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死了龍皇。
龍血染紅了我的雙手，那一刻，我的雙手都在顫抖，似乎他的血前所未有的熾熱，燙的我有些無地自容。
這本來是一場戲，可是為了逼真，我入戲太深，在南征北戰中，龍皇已經成了我的袍澤，我的兄弟。
兄弟兩個字對我來說有些過分奢侈了。
可能後人在品讀我的一生的時候都會以為我是一個孤獨站在萬人中央的皇者，認為我這種人滅情絕性，根本不會有七情六慾。
可是，我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句——凡人有的一切，我都有，只是我生錯了時代，在那樣的大環境里，眾生都在掙扎，更何況我還是人族的領袖？
縱然是兄弟，為了族人我也不得不放棄，不得不滅情絕性。
孩子，為父不知道你有沒有嘗試過雙手沾染自己兄弟鮮血的滋味，如果你還沒有嘗試，而且你有避免的選擇的話，那你千萬不要去嘗試。」
「……」
看著人皇的一句句思維都有些錯亂的訴說，刑天完全能想象自己的父親在寫這一段時候的感受，他仍然在為龍皇之死而愧疚，可能這是他一生都永遠無法規避的心魔了。
「父親，你讓我永遠都不要去嘗試殺死自己的兄弟，可惜……我已經嘗試過了。
太古的恩恩怨怨並沒有如您所期望的一樣在您那一代就徹底終結。
仇恨，一直蔓延到了現在，而我也成為了仇恨的犧牲品，甚至為了活著，不得不殺死自己的兄弟。」
刑天死死捏著手中的竹簡，「咔嚓」一聲，那竹簡因為承受不了他的力量都直接碎裂了。
縱觀人皇一生，他們父子二人的命運何其相似！
刑天深深吐出一口氣，拿起第二個書架上的另外一卷竹簡。
「與地獄之主的一戰，除了龍皇的胞弟敖烈被龍皇拚死送走以外，龍族全族精銳在疲憊不堪之下被我全數滅掉了。
那一戰，本來就不是為了滅亡地獄之主，我的真正目的是龍族的全族精銳，我成功了。
當我率領族人班師后，太玄已經回來了。
那一天，大雨瓢潑，太玄就跪在轅門之外等著我，當看到我后，他仰頭怒吼，雙眸瞪裂崩血！
看到他的神情，我知道事情可能進展的不太順利，甚至當中發生了一切變故。
不過轅門之外眾目睽睽，我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拉著他就去了我的大帳。
如我所料，征戰上界天庭的大軍受挫了，那一戰的結果完全出乎了我和太玄的預料，就像是老天對我親手殘殺同盟的懲罰一樣，一個個噩耗傳來，敲擊的我心神大亂！
你的姑姑姬軒靈，戰死上界！」
「本來是太玄給太昊設下的必殺之局，結果你姑姑卻一頭扎了進去！
當時，太玄讓太昊去攻天庭第一悍將孟鐸。
孟鐸麾下有數十萬精銳大軍，而且早就已經在上界的界河處拉開了陣勢，太玄命令太昊去掠陣，以龍族強悍的衝擊力擾亂孟鐸大陣，然後人族大軍壓上去，可一戰定乾坤！
這樣的命令，太昊沒有辦法不服從，他率八千龍族精銳發起了決死進攻，在孟鐸的大陣中九進九出，斬了孟鐸的副將，把孟鐸的整個軍陣衝擊的七零八落，可卻遲遲不見人族援軍。
最終，就算太昊再能征慣戰，也因為孤立無援被孟鐸包圍在了界河之畔。
他一連向太玄發出了八道求救令箭，太玄視若無睹，按兵不動。
一切，都在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著。」
「事情壞就壞在了——你姑姑提前班師！
那時候，為了讓你姑姑跟太昊分開我們好坑殺太昊，太玄便命令你姑姑、太籬、太姬兵分三路在上界天庭的領地攻城拔寨。
你姑姑主攻方向是西方，太玄原以為你姑姑最少也得一個月才能班師，誰知你姑姑為了迅速取得勝利，仗著自己九劫劍之威一路輕騎突進，完全憑著一股勇戰之氣用了半個月就打下了天庭的西方十八寨！
軒靈回來后，聽說太昊求援而太玄置之不理后，三番五次要求太玄出兵，全都被太玄拒絕了，並且太玄還端出了我的人皇劍鎮壓你姑姑。」
「原以為，你姑姑會礙于軍法乖乖守在軍中，
結果，我和太玄全都低估了愛情的力量！
你姑姑為了救太昊，竟然無視軍法，率領十萬她麾下的人族將士私自出擊，在界河與太昊裡應外合，打敗了孟鐸的十萬部將！」
「界河，便是天庭總部的唯一門戶了，越過界河就能攻入天庭總部！
你姑姑私自出兵，犯了軍法，論罪當誅，太昊與她為了逃避罪責，決定一口氣攻破天庭總部，這樣一來他們便立下了大功，將功贖罪，正好能保住你姑姑的性命。
於是，這兩個愚蠢的年輕人就直接對天庭本土發起了進攻！
那是……我這一生所指揮的無數場戰役中打的最慘烈的一場！
天庭是九天各戰鬥種族為了對抗我與龍皇的聯盟而誕生的組織，高手如雲，本土更是駐守著無數能征慣戰之士，要不然也不能與我相持多年而不滅。
結果你姑姑和太昊帶著十萬人族部將和數千龍族精銳就對天庭本土發起了決死進攻，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大戰之中，你姑姑與太昊被壓制，為了化解困境取得勝利，他們竟然發起了自殺式的進攻。
一個個士兵完全激活體內勁氣，在亂竄的能量中高吼著『為我人族永昌』自爆與敵人同歸於盡。
我十萬人族精銳外加數千龍族精銳……就這麼沒了！
他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炸得天庭本土搖搖欲墜，即將崩潰。
最後，太昊決定自爆，以此來對天庭本土發起致命一擊，以天道強者的至強能量徹底炸碎天庭，將這個橫在聯軍面前的巨大絆腳石徹底剪除。
誰知……你那傻姑姑愛太昊入骨，如何能讓太昊自爆？
她仗著自己的修為高於太昊，趁著太昊不備直接擊穿空間隧道將太昊送走，獨自一人對天庭發起了自殺式的進攻，徹底將天庭炸碎。」
「我，真的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你姑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自幼與我萬族為奴，我們是彼此的唯一，相扶相依走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她是我的親妹妹啊！
可是，卻死在了我的陰謀之中，成了我王座之下的一具白骨。
無人知道我那一刻的後悔與痛惜，可我當時剛剛撕裂聯盟，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甚至連悲傷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怪太玄。
太玄從來都是一個沒有私心的人，雖然做事有些過分偏激了，但卻一心為人族，盡公不顧私，他可恨，但也可愛……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害你姑姑的心和動機，一切的罪都應該歸咎於我。
我用陰謀算計了整個天下，最終人性之中的友情和愛情卻給了我沉痛一擊！
可惜，我甚至都沒時間用來悲傷，就立即和太玄密謀接下來的事情。」
「龍皇胞弟敖烈逃走，相信他用不了多久就會高舉義旗來反對我，到那時候，我對龍族下手的事情就遮不住了，聯盟必然破裂！
在此之前，我應當將所有的隱患全都剪除掉，如此一來等敖烈高舉義旗的時候就對我沒什麼威脅了。
一場大抓捕在我的內部爆發了。
我公開說我妹妹戰死是一場陰謀，所有人都有可能與這場陰謀有關係，必須要接受調查！
於是，我以『莫須有』之罪一口氣將聯盟之中所有異族的核心人物全都囚禁了起來，為了掩人耳目，甚至就連太玄都被我抓了起來。
那時候，聯盟形成已有百年，大家毫無芥蒂的聯手作戰百年，各族的核心人物對我還是放心的，為了證明自己和你姑姑的戰死沒關係，全都束手就擒，認為我會給他們一個公道，更何況我連自己的親信太玄都抓起來了，他們就更不會想到其實我早已經對他們舉起了屠刀。
就這樣，各族的核心人物成了我的階下囚，趁著他們不在，我開始調動他們的軍隊，讓各族軍隊與我人族士兵的駐地混合在一起，基本上處於我人族的包圍之中。」
「一切的布局，就這麼完成了，我利用了各族對我的信任，輕而易舉的就卸掉了他們的反抗之力！
終於，我動手了。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指揮人族各部開始圍攻各族軍隊，他們在我人族的包圍之下反抗分外的無力，幾乎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我就將他們殺光了，異族的屍體堆積成山，血水滲透了土地，掘地三尺扔可見血水！
之後，我放出了太玄，開始在牢獄中暗殺各族核心人物……
他們一個個怒吼著我的名字被砍下了頭顱。
其實，他們都是勇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對我的信任上。」
「就這樣，我親手將聯盟內各族的武裝力量完全解決了，卸掉了各族的精銳后，等於直接廢掉了各族的手腳，他們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成了我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
可是……我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每天晚上渾身發冷，那是徹骨的孤獨。」
「三天後，敖烈回到了龍島上，舉起義旗，龍族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