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鐵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勇敢和頭鐵，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如果是羅德，當他發現獵鯨矛對冥鯊效果有限之後，他絕對會考慮怎麼撤退——但在凜冬之爪人的字典里，沒有撤退這個詞語。

於是，他們和冥鯊展開了一場大戰。

雖然獵鯨矛對冥鯊的殺傷力不俗，但顯然冥鯊尾錘對狼船的殺傷力更強。

尤其是現在，冥鯊被虛空感染之後已經不算活物，這種情況下，獵鯨矛的傷口雖然妨礙戰鬥，但是殺傷力也不過爾爾。

羅德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冥鯊被獵鯨矛刺得千瘡百孔，也靜靜地看著狼船被一艘一艘地砸掉甲板、砸漏密封艙、砸斷龍骨。

當狼船一艘接著一艘地沉沒之後，水手們似乎終於意識到了獵鯨矛的殺傷力有限，於是他們開始操縱著狼船，試圖用船頭彎曲的撞角，給冥鯊來一下狠的。

面對著開足馬力而來的狼船，冥鯊不閃不避，只是在其到達自己身邊之後，一沉一頂，然後整艘狼船就被直接掀翻了出去，倒扣在了海面上，成為了一座活棺材。

冥鯊的效率很快。

在付出了大半個身軀被獵鯨矛撕扯得稀爛的代價之後，狼船隻剩下了一艘。

這一次，冥鯊來到了船頭，張卡了大嘴——而冥鯊的背上，派克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瑟庄妮在哪？」

回答他的，依舊是獵鯨矛。

而回應狼船的，依舊是尾錘。

「砰——」

「砰——」

「砰——」

在漩渦之中，最後的一艘狼船也終於緩緩沉沒了下去。

而這，也意味著凜冬之爪的整個狼船艦隊的全軍覆沒。

雖然派克沒有找到瑟庄妮，甚至沒有從這些勇敢的水手嘴裡得到哪怕一個字的消息，但在報仇之旅中，他的確踏出了第一步。

當狼船艦隊的全軍覆沒之後，派克的目光轉向了半空之中的羅德。

再殘存的記憶之中，派克對羅德有著一種莫名的親近；而根據本能，他對羅德又有一種忌憚，二者交織之下，他並沒有出手，而是控制著冥鯊，一直漂浮在水面上。

四目相對。

羅德是搞不清派克現在的狀態，派克是對羅德頗為忌憚，二人都不想動手。

而且……似乎他們也沒有動手的理由。

派克要找瑟庄妮復仇，羅德要收拾狼船艦隊，看起來他們沒有衝突啊！

要不……你好我好大家好，二人揮揮手，江湖再見？

可惜，就在羅德打算撤的時候，派克身上的氣勢忽然一變。

「餓……好餓啊……」

羅德的瞳孔猛地一縮。

……………………

實際上，那隻倒霉的冥鯊並沒有死。

作為一隻傳說中的生物，冥鯊的強悍甚至不遜於很多人們通常認知之中的強者——只不過冥鯊往往生存在深海之中，和人類沒有什麼接觸，少數的一些關於冥鯊的記載也不過是管中窺豹而已。

而這隻冥鯊，更是冥鯊之中的佼佼者，論起年歲，它甚至比艾歐尼亞這個古老的國度更加古老。

虛空位於瓦羅蘭下方的深淵之中，所以虛空的入侵一直都是自下而上的，艾卡西亞如此，深海之中亦是如此。

本來鮫人族和月亮星靈有著約定，鮫人貢獻出一顆珍貴的深海珍珠，而月亮星靈則是拿出能夠遏制深淵蔓延的月石作為交換，月石的光芒能夠照亮深海之中的黑暗，驅散蠢蠢欲動的深淵。

每百年一次，鮫人和月亮星靈就會進行一次這樣的交易。

但是上一次的交易之時，月亮星靈被維克茲陰了一手，猩紅之月下，月亮星靈不得已只能放棄這個交易。

而這樣的結果就是，大海之中，虛空蠢蠢欲動。

幸運的是，在海洋的最深處，物質是極度匱乏的，虛空依靠著吞噬生長，所以生長得非常緩慢——對於虛空來說，單純的無機物是最差的食物，無論是深海的海水、弗雷爾卓德的臻冰還是恕瑞瑪的黃沙，這些毫無營養的東西都會遏制虛空的生產。

在這種情況下，海底的虛空迫切地想要吞噬一切可以為自己提供養料的存在——而這頭冥鯊就是這樣的一個倒霉蛋。

只有本能、沒有智慧的冥鯊不會吸引虛空的注意，但它吞下了派克之後，派克卻回應了虛空。

於是，藉助著派克的回應，虛空成功捕捉了這隻倒霉的冥鯊，並且試圖將其消化。

然而，冥鯊畢竟太過強大，深海的虛空也沒有專門的先知為它打開虛空之門，這種情況下，它對冥鯊的吞噬很慢很慢。

前面提到過的，虛空吞噬萬物的方式是先感染，然後分解——而在虛空感染了冥鯊之後，冥鯊本能的掙扎打斷了吞噬。

冥鯊有著龐大的能量，但卻不知道怎麼使用，它只是在本能地抗拒著虛空的吞噬。

在這種情況下，虛空再次「聯繫」了派克。

這一次，派克雖然已經瀕臨昏厥，但卻拒絕了虛空。

而在拒絕了虛空之後，派克的意志和冥鯊本能產生了共鳴——冥鯊沒有智慧，本能令它接受派克的控制，在最後的時刻，它拖著自己被虛空感染的身軀，離開了深海。

就這樣，派克和冥鯊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共生關係。

派克基本成為了冥鯊的大腦，但冥鯊的本能和虛空的意志有時候也會來奪取這具龐大身軀的掌控權。

冥鯊本能和虛空意志一旦壓倒了派克，那龐大的冥鯊就會極速下潛。

而為了能夠留在海面上，派克只能不斷地強調著自己最強烈的情緒——仇恨。

虛空的意志無時不刻不在侵蝕著派克，強如暗裔、強如賈克斯，在面對虛空意志的時候都只能苦苦支撐，更何況是派克！

就在剛剛，在派克消滅了一部分瑟庄妮的手下之後，那一絲的鬆懈之中，他被虛空的意志趁虛而入，虛空掌握了這具身軀的控制權。

在之前的戰鬥之中，冥鯊傷痕纍纍——而對於虛空而言，療傷唯一的辦法，就是吃東西。

於是，在虛空的意志控制了冥鯊身軀的第一時間，所有人的心頭都出現了一個聲音。

「虛空……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