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聽著伏伯仲的話，不禁一笑，「你說的東西，倒是自相矛盾。」

伏伯仲搖了搖頭，「大人，我只不過是很清楚自己的本事而已，若說真要有能看破天機之人，也是另有他人，大人今日叫我來，是想了解自身狀況吧？」

「不錯。」張玄點頭。

伏伯仲開口道：「當初那丫頭跟我提起過大人你的狀況。」

伏伯仲說的丫頭，是當時秦柔被李家村囚禁后，張玄為秦柔找來的心理醫生，那時張玄也順便做了一個心理測試。

張玄坐在石凳上，開口道：「說說你的看法。」

「大人，你連夜讓我趕來，在你身上一定發生了你無法控制的事，你選在人煙稀少，建築群稀少的城郊和我見面，坐在相對冰涼的石凳上，說明大人你在不久前，心情是極其煩躁的。」

伏伯仲緊盯著張玄。

「大人，能夠讓你心情煩躁，且無法控制的事，只有兩點，第一，關於銀州數個小時前發生的地震，不過這裡有九局的人坐鎮，大人你應該不會為這事煩心，那就只有第二點了……大人你無法控制的，是自己！」

張玄瞳孔一凝，「繼續說下去。」

伏伯仲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在我們研究心理的人認為，百分百的人，在精神方面，都會產生壓力，壓力的不同，會導致精神在不同時間發生的不同表現，精神分裂，對普通人來說，是一個相對可怕的名詞和癥狀，但實際上，每個人都有精神分裂的表現，一個儒雅的人在暴怒的情況下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行為，這便是精神分裂的一種，只不過這種行為被稱作正常，不會被稱作疾病。」

伏伯仲伸出兩根手指，「造成精神分裂的原因，不外乎兩個，第一，壓力過大，第二，失憶，失憶的精神分裂，又不單被稱作疾病，而壓力過大所產生的精神分裂，就要從自身找原因了。」

伏伯仲說到這時，眼睛不停上下掃視著張玄，「大人，從我見到你的那一時間開始，你無時無刻不在活動著自己的四肢，這是一種潛意識的行為，但也下意識的，讓你告訴我你身體發生的狀況，你遇到了，無法控制自己四肢的情況，對么？」

張玄一笑，「你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倒是格外的強。」

「多謝大人誇讚。」伏伯仲將目光鎖定在張玄的臉上。

兩人四目相對。

伏伯仲出聲：「一般，因為壓力過大所引起的精神分裂，都會有一個關鍵詞，這個關鍵詞會讓具有心理疾病的患者想內心中潛伏的潛意識爆發出來，對大人你而言，這個關鍵詞可能是……」

伏伯仲說到這時，故意停頓一下，隨後吐出兩個字：「氏族？」

在伏伯仲說出氏族兩字的瞬間，張玄眼中，沒由來的出現一抹暴虐。

這一變化，讓伏伯仲心頭一驚，他所驚的原因，有兩點。

第一，伏伯仲很清楚，以張玄這麼強大的存在，是不可能被自己在一兩句話之間，就影響到情緒的，可現在，顯然他只因氏族兩個字，就情緒發生了變化，從這可見，他心中對氏族的恨意，到底有多麼深！

第二，這個上次在都城讓張玄失控的關鍵詞，此刻只是帶動了他心中的負面情緒，可並沒有對他的行為造成影響，那也就是說，能讓張玄精神產生變化的，是另外的東西！

張玄看著伏伯仲，眼中的暴虐漸漸消失，「繼續說下去。」

伏伯仲搖了搖頭，「抱歉，大人，我水平有限，能看到的東西，也就僅此而已了，如果家師還在，應該還能看出更多的東西。」

張玄嘴角勾笑，「你是看不出來了，還是不敢說了？」

伏伯仲沉默，沒有出聲。

「也罷。」張玄搖了搖頭，站起身來，「你們這一脈，也挺難的，有些能說，有些不能說，聽皮斯說，你打算隱居了？」

伏伯仲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對，還剩幾年的時間，打算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什麼都不想。」

「需要我提供些什麼幫助么？一個好的住處？或者經濟方面的？」張玄問道。

伏伯仲從地上起身，「不必了大人，剩下幾年，我想到處都走一走，看一看，至於經濟方面的，這些年，光明島給我的錢，足夠讓我揮霍到入土那天了，唯一讓我放心不下的，是……」

「放心，我知道你有個二十二歲的兒子。」張玄同是起身，走到伏伯仲面前，拍拍其肩膀，「哪怕你走後，他同樣會受到光明島的庇護。」

聽到這話，伏伯仲眼中露出安心神色，這樣的神色，完全是他下意識流露出來的，可見，在伏伯仲心裡，對光明島，有著何等的信心。

伏伯仲後退一步，對張玄深鞠一躬，隨後轉身，一步邁出，伏伯仲突然頓足，「對了大人，有一句話，作為下屬，不該說的，但作為朋友，我想，我還是應該說的。」

張玄笑道：「你說。」

伏伯仲開口，「在一個人的精神層面上，分為好幾個不同的領域，這些領域和每一個人的生活都息息相關，且在這領域上面，人會有不同的自豪感和恐懼感，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一個很成功的商人，他在家庭和實業上都是很美滿的，在這個現實精神領域，他是能夠自豪的，但商人有個愛好，是玩一款競技遊戲，當在這款競技遊戲中他碰到了自己無法對付的高手時，他在這個領域當中，就會生出一種對這個高手的恐懼，哪怕在別的領域，這個遊戲高手過的都不如他，可單單在遊戲這一個點上，遊戲高手可以完全碾壓這個商人，我們稱這種情況，叫做精神節點。」

伏伯仲嘆了口氣，「一個人的精神節點當中隱藏著什麼樣的恐懼，恐怕連那個人自己都不清楚，這完全是潛意識的，而且爆發性很短，就比如那個商人，當他關掉遊戲的那一瞬間，他對那個遊戲高手的恐懼就會完全消失，這種精神節點的爆發，連當事人本人都會摸不清楚，大人，你現在需要的，是找到，讓你精神節點爆發的原因啊，或者說，你的潛意識裡，到底在恐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