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提曼無比驚恐地失聲喊道，她跌坐在地上，眼中滿是恐懼。

  「你怎麼可能還活著，你明明已經被祂徹底斬殺了！」

  提曼看著眼前的金髮青年，狀若癲狂，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驚恐之色。

  「關於這個問題，我自己也思考了很久。」

  金髮青年說著，露出一副無奈的神色。

  「想來想去，我感覺還是只有一個答案。」

  「大概是因為你口中的祂還是不夠強吧？不然的話，又怎麼會讓我和她都能擁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呢？」

  說著，他聳了聳肩膀，嘆了口氣。

  「當然，那一戰我們確實是敗了，而且敗的很慘，否則的話也不至於到現在都還有一堆事情想不起來了。」

  「不過呢，雖然我們倆都忘了不少事，但我對你們的印象可是非常地深呢。」

  金髮青年說著，蹲下身來，看著嚇得不敢動彈的提曼，微笑著說道，輕輕握住了對方手掌。

  「尤其是你，親愛的提曼神使。」

  金色的雷霆開始從他的肩膀處蔓延，一點點地順著他的手臂往手掌處纏繞過去。

  「我沒記錯話，當時那傢伙的降臨，就是通過你的一具化身完成的吧？」

  提曼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金色雷霆，眼中的恐懼之色越發強烈，可她的牙齒卻只是一個勁地打顫，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很難說出來。

  「不！」

  「放…放過我！」

  「保證再也不會出現在在你的眼前！」

  她驚恐地大叫著，不斷地往後退縮，想要擺脫青年的手掌，卻感覺自己的整個身子都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禁錮住了一般，除了脖子以上的部分，其他部位卻都動彈不得。

  「這可不是見到故人該有的態度啊，提曼神使，要知道為了能給你一個驚喜，我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把你這具化身從地下帶到了地上，並布置了一間百分百還原的密室呢，弄得我胳膊都酸了。」

  金髮青年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同時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仿佛真的剛乾完什麼沉重的體力活一般。

  「對了，你現在應該在想直接捨棄掉這具化身然後逃跑吧？」

  忽然，金髮青年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看著提曼，微笑著詢問道。

  「不如我先送你一份小禮物怎麼樣，就當是久別重逢時的見面禮了。」

  說著，金髮青年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一併，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下一秒，正準備將自己的神意從這具化身中抽離出來的提曼神色大變。

  剛才的一瞬間，她和剩下的所有化身的感應居然全部斷開了。

  「你…！」

  提曼的瞳孔驟地擴張，一抹絕望之色在她的眼底升起，接著，她的臉上閃過一抹歇斯底里的瘋狂之意。

  燃燒神意。

  這是她現在的唯一的出路

  只見她的這具化身散發出來的精神力波動開始飛速提升，可下一瞬間，金色的雷霆直接掠過她的身體。

  提曼的表情頓時一僵，身體瞬間湮滅。

  接著，金髮青年毫無徵兆地往身體旁邊一探，然後用力一拽。

  金色的雷霆伴隨著一聲悽厲的慘叫聲一閃而逝。

  「唉，還真是驚險呢，差點就又讓你成功逃走了。」

  青年看著自己的手中，用肉眼去看的話，什麼也無法發現，但如果用精神力去查看，會發現一道的微弱白色光團正被他死死地抓在手中。

  這就是神意的本體，由神明的一縷精神力和靈魂共同構建的獨特生命。

  如果沒能掌握運用靈魂之力的方法，就不可能捉得住對方的本體。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畢竟是活著的神意可是無比難得的樣本。」

  青年輕笑了一聲，看著眼前不斷掙扎著的光團，語氣溫和地說道。

  「當然，這麼一直蹦噠也確實是個問題，所以還是麻煩你先老實一會兒比較好。」

  說話間，一縷微弱到肉眼幾乎看不出來的金色雷霆從青年的體表分離而出，鑽進了光團中。

  一瞬間，原本還在不斷掙扎的光團立刻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如同死掉了一般。

  接著只見青年拿出一個玻璃瓶，將光團裝了進去。

  玻璃瓶的內部用巫術固定了一層靈魂能量，用這個來裝的話，可以防止光團直接『漏出去』。

  「哈欠～總算搞定了。」

  金髮青年將容器收起來後，慵懶地伸著懶腰。

  為了防止對方逃跑，他已經在這蹲了快半個月了，都快淡出鳥來了。

  「可惜了，這些手段算是白準備了。」

  最後，金髮青年掃了眼天空，略微有些惋惜的嘆息了一聲。

  神意的狀態比他想像的還要虛弱，導致他在這布置的七萬多道巫術全部沒了用武之地。

  嘖，怎麼過了五百萬年，這玩意還是這麼廢物？

  ……

  另一邊，密牢原址。

  柔和的光芒緩緩消散，沐浴在光芒中的伯耶長吁了一口氣，氣流帶著灼熱的氣息，在空氣中捲起些許熱浪。

  「等你也成為神話巫師後再動手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

  伯耶看著摩菲，頗有些感慨地說道。

  如果沒有同為神話巫師的摩菲在場的話，光憑他一個人，哪怕能戰勝提曼，恐怕也很難逼迫對方燃燒神意。

  摩菲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戰鬥巫師，但他所掌握的巫術一旦能和人配合起來效果就會變得異常恐怖。

  能大幅度降低高速移動時空氣帶來的阻力的避風術，能將蹤跡完美隱藏起來的匿影術，積蓄完成後威力比伯耶掌握的最強的攻擊巫術還要強上一籌的光爆術，還有堪稱起死回生效果的聖光治癒術。

  「真正起決定作用的是你創造出來的那門引力消除術，我不過是從一旁輔佐而已。」

  摩菲如實回答道，語氣中滿是欽佩。

  雖然同為神話巫師，但正因為他也是神話巫師，才更加明白伯耶所做的一切有多麼了不起。

  哪怕不提這一戰，光是伯耶所展現的那門叫引力消除術的全新巫術以及那個和被伯耶稱作引力的概念和相關的推導公式，就足矣掀起驚濤駭浪了。

  改變自身受到的引力，利用大地的轉動讓自身達到超高速移動的效果。

  摩菲敢保證，當這門巫術以及背後涉及到的新理論被伯耶公之於眾後，巫師界的知識體系和巫術體系都必將迎來一次巨大的變革。

  「沒有你所創造的以光元素為基礎的治癒巫術的話，以我現在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那種負擔，這一戰即便真論功勞，也是你我各占五成。」

  伯耶輕輕搖了搖頭，否認了摩菲的說法。

  「這…行吧，我拗不過你，不過你那門巫術對身體的破壞確實有些恐怖了，如果不是我在這裡，哪怕是弗倫那傢伙，估計都拿你的傷勢沒轍。」

  摩菲輕嘆一聲，眼中露出些許憂色。

  當他發現伯耶的傷勢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後，直接給他嚇到了。

  明明整場戰鬥伯耶根本沒被提曼的攻擊擊中過，但對方的身體卻仍然處在一個支離破碎的邊緣，體內的臟器有不少都直接粉碎掉了。

  如果不是靠著史詩騎士級別的強悍身體素質，換作一個傳說騎士級別的人來，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放心，正常情況我最多選擇抵消一階引力，那種速度我靠巫術和自身的體質就能扛下來。」

  伯耶仿佛看穿了摩菲的想法，微笑著解釋了一句。

  「你這…算了，你有數就行。」

  摩菲無奈地說道，從他認識伯耶開始，對方就一直是這個性子，真打算做什麼事的話誰都勸不住。

  「說起來，你真的打算現在就將一切公之於眾？」

  「沒錯，既然我們與神明之間的戰爭已經徹底爆發，繼續掩蓋下去也沒多大意義，更何況神意的死活還無法確定，如果隱瞞的話明顯不利於防範神意的反撲。」

  伯耶神色一定，表情嚴肅而認真地說道。

  「也是。」

  摩菲聞言，微微點頭，接著看了眼自己和伯耶站著的這處巨淵，調侃道：

  「況且隱瞞的話，這個動靜怎麼來的真不太好解釋。」

  「這也算是一個原因，不過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伯耶說著，凝視著摩菲，輕聲說道：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摩菲。」

  摩菲沉默了下來。

  「在將我們與神明間的戰爭公之於眾的同時，我會將你的事也同樣告訴他們，並坦明這一切都是由我所指示的。」

  「伯耶，你沒必要…」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下來了，不會改變。」

  伯耶神情堅定地說道，摩菲見狀，欲言又止。

  「針對救贖派系的計劃是我所制定的，與你沒有任何關係，這個罵名，不需要由你來背負。」

  「但你是大巫師，讓大家知道這些事的話，終歸不太好。」

  「我做事什麼時候是靠大巫師這個稱謂了？」

  伯耶語氣異常平靜地陳述道，飽經風霜的面龐上是不容動搖的神情。

  「罷了，反正我也攔不住你。」

  摩菲看到伯耶的模樣，放棄了勸說的打算。

  他勸不住伯耶，這一點摩菲一直很清楚。

  他們剛認識時是這樣，五百年前是這樣，現在也同樣是這樣。

  從始至終，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支持和信任這位在他還是凡人時就已經相識的摯友。

  「忽然發現，我們認識已經快六百年了啊。」

  摩菲有些感慨地說道。

  「是啊，已經快六百年了，有時候停下腳步回想一下，連我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伯耶滄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追憶。

  「當初的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莽撞的決定居然能走到這一步。」

  「說實話，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居然能走到這一步。」

  兩人感慨著，忽然，摩菲的嘴角划過一抹戲謔：

  「說起來，你還記得你當初被喊做什麼嗎？」

  伯耶沉穩的表情微微一僵，語氣生硬地說道：

  「……你就不能把那段時期的記憶給忘了，你明明清楚那是我瞎編的。」

  摩菲看到伯耶的反應，哈哈大笑起來，哪有半點身為神話巫師的自矜。

  「哈哈，怎麼我們曾經的真理之神的信徒，真理大主教伯耶·利爾斯還會有不樂意被人喊的時候？」

  聽到真理之神和真理之教大主教這兩個稱呼，伯耶的表情一尬，輕咳了一聲，沒有開口，選擇用沉默應對。

  這兩個稱呼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當時的伯耶還只是一個被夢境困擾的青年，摩菲也只是一個性子比較跳脫的青年學者。

  當初的兩人意外在一處圖書館相遇，一翻暢談後結為摯友，原本對自己未來無比迷茫的伯耶更是如醍醐灌頂一般醒悟，萌生出想要追逐真理的想法。

  真理神教，其實最初只是伯耶與摩菲在一次調侃中的產物。

  當時的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因為一時的玩笑而杜撰出來的真理神教日後竟然真的會壯大到成為讓整個帝國都對其進行通緝的邪教。

  更不會想到在各種機緣巧合下居然會就此踏上一條以真理為根基，冠以巫師之名的超凡之路。

  巨淵中，摩菲的笑聲肆意迴蕩著，就連伯耶也在無奈地搖了搖頭後露出莞爾之色。

  笑著笑著，摩菲仿佛又想到了什麼往事，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成了一抹悠長的感嘆：

  「誰又能想到，當初那兩個需要編撰一個虛無的神明來引誘人們追逐真理的愣頭青，有朝一日竟然會與真正的神明博弈呢？」

  「是啊，誰又能想到呢……」

  兩人感慨著，不緊不慢地飛出巨淵，來到空中，抬起頭，看向了遠方的天空。

  此時正值黎明前夕，一道白線從視線的盡頭泛起並迅速朝他們靠近。

  陰影的輪廓逐漸從遠處浮現，並且開始如潮水般不斷地向後退去。

  「伯耶，你覺得，我們最後能贏下這場戰爭嗎？」

  摩菲望著遠處那的泛白的天空，輕聲呢喃道。

  「我不知道。」

  伯耶回答著，滄桑的瞳孔中倒映著黎明那微弱的光芒。

  「老騎士對我們說過的話，你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

  「按他說的，我們這片大地上早就不是第一次誕生巫師文明了，但是在漫長的時間中，他們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嗯，我知道。」

  氛圍忽然沉寂了下來，兩人站在陰影中，誰也沒有開口。

  直到一半的天空都被魚肚白占據時，伯耶才忽然抬起右手，開口道：

  「但是，摩菲，我們和他們並不一樣。」

  一種難以形容的氣質從伯耶身上升起，男人看著遠方的天空，用無比平靜的語氣說道：

  「他們的文明之中，可能有很多和我們相似的東西，但有一點絕對不同。」

  當伯耶的下一句傳進摩菲的耳中時，摩菲的瞳孔驟地一縮，他嘴唇微張，看向伯耶目光中綻放出明亮的光芒。

  「他們的文明之中，並沒有我！」

  遠處，一縷金紅色的光芒從地平線上升起，如一簇金紅色的火焰一般，無比醒目。

  「而現在……」

  金紅色的火焰倒映在伯耶的瞳孔中，仿佛想將瞳孔中的漆黑燃燒殆盡。

  嘭！

  伯耶的拳頭驟地握緊，發出清晰的音爆聲，一把將視線中的火焰攥進了拳中。

  「——我就在這。」

  今天的黎明，仿佛比平日裡的要更為明亮。

  （第一卷：暗流涌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