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記只簡單的講了幾句話，聽取了奇州市委班子的工作彙報。

按行程安排，下午將去開發區視察那裡的工作情況。

奇州是個工業大市，奇州經濟，就是靠這些工廠支撐起來的。唐書記第一站，就是視察這些工廠。

工作彙報完了，剛好到飯點。大家都是掐著時間在彙報，然後請省委書記一行去餐廳。

顧秋跟在身邊，看到這位唐書記走路，有板有眼的，說實在話，他還是第一次見過象唐書記這樣有氣勢的大員。

大家進入餐廳后，曾部長把顧秋叫過去，在外面訓話，「你們的工作也太不嚴謹了，是上面沒有給你們時間嗎？布置如此匆促，沒有一點氣氛，這哪裡是迎接領導的樣子，你們分明就是心裡沒有領導。」

顧秋知道曾部長對自己有成見，他也不極力去辯解。

這個時候，更加不能跟他去頂嘴，顧秋忍了。

大家落座之後，唐書記一直都很少表態，這令大家心裡都沒底，誰也不知道書記心裡究竟想什麼？

因此，眾人都忐忑不安的。

吃飯的時候，菜都很普通。

朱紫君的目光，象賊一樣，溜溜地掃過眾人，察顏觀色。

唐書記始終都很嚴肅，曾部長則表現出略有不悅。省委秘書長倒是沒說什麼，宣傳部長喊了顧秋，悄悄問了幾句，「怎麼回事？顧秋同志。你們這也太寒磣了吧？奇州可是個經濟大市，你們就拿這點東西來招待領導？」

顧秋如此作答，「我們都是按規定來的，部長。」

「規定？！」宣傳部長為之氣結，這不是明擺著的嘛，規定還不是人定的？什麼規定嘛！你們就不知道變通？

宣傳部長嘆了口氣，算了，懶得講。

副書記陳舟山悄悄地問，「是不是要調整一下？」

顧秋搖頭，這個時候調整，豈不是弄巧成拙？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朱紫君看了眼顧秋，心道，唐書記很不高興了，到時有你好受。反正這一切都是你在做主，我們管不上。

事實上，從唐書記來到奇州，一直很少說話，嚴肅得象個菩薩一樣。

這顯然是對奇州工作的不滿。

在座的這些人，平時都習慣了，傾一城之力，來招待上級領導，不管有沒有什麼好東西，他們必定全部掏出來，只要領導看得上眼的，無條件孝敬，誰也不敢藏著掖著，但是今天，倒是有些奇怪了，奇州班子擺出一付小氣的架勢，這讓大家心裡有些不快。

吃飯的時候，那菜，都是很普通，很地道的奇州家鄉菜，以蔬菜居多，眾領導看在眼中，完全傻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估計也只有顧秋這個怪物，才敢出這樣的昏招。朱紫君則暗自幸災樂禍，估計唐書記馬上就要發飈了。

其他常委們，一個個在心裡暗暗叫苦。

這如何是好？

曾部長幹部扔下筷子，冷眼旁觀。

一些人想到唐書記剛進大院的時候那情景，心裡就有些害怕。可接下來卻讓人大跌眼鏡。

唐書記對此並不以為然，他看了眼眾人，「都怎麼啦？吃飯！」

桌上沒有酒，大家端起碗，一起吃飯。

顧秋看到唐書記很喜歡吃蔬菜，而且他專挑素食，不怎麼挑葷腥，有人在心裡暗道，這有可能是裝出來的。

很多領導在公眾場合下，最善於表演，唐書記肯定也不例外。不過有唐書記一聲令下，眾人不得不端起碗來吃飯。

其間唐書記說了句，「奇州的地方菜也不錯嘛！大家多吃點。」

這句話聽起來好象是反話，很多人就愛往這方面去琢磨。象今天這樣的場合，奇州班子無疑是掃了書記的面子。

看到唐書記吃了一碗，又添一碗。

其他人去如梗在咽，端著碗暗暗叫苦。這樣的飯菜，他們就是難以下咽。可看到書記吃得這麼香，他們又不得不，打掉牙齒往肚子里咽。

唐書記的目光瞟了幾次，沒有人知道他是在幹什麼？

顧秋道：「飯菜很一般，大家將就點。」

曾部長暗自罵娘，「明明知道一般，你還敢拿得出手？」

唐書記一連吃了三碗飯，這一點，令眾人目瞪口呆。看到唐書記放下筷子，眾人如負重釋，紛紛把手裡的碗筷放下來，抽出紙巾抹嘴巴。

馬上有人泡了茶，遞到唐書記手中，唐書記喝了幾口，「你們吃啊，怎麼都不吃了？」

大家說吃飽了。

唐書記扔了手紙，站起來離開。

眾人紛紛起身，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中午，唐書記也不休息，坐下來喝了杯茶，跟幾大常委在談話。

朱紫君找了個空閑，跟曾部長在說悄悄話，「我也沒辦法，這都是顧秋同志做的決定。」

曾部長說，「好吧，你們要這樣做，我是沒有辦法，但是今天的情況，你們也都看到了，書記很不高興。」

朱紫君子一臉委屈，「這個其他常委能作證，都是顧秋同志一手包辦的，別人插不了手。」

「好了，好了！」曾部長背著手離開。

省委秘書長喊來顧秋，也就今天這排場，接待的規格，找顧秋談話。

「你們必須改，馬上就改。」

顧秋說來不及了，沒法改。

秘書長氣得跳，「你這是要把我氣死啊！」

顧秋說，「以前接待陽書記，杜省長等省領導，都是這規格，我們沒有故意為誰量身定製過。」

「你——」

秘書長不說了，拂袖而去。

下午，一起去開發區。

開發區有幾十家工廠，唐書記對工廠的要求很高，要達到環保指數，要求工廠按現代化標準*作，按國家勞動法實施等等。

開發區的同志早早接到通知，在這裡迎接省委領導到來。

大家在開發區那邊下車，不進辦公室，直接進工廠，以免浪費時間。來到一家制衣廠，朱紫君馬上問，「唐書記，進去看看吧！」

顧秋知道這家工廠，在奇州很有名氣的，這也是奇州唯一一家打出品牌的制衣廠。

顧秋對這家制衣廠很有好感，整個廠區，足有九千多職工。制衣廠里，女性員工居多。

據說當初這是從江浙一帶引進的企業，企業老總早就在這裡候著了，唐書記看了幾眼，點點頭，表示同意。

老闆立刻屁巔屁巔跟在後面，好些記者，扛著攝相機，隨時記錄這一刻。顧秋率常委班子和開發區領導一起行走。

省委秘書長說，要不先去辦公室？

唐書記搖頭，「去車間！」

要看就看現場，不要聽他們滿嘴謊言，只知道吹牛。

因此大家都跟著唐書記一起來到車間里，這裡的車間很大，一排排，很整齊的坐著上百名女工。

唐書記走在前面，制衣廠老闆在那裡介紹，車間里，很嚴肅，除了機械的聲音，根本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好奇圍觀。

唐書記背著手，一邊走一邊聽取開發區幹部和制衣廠老總的彙報。走到盡頭，唐書記說你們等一下，他要去上個洗手間。

眾人的腳步齊齊打住，開發區的同志立刻帶領唐書記去洗手間。不料走到一拐角樓梯口的時候，一名三十齣頭的女工抱著一大堆衣服從樓上下來，一不小心，腳下一崴，「啊——」

驚叫一聲，整個人就撲下來了。

開發區的同志都沒反應過來，唐書記扭頭一望，根本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衝去上，本能地張開雙臂，一把接住從樓梯口跌倒的女工。

眾人聽到驚叫聲，所有目光刷刷望過來，自然就看到那一幕。顧秋心裡一驚，唐書記的反應能力，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如果換了平時一般的領導，肯定做不到這一點，所以顧秋斷定，唐書記平時應該經常鍛煉。

女工被唐書記抱住，她早就嚇傻了，這下倒在一位中年男子懷裡，不由驚恐地望著這名男子，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