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禮重情義輕
『這對父子在搞什麼？』
瑤池放下手中寶鏡，朝一旁掃了眼，目中多了幾分好奇。
李大志和李平安盤坐在鴻鈞老祖與三清的畫像前，此刻都像是睡熟了一般。
兩人的元神一直躲在李平安靈台，而今已是過了幾個時辰。
瑤池隔空注視西洲之地的亂戰，倒也不覺無聊，只是她時而想起那個人族神將女魃，又會感覺有些棘手。
她覺得牧寧寧不錯，自是因牧寧寧本身實力很弱；
她覺得清素頗為可愛，是因她也喜歡清素的那般性子，那是個純粹的修者。
但這個女魃……
實力著實太強了些，又掌握了災厄大道，身為人皇之女與上古功臣神將，此前又鎮守東協數萬年，她在人族有著極高的威望。
若說女魃瞧上了李平安，瑤池自是不信的。
此間更多的還是人族對天庭權柄的算計……
瑤池靜靜思索著，崑崙寶鏡中所顯的戰爭場面，卻不太能吸引她心神。
這般場面比起上古兩場大戰，還是差得遠了。
半個時辰前，局勢已到了人族高手即將集體墮魔的邊緣；
女魃帶著十二金仙從天而降——其實是偷襲；
廣成子手持番天印鎮殺數名大妖，太乙真人九龍離火罩撕開妖兵陣列，玉鼎真人抓著一隻大鼎的鼎足砸死了兩名上古天庭舊臣。
局勢直接逆轉。
闡教十二金仙宣稱受命於新天庭准天帝李平安，前來此地抓捕上古天庭餘孽、護持正道滄桑。
此刻百族一方已退兵，人族自東洲調來的援軍已填補進入了定西三城；
闡教十二金仙立威後並未離去，而是繼續緊盯著妖族陣營中的那些上古天庭舊臣。
甚至，如果不是西方教眾弟子現身阻攔，剛才這些上古天庭舊臣有三成就要交代在這邊。
若李平安能瞧一眼此戰，怕是會驚呼一聲『好猛』。
今日出手的廣成子，番天印像是增重了十倍，這塊煉化自不周山的大印，可輕鬆鎮殺道境實力略不如廣成子的高手，著實是亂戰大殺器。
咦？
瑤池再次看向李平安。
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此刻總覺得李平安的元神在持續增強。
應當不是錯覺。
此刻，李平安周身多了幾分玉色，額頭甚至出現了一層『霧凇』。
這明明是元神增強、蛻變時才會有的異象。
『元神增強不該是突破小境界，元神蛻變按理說只會發生在突破大境界……』
瑤池著實看不懂了。
李平安的靈台內，卻又是另一幅光影。
……
「唷，這殘魂還挺倔。」
李大志和李平安的元神蹲在靈台角落，生怕被上方不斷出現又不斷被擊碎的『人影』發現。
兩人面前，數百枚玉葉整整齊齊排列，其內信息已是相當於上百本古籍。
沒辦法，帝俊的殘魂已被擊碎了九百六十餘次，每被擊碎一次就抖落一點金沙下來。
他們爺倆啥也不用干，幾個時辰內元神之力暴增。
李平安此前六次靈蛻已將元神推到了極高的品質，已是站在元神不滅的門檻前，超過了普通的下品金仙。
——這個優勢會伴隨李平安道境提升，李平安若邁入金仙境，他的元神品質則會超過中三品金仙。
而現在……
李平安發現，他都不必突破金仙，元神之力已開始趕超中三品金仙，元神之力已匹配自身元神品質。
他的元神大踏步走在了道軀和道境之前。
就，很奇特。
元神越強，催動重寶時也就越輕鬆，戰鬥力自是直線上升。
他現在的唯一短板就是法力不夠，鬥法時爆發力有了，持久力不太行，想要實力提升還是要繼續突破才行。
李平安從天外回來的路上，其實嘗試參悟過金仙之境。
他的感悟充沛、元神與大道的親和也完全足夠，但因為缺少了一點關鍵的感悟，並未能順利邁出這一步。
對比李平安，李大志那邊的情況要簡單許多。
「壓不住了啊！」
李大志皺眉看著李平安，嘀咕道：
「帝俊殘魂的元神之力太強，我快壓不住道境，馬上就要突破金仙了！」
「爸，再等等。」
李平安正色道：
「這殘魂還在試圖出來，你要是走了，元神之力非要撐炸了我。」
李大志嘆道：「我知你心意，想讓我跟你同享機緣，但平安啊……我沒給伱開玩笑，我這邊不突破真就要炸了！」
李平安看了眼金雲下方。
內天道和外天道還在僵持，那個已現身九百六十七次的人影，再次被斬靈幡輕鬆擊碎，一縷縷金沙不斷飄落。
「那行，爸您去突破吧，我在這守著。」
「剛才就壓不住了！」
李大志火急火燎地喊了句，元神小人兒直接衝出李平安靈台。
下一瞬，他道軀跳了起來，快聲對瑤池打了個招呼，匆匆飛出密室，對鑄雲宗門內諸長老傳聲。
鑄雲宗山門鐘聲大作。
諸長老弟子被驚動，齊齊趕來主峰附近觀禮。
李大志不必多做任何醞釀，身周爆發出濃烈仙光，身形被一根通天徹地的光柱包裹，自身大道與天地間的大道不斷摩擦碰撞，試圖擠出自身之路。
而今天道不全，成仙與長生尚不用渡劫。
李大志身形自光柱中不斷上升，那微胖的身形散發著濃烈的威壓。
門內諸長老莫名感慨，鑄雲宗弟子們目中滿是異彩。
這絕對是人族歷史上修行最快的金仙！
李大志的突破還要一陣。
其實突破這種事可快可慢，若要快也就是一瞬間完成升華，若要慢，就慢慢地檢查自身、調整狀態，爭取讓自己突破前後不會留什麼遺憾。
李大志考慮的自是更多一些。
他若突破結束得太快，一是不夠威風，二是很容易讓弟子們感覺金仙不過如此，三是怕被李平安喊回去繼續吸帝俊的元神之力。
這般機緣，李大志覺得自己已經蹭的夠多了。
兒子越強，他自是越安心。
李平安的靈台內。
元神小人兒已開始審閱那些玉葉，將那些神通、秘法、秘聞，悉數烙印在記憶中，以防後面這些玉葉會崩碎什麼的。
在李平安看來，此間最有價值且已完整的秘法有三本：
《金烏鍛日大法》、《金烏遁天訣》、《周天星斗大陣》。
《金烏鍛日大法》是金烏一族的本命神通，由帝俊逆推出的修行法，總共有九重，元神、肉身同修，修到第六重可施展『凌日術』，可以短暫化作一顆太陽，炙烤百里之地，修到第九重就可化作金烏與敵鬥法，可長時間化作太陽星。
《金烏遁天訣》乃帝俊的得意之作，融合了對乾坤大道的頗多理解，可修出僅次於大鵬鳥的極速。
畢竟大鵬鳥的極速是獻祭了一些東西的。
《周天星斗大陣》，普普通通的絕世大陣，上古封過天道、鎮過十二祖巫，乃天地間最強陣法之一。
只可惜，這個大陣需要有三百六十把星辰幡。
上古時帝俊與鯤鵬為了煉製出這個大陣，在星海之中不斷挖礦，硬生生改變了遠古星空。
李平安轉念一想：
洪荒星辰乃盤古的頭髮所化，帝俊和鯤鵬差點把盤古薅禿了。
他就算得了這個大陣，也只能作為修行所用，很難復現此陣。
其他的神通秘法也挺不錯，大多都是適合百族修行之用，此間還有一些價值較高的秘術。
比如《天帝御獸訣》，可以讓實力較低的『主人』去控制實力較強的『坐騎』。
又比如一篇《星辰經》，乃帝俊感悟洪荒星辰分布開闢出的修行功法，可極高效率地吸納星辰之精，修行速度快、瓶頸會很低，比人族絕大部分修行功法都要完善且精妙。
李平安就不太理解了，帝俊做天帝那麼多年、開發出了這麼多秘術功法，為何就不推廣一下，壯大天庭實力？
李平安的這些問題，在這些玉葉中都能得到答案。
整理完神通秘術修行功法，李平安的目光就落在了承載帝俊部分記憶的玉葉上。
他一邊觀察金雲下方的帝俊殘魂破碎情況，一邊窺探起了帝俊的一生。
他的元神之力在野蠻增長，道心之中泛起了極大的滿足感。
這個被人族唾罵、被大半百族背叛、被巫族看做一生之敵的上古天庭之天帝，其實也有很多副面孔……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時辰。
帝俊殘魂第一千六百次現身，隨後被斬靈幡劈碎。
李平安的元神已在角落靜靜打坐，元神背後浮現出了連片的祥雲，這是元神已近乎不死不滅的表現。
帝俊殘魂被劈碎後，能落下的元神之力已經越來越少了。
他面前的玉葉子也不再增加了。
上方帝俊的殘魂再次現身，但這元神已是無比的虛淡，且已無法保持先天道軀，顯露出了三足金烏的輪廓。
李平安已明了。
此殘魂確實是真正的帝俊殘魂。
上古推翻天庭之戰，帝俊身死時，部分殘魂融入了當時只有帝俊自己能控制的天道，希望藉此有翻盤的機會。
天道自那時解封，開始了後續的野蠻生長。
帝俊殘魂與上古天庭戰死諸神的意志，讓當時還弱小的天道內部出現了一個幻境。
此幻境中依舊有大批所謂的神靈，不過大多都是殘缺的、有缺憾的，且被那個幻境本身所同化。
這就是內天道的由來了。
內天道指的就是上古天庭諸神臨死前共同構建的幻境，這個幻境影響了天道運轉，導致天道出現了內外兩個『系統』。
若非李平安看到了這個殘魂內的『記憶』，他怎麼也參悟不到這一點。
真正的帝俊早就死了，被內天道抹掉了自身意志，沒了思考的能力，唯一的執念就是脫離天道、回歸洪荒。
所以才有了今日這般奇特之事。
帝俊的魂兒，越發淡了。
『那內天道幻境中，是不是還有很多上古天庭正神大禮包？』
李平安睜開眼，目光灼灼地看向上方的金灰之雲。
怦然心動。
他還真想知道，自己的元神如果吸納了那些元神之力，會有什麼樣的質變。
「靜心，靜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帝俊的大禮包已是受用匪淺，只需勘破生死成金仙，元神自然也能向前邁出一大步。」
李平安連連告誡自身。
上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悲啼，一隻小小的金烏衝出灰雲，似是要衝向李平安，但它剛剛振翅，就被一旁打來的烏芒擊碎。
帝俊殘魂再無蹤跡。
那代表內天道的灰雲，似也被削弱了幾分，內外天道的僵持還在持續。
這裡是李平安的靈台，他的元神自行吸走了帝俊殘魂給出的最後一批養料。
李平安不敢大意，仔細感應身周各處變化，斬靈幡也飄在金灰雲下一動不動，各靈寶自李平安元神周遭持續警戒。
如此又過了兩個時辰。
李平安已是吸納了帝俊殘魂留下的所有信息。
上古天庭的隱秘，被他知曉了七七八八。
現在，他已開始思考，自己利用這些隱秘能做什麼，又如何利用好這份信息上的優勢。
李平安腦後靈光一閃。
一個有點大膽的計劃，躍然心間。
「這個墨臨淵還真是奇特，他竟是內天道對外延伸的觸角，又被主天道同化過……雙面天奴？」
李平安輕輕挑眉。
接下來這個計劃，讓這個雙面天奴去施展，倒是再好不過。
說做就做。
李平安招來滄月珠，在其內取出了一隻空白畫軸，元神小人兒開始潑墨揮毫。——其實是將自己見到的畫面烙印在紙上。
一隻包裹在火球中的短毛小金烏躍然於紙上。
這是……
陸壓道人的出生照。
李平安抓緊時間開始參悟《金烏鍛日大法》，稍後若想騙過陸壓道人，也需這個大法配合。
『這個修行法跟我的靈蛻之法似乎可以結合起來？』
他的大悟性，也算有點妙用了。
……
鑄雲宗喧鬧了大半天。
各峰開席，萬仙慶賀。
某新晉金仙帶著自己兩位夫人，在各峰視察了一遍，散空了提前準備的幾千個紅包。
隨後，李大志就讓蕭月與雯柔在房中等候，稍後一同做慶賀，身形遁去了地下密室。
瑤池正百無聊賴地捧書品讀。
李平安還在三清畫像前靜靜打坐。
因為有避嫌的傳統風俗，李大志不敢多看這位姿態萬千的準兒媳，皺眉走到了李平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李平安慢慢睜開雙眼，眼底湧出三尺金光，身周出現了一絲絲漣漪。
這是即將突破金仙的徵兆。
一場機緣，父子二人竟同時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這讓李大志頗感欣慰。
內天道和帝俊實在是……
太客氣了。
「爸！」
李平安起身笑道：「有辦法解西洲之危了！」
李大志問：「你想咋做？」
「爸你瞧。」
李平安閉目、睜眼，眼底出現了一雙三足金烏的印記，身周氣息緩緩上揚、變得縹緲且炙熱，三足金烏獨有的氣息瀰漫室內。
瑤池目露訝然：「這是？」
「只有帝俊一家人知道的修行法。」
李平安眨眨眼，身形微微旋轉，蓬的一聲化作了帝俊的身影。
身著金袍、長發披散，與瑤池印象中的上古天帝一般無二，就是氣息太弱了些。
李大志皺眉道：「要不是知道帝俊殘魂被不斷擊碎，我還以為你被奪舍了。」
「怎麼可能，」李平安搖搖頭，「那個殘魂是被天道同化過後的印記了，沒有自主意識，只有自天道逃生的執念罷了。」
瑤池似乎懂了，目中異彩連連。
李平安正色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召喚墨臨淵，然後用帝俊的身份試試能不能騙過陸壓，看能不能把陸壓忽悠走。」
「好，你小心些。」
李大志輕嘆了聲：
「而今邁入長生境，我也要閉關突破一陣，你可需傳功？」
「不了爸，我現在缺的是勘破生死的感悟，」李平安納悶道，「爸你有這般感悟嗎？」
「當然有，」李大志眨眨眼，「我們走出老家的山林前，我都規劃好自己的墓室了，就跟你媽葬在一起嘛。」
李平安啞然。
父親的人生經歷，也是他所不能比的。
不過，也只有這臨門一腳罷了。
「瑤池隨我一起嗎？」
「這般有趣之事，我怎能不去瞧瞧？」
瑤池起身對李大志微微欠身：
「恭賀大財仙人邁入長生之境，稍後瑤池自會送些禮物過來。
「有我在旁伴著陛下，您不必擔心。」
李大志笑道：「去吧去吧，好好相處啊！」
瑤池素手輕搖，帶著李平安徑直遁走。
李平安想了想，拿出一些隨時準備送給師父和寧寧的胭脂水粉，開始給自己畫個天帝妝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