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亞低頭沉思著，腦中回味著弗倫說過的話語。

  馬車徐徐停在了他和弗倫身前，只見一名老者戰戰兢兢地從馬車中走下來，畢恭畢敬地朝弗倫說道：

  「巫師大人，歡迎您的來訪，我是南谷村的村長西恩，請原諒我們招待不周，讓您和您的弟子在這等了這麼久。」

  「無妨，本就是我自己不請自來來，而且我並不打算在這久留，如果準備了筵席什麼的話就讓他們撤了吧，給我們倆準備一個能休息的地方即可。」

  弗倫熟練地說出一套說辭，看起來似乎很熟練了。

  村長西恩聽到弗倫的要求，臉上閃過一抹猶豫之色，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請巫師大人上車吧。」

  莫亞同弗倫坐到馬車上，似乎是怕過於顛簸引起兩人的不滿，一路上馬車都行駛的較為緩慢，但莫亞也樂得如此，正好給他慢慢觀察坎特領在這兩年的變化。

  「道路比以前寬了四倍，而且平整了許多。」

  莫亞微微眯眼，道路變寬變平坦，不論放在哪裡，都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忽然，莫亞似乎看到了什麼，神情一頓。

  「西恩村長，我能問一下，那是……小麥嗎？」

  莫亞看著遠處的一處農田，有些不可置信地詢問道。

  「啊，那個啊，是小麥沒錯，請問大人您有什麼問題嗎？」

  村長西恩眼中浮現出一抹疑惑，似乎是不解莫亞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

  「居然真的是……但我沒記錯的話，以坎特領的氣候，根本種植不了小麥才對。」

  莫亞記得很清楚，坎特領這邊氣候全年都比較寒冷，一年裡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冬天中度過，根本養不活麥子才對。

  「這是負責研究植物的赫瑟爾研究出來的一種新品種小麥，抗寒能力要提升了不少，而且只用四個月就能熟一輪，不過缺陷則是稍微溫暖一點的環境就容易生長受限，而且產量也不如正常的小麥。」

  回答了莫亞疑惑的，是一旁的弗倫，白巫師看著莫亞那震驚的神色，微笑著解釋到。

  「說起來，當初赫瑟爾為了研發這玩意，可是找我幹了不少苦力活呢，畢竟為了快速確認產品的結果，必須消耗大量的生命能量進行催生，那段時間可著實把我累的不輕。」

  弗倫說著，眼中露出一抹追憶的神色。

  「仔細想想，當時也多虧了赫瑟爾研究出這種新品小麥，不然那一年的寒冬我們恐怕會餓死不少的同胞。」

  莫亞的神情已經陷入了一種近乎呆滯的狀態，而車內的西恩和另一名村民則是嚇得瑟瑟發抖，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因為聽到了巫師的隱秘而被滅口。

  「巫，巫師大人，我們能先下車嗎？」

  西恩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弗倫微微頷首，沒有拒絕對方的請求。

  「感謝巫師大人的大恩！」

  西恩和另一名村民如同遭逢大赦般，連滾帶爬地竄到了馬車外，直覺告訴他們，再聽下去，恐怕會聽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莫亞並未理會下車的兩人，而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老師，您是說，在您剛成為巫師的時候，巫師們甚至有被餓死的可能？」

  如果這些內容不是從弗倫口中說出來的，莫亞絕對會將其當做天方夜談。

  能輕鬆屠殺傳說騎士的巫師居然會被餓死？

  這簡直……

  「用不著那麼驚訝，巫師們的歷史，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長，事實上，用另一個稱呼或許你可能更加熟悉，雖然現在已經沒人敢用異教徒這種稱呼來喊我們了，但在幾百年前，這個稱謂可是讓我們吃了不少苦頭。」

  異教徒？

  莫亞腦中開始飛速地閃過大量的信息，最後，他驚愕地大喊到：

  「真理邪教居然就是巫師們的前身？」

  一瞬間，莫亞感覺自己仿佛破解了無數的謎題。

  難怪巫師們會突然從北方出現，難怪他們對帝國似乎無比熟悉……

  真理之教，這是在大陸上人人喊打的邪教，傳言中，他們的教義無比詭異，擁有著輕易蠱惑人心的魔力，幾百年來，但凡只要發現真理之教的異教徒，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流放到北邊的荒蕪之地里。

  當然，帝國將這種流放美曰其名為讓用為帝國開疆擴土來贖罪，可實際上在所有人眼裡，被流放到荒蕪之地，便已經等於死路一條。

  各種各樣的魔物，艱險的環境，即使是傳說騎士級別的冒險家也絕對不願去那種地方送死，而事實上，關於被流放到荒蕪之地的人，也確實再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莫亞忽然感到一種強烈的荒誕感，此刻讓自己無比敬畏的巫師，在過去竟然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那弗倫老師，巫師之所以在兩年前突然進攻帝國，是為了……向帝國復仇嗎？」

  莫亞看著弗倫那永遠帶著溫和的笑意的的面容，有些遲疑地問道。

  如果是為了復仇的話，就解釋得通為何巫師們會如此仇恨貴族了，也能解釋得通為何巫師會這麼照顧平民，因為歷史上，絕大多數的異教徒都是平民出生。

  「雖然這算是一部分原因，但我們的主要目的並不是這個。」

  弗倫既沒有完全否認，也並未承認莫亞的說法。

  「確實有不少的巫師對帝國的貴族抱有仇恨，甚至有不少都是血海深仇，比如烏魯斯，他的妻女就是被當時的帝國士兵以信仰異教為理由活活凌辱致死，事實上他之所以成為研究死靈的黑巫師，便是想要有朝一日復活自己的妻女。」

  那個一臉陰森的烏魯斯身上居然還背負著這樣的過去？

  莫亞忽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按照弗倫的描述，他忽然覺得自己身為貴族居然沒死在對方手中，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老師，巫師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

  莫亞的眼神明亮起來，但語氣卻又夾雜著些許顫慄，期待和恐懼交雜在一起，化作一種難以形容的微妙感受，甚至讓他隱約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他的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內容，可能會讓他十多年來形成的某些觀念徹底崩塌。

  但哪怕知道有些東西恐怕會對自己的觀念造成巨大的衝擊，可自己內心的那種好奇的衝動卻是怎麼也止不住。

  「這個就暫且不能告訴你了，等你成為巫師了，自然會從大巫師那裡得知一切，當然，你完全可以將這當做成為巫師的動力之一，據我所知，現在的巫師裡面可是有好幾位就是因為好奇後續所以以驚人的速度從學徒成為巫師的。」

  弗倫看著莫亞那炙熱的眼神，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玩味地說道。

  莫亞的表情頓時一僵，如同聽故事聽到興頭上忽然被人打斷一般，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讓他愣是有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努力成為真正的巫師吧，雖然還沒給你進行過詳細的天賦檢測，但根據我之前的初步探查，你在冥想法上的天賦應該十分出色，哪怕從現在才開始修煉冥想法，也依舊有很大的可能在四十歲之前成為巫師。」

  弗倫拍了拍的莫亞的肩膀，鼓舞了一番。

  莫亞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雖然言語上沒有表示，但他的眼神已經將他的真實想法展露無遺。

  巫師……

  莫亞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所認為的東西，或許並不正確。

  「等到親眼看到村落後或許就能明白了嗎？」

  想到路上的一些見聞，莫亞忽然對所謂的村莊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當年那個破舊不堪的小村莊，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才能讓弗倫說出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