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
楊廣與蕭明月一道回來,陪著愛妻睡著後,楊廣一個人走出了寢室。
今日恰是五月十六,天上月亮如玉盤,照耀在人身上,徒增了幾分清冷。
等步行來到書舍時,侍從們已主動退下,只留舍內燈火相伴。
楊廣方一落在在暗處,他背後屏風處,即冒出來一個人。
此人穿著夜行衣,全身籠罩於衣內,只留下兩隻眼睛於外,給人的感覺,年紀並不大。
於這突兀出現的人,楊廣並不意外,以半夜單獨來書舍,似乎就是為了見此人。
黑衣人面見楊廣後,單膝跪地,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回殿下,事已辦成,而今宮內二聖已對太子產生懷疑。
然則,小人有罪,未能使人照顧好皇孫,讓之突生風寒,請殿下處罰!」
楊廣臉上儘是肅穆,何來白日的溫順可親,他起身來到黑衣人面前,雙手將之扶起,沉聲道:「黑鷹你之作為很是不錯,我何以處罰於你?
至於皇孫,只是干擾風寒,與大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反正等我以後得到皇位,儲君之位都是他,再好生彌補就是……
楊廣在心底加了一句,面上又問道:「父皇和母后,打算於東宮之側設立崇德館,以學宛教授,並聚功臣外戚子孫同皇家共學,此法大可籠絡關隴世家門閥,緩解朝內對抗局面。不知此計,是誰人所奏?」
按照楊廣在朝廷的眼線,並無大臣如此上奏,而宮中二聖,遲遲未有如此作為。現在看來,只有皇室內部人,大有可能如此施為。
單從此事產生的影響看,因地處東宮之側,這很有利於他的兄長,太子楊勇加強與士人、大臣聯絡,顯然不是謀求至尊之位的他,所願意看到。
外號「黑鷹」的黑衣人,抬首偷偷望了眼楊廣,隨即抱拳回稟道:「乃是皇孫,皇孫或覺得宮內學業枯燥,故向二聖建言,這才成就了今日之事!」
「楊昭?!」
楊廣有些不可思議。
他很快搖了搖頭,自家這兒子,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哪裡會考慮那麼多。
楊廣心隨之靜了下來,重回坐案後,問道:「皇孫這段時間如何?」
黑衣人斟酌道:「自從大病醒來後,皇孫待宮中二聖,愈來孝敬,每日都惹得二聖開心不已。
依小人看,皇孫……很像殿下!」
「哦。」聽聞兒子類父,楊廣輕輕點頭。
難免想到白日見到長子,長子「孝順」模樣,倒是有幾分他的德行,不過和他還是差遠了,巴結人要多費心思,誠該多學學才是。
待他又安排了其他一些事,這才讓宮中精心安插的內應離開。
獨來到窗邊,抬頭仰望星空,楊廣思緒有些飄遠。
自多年前,在看到兄長楊勇表現平平,能力志向遠不如他後,其心中就已經升起取而代之的想法。
這些年來,他於宮內宮外,布置了很多手段,有些連愛妻也不知道。
但像愛妻今日所言,東宮內的矛盾,可以作為導火索,等到時機成熟,便是他楊廣收穫果實之時。
無論太子楊勇如何妄為,其中關鍵還在於宮中二聖想法。
一想到宮中事,楊廣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現了兒子楊昭那張粉嘟嘟的小臉。
「哼!逆子!」
……
距離「開學」還有一日功夫。
數日來,楊昭於宮內,對父母送的小馬,喜歡不已,天天都要在宮人的攙扶下,騎上一會。另有漢王叔父送來的弓箭,也讓楊昭找到了鍛鍊臂力之機會。
唯一讓他有些不滿意的是,蜀王叔父送給他的短劍,竟是沒開刃,是故拿在手中防身都沒啥大用,也只有佩戴在身上當做裝飾品。
楊昭拿著寶劍,「哈咻」個不停,練了一會自創的「楊氏九劍」,感覺全身熱氣爆滿,這才停下,接過黃喜遞來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然後招了招手,很快有人將小白馬拉過來,楊昭已經對白馬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白麒麟。
騎上白麒麟,在宮人的小心牽引下,楊昭往這兩日的開荒之地而去。
昨日在他的「必殺技」攻勢下,趕在上學前,宮中二聖終於同意,將北苑這片靠近新設崇德館的荒地荒林送給他,用來種植飼養。
這對楊昭而言,是個不錯的開始。
也幸好現在是大隋開國初期,加上皇帝勤儉,於大興宮之後的園林內,沒有修建如李唐那麼多的宮殿,於此才有大片空閒地方。
「小喜子,這裡,這裡,還有這裡,荒草全都除去,要興建一片房舍。
還有那裡,靠近山林,可以興建雞舍和豕圈、羊圈。
這邊地勢平坦,面積也廣,就用來種植一些蔬菜瓜果,另還可單獨劃分一片,用作『試驗田』建設。」
「你說水流上不來,無法灌溉?
用水車不就成了!
哦對對,是翻車。
水位太低,翻車上不了?等本王有時間了看看能否改進一二。」
楊昭同跟隨的黃喜等宦官,說出了很多想法,這種指點荒野,當個農場主的感覺,非常不錯。
但楊昭隨之又發現了不少問題,比如大隋於農業種植方面的技術,還真的遠遠落後於明清時代,畢竟有千年之差距!
他前世就是製造相關專業的工科生,因為對歷史感興趣,順帶連農器等知識,也有涉獵,完全可以提出理念,在工匠嘗試下,看能不能製造出來,以造福大隋天下。
嗯,人間大有可為啊!
楊昭哼著小曲,騎在白麒麟上,感覺夏風是那麼香甜,深深吸了一口氣,直到一股牛糞味道撲面而來,他才遮掩住口鼻。
是夜。
楊昭陪著皇祖父皇祖母吃過晚飯,二聖並沒有想往常一樣放他離開,而是叮囑起了明日進學之事。
楊昭這些年來,養在宮中,本就聰慧,跟著獨孤皇后,早將《急就篇》等蒙學書籍,背得滾瓜亂熟,現已開始學習《孝經》。
可畢竟是第一次跟著儒生進學,獨孤皇后好生說道了注意事項,皇帝楊堅則不時添加兩句。大體是多尊敬師長,好好學習,不要被其他子弟給帶壞云云。
對這個乖孫,二聖可是溺愛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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