉文泰顯擺。
吉文泰瞬間怒了,拼了命地想要將他身上的衣服扯下來。
胖嬸剛剛止了淚,此刻又哭了起來。
這一家三口在我眼前上演了一出鬧劇,我嘆了口氣,無奈道:「五福,跟你爸媽回去吧!」
五福一臉詫異,噘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姐,你說的不是真的吧?你不是跟我說好,這周末讓我住在這裡么。」
「但你爸媽讓你回家。」
說好又有什麼用,看吉文泰和胖嬸的態度,顯然是不希望五福跟我扯上任何關係。
我白白挨了一巴掌,怒意還未消,怎麼可能再堅持把五福留下來?我想我還沒有賤到那種程度。
我還滿心期待著見到父親,我們的關係說不定能因此有所緩和,結果,這狠狠的一巴掌徹底打斷了我一直以來奢侈的念頭。
「收拾一下你的東西,跟他們回去。」將話丟下,我轉身上樓。
五福沖我一個勁兒地喊:「姐,我不想回去,我想多跟你親近,姐……」
「親近個屁,我看你是活膩了。」吉文泰惡狠狠地罵了句。
我腳步不由一怔,停在了樓梯上,回頭,看著五福連背包都沒拿就被吉文泰和胖嬸拉走,心裡瞬間空落落的。
並不是所有親近我的人,都會被噩運糾纏,至少跟我親近的同學至今活的好好的,商立麒和蒙甜也好好的。
我有那麼可怕?可怕到連親生父親都距我於千里之外?
我快步上了樓,直接回了房間,站定在窗前,隔著玻璃窗看到五福被拉進一輛計程車里,一家三口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