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是什麼，此前從未有人類能夠準確描繪出來。芸芸眾生只能抬頭仰望天空，從懸挂的星光去揣測宇宙星海。即便是登月的航天員，也只是站在距離地球不遠的太空中，觸摸最近的月球。

現在。

沈聰已經離開地球，正向著火星方向飛去，他要在火星軌道轉向，再飛掠木星軌道，最終以最合理和省力的方式，藉助太陽引力與物質引擎雙重作用力，加速到第三宇宙速度，並持續加速。

隨著火箭速度的提升，地球越來越小。

漸漸與太陽一樣，成為一個光點，而且這個光點還在持續不斷的縮小。火箭和飛船陷入黑暗中，唯獨可見太陽的光輝，和周圍點點滴滴星光。他對太空釋放活性波，反饋回來的，只有寂無。

寂靜的太空，電磁波電台中，可以聽到無意義的噪音。

超雷波電台已經失聯，超火能電台還能與地球進行聯繫，接收、反饋飛行情況。

「一切穩定中，Boss……您即將進入火星軌道，現在是地球時間的凌晨一點鐘，祝您做個好夢。」安三順已經在家裡睡了一覺醒來，重新來到發射基地，與沈聰進行交流。

睡眠這種東西，對沈聰來說，可有可無。

他現在還處在觀察太空的新鮮期，所以忙忙碌碌都在記錄和研究飛船所觀察到的一切太空現象。

然後向地球傳送這些觀察資料，算是一樁科研任務了。

火星軌道只是一閃而過。

不多時，已經進入小行星帶，因為角度問題，火箭和飛船並未穿越小行星帶，而是以三十度傾斜角擦肩而過。此時沈聰再仰頭觀察時，可以看到無數的小星星，閃爍著移動，有如初夏時滿天繁星。

隨後，小行星帶也遠去，木星軌道遙遙在望。

木星距離地球有四個天文單位，天文單位是地球距離太陽的距離，同時木星是氣態星球，體積是地球的318倍，總質量是太陽系其它七大行星質量之和的2.5倍。當然，這跟沈聰沒有多少關係。

他並未近距離掠過木星，此時的木星在太陽另一端，不可見。

從木星軌道開始，火箭的前進軌道就不再與行星軌道平行，呈一定角度開始擺脫太陽的引力。

柯伊伯帶、黃道離散盤、奧爾特雲……

沈聰期待著見識無垠宇宙的美妙景象，然而所謂的天文現象、天體成員，在紙面上聽起來美妙極了，在影像中更是壯麗多姿。然而真正行駛在宇宙中，才明白宇宙之浩淼，巨大到除了飛船之外，天文單位之內，除了宇宙塵埃，不存在任何天體。

與地球的通信系統早已經中斷，火箭依然在加速，向亞光速前進。

寂無。

一片寂無。

從最初的新鮮感，現在寂無到無聊，沈聰已經放棄研究太空，而是專註的修鍊《天照經》了。

此後十幾二十年時間，他都將孤獨的在飛船中度過。

飛船空間並不大，以掠天車為核心，活動範圍也就一套別墅的大小。其它區域都是船體和燃料存放區域。

等到達目的地，飛船至少燃燒掉一半的質量。

星際旅行，落後的生命，只能用如此原始的手段。

「現在已經快要離開太陽系了吧？」沈聰望著茫茫宇宙星空，早已經看不到太陽，在到達黃道離散盤的時候，太陽就真的成為一顆星星了。

現在的沈聰，看到周圍，全都是星星，那是或遠或近的恆星。

穿過奧爾特雲，就離開太陽系了。

雖然即時信息已經無法與地球聯通，但火箭和飛船上的探測器，依然在不斷記錄各種信息，發送回地球。地球會繼續監控火箭和飛船，直到亞光速時，因為速度傳播問題，再也無法收到一點信息。

不過奧爾特雲範圍無垠，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會籠罩著亞光速飛船，想要擺脫掉，需要幾個月時間。

「坐標定位的測算，只能我自己手動進行了，幸好我這段時間天文學知識學得還算紮實，又有幻影之翼的星圖坐標參考。否則我根本無法飛向鯨魚座Te行星，半途就會迷路，迷失在宇宙中。」

真的進入宇宙中旅行，沈聰才體會到以前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如果沒有在月球遭遇幻影之翼，得到宇宙火種的傳承，我執著進入宇宙，下場只有一個——漂泊孤獨到老死。」

上下前後左右，全都是寂無的虛空。

一個偏差，飛船就可能偏離航道光年之遠，如果沒有星圖坐標參考修正，鯨魚座Te行星只存在幻想中。

現在雖不敢說百分百可以到達鯨魚座Te行星，但至少有希望達到。

對於沈聰來說，一個希望就已經夠了。

「現在什麼事也不能做，那就靜下心來修鍊，爭取在到達鯨魚座Te行星之前，完成火種的進化。」

《天照經》內容浮現心頭。

沈聰閉上雙眼，靜靜推動場化疊加位移，不斷完善原火種的內容。

思維閃爍，一切都在寂靜中發生。

……

「時間，離開地球已經兩個月十六天，可能不準確，時間膨脹或者什麼，都有可能。」

「地點，不確定，大致已經脫離奧爾特雲，太陽系邊緣地帶附近。」

「事件，飛船即將達到亞光速。」

「描述，無法描述。活動範圍被禁錮在掠天車中，活性波對外界的感知沒有任何反饋，但火箭已經完成軌道分離，現在由飛船獨立加速。能量化尚未開始，宇宙漆黑一片，我是孤獨的。」

合上隨身攜帶的筆記本。

沈聰現在已經不再修鍊《天照經》，因為按照現在的情況，再過不久，亞光速飛船就將達到亞光速。

達到亞光速的時候，物質若無保護，將會能量化，但又無法徹底能量化，最終的結果就是崩潰，化作宇宙塵埃。

超八結金已經被沈聰作用在飛船的支撐結構，和掠天車以及自我的全面保護之中。

在亞光速飛行結束后，飛船和掠天車絕對都會殘破不堪，但這不要緊，到時候沈聰會對照圖紙進行修復。但他自己絕對不能出現意外，尤其是自己的身體，顱內的原火種，需要受到最嚴密的保護。

記錄間隔一個小時一次。

但這個時候的一個小時，是不是地球上的一個小時很難說，時間膨脹這種理論上的產物，誰也不敢確切論證。

而幻影之翼雖然有過亞光速體驗，但它本身並沒有時間概念，畢竟它的世界觀只是一種低等霧星氣態蟲族的世界觀。

人類思索宇宙，建立哲學，氣態蟲族只是殺戮和生存變強而已。

氣態蟲族的思維簡單執拗，或者說一根筋。

忽然。

就在沈聰糾結時間效應的時候，猛然感覺到飛船的加速度消失了，加速度帶來的重力感覺也隨之消失，他的身體開始在車廂中懸浮。

體表外的超八結金髮出淡淡的光澤，抗拒著一種無法琢磨的力量。

這股力量，源自於物質內部。

沈聰明白了：「能量化已經凸顯，我現在正式進入亞光速……飛船之外的景象我已經難以觀察，活性波散發出去之後就收不回來了，飛船的儀錶也徹底失靈，甚至有些薄弱的部位，能量化已經輕微發生。」

外界無法感知，飛船內部，沈聰依然了如指掌。

「保持這個方向這種狀態，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解除亞光速飛行狀態，進行減速。希望不要能量化太嚴重，萬一到時候減速引擎無法正常工作，不知道會飛到什麼地方。燃料削減太多，很可能到不了鯨魚座Te行星。」

念頭升起，超八結金開始虛化運轉，抵抗能量化的發生。

如果不是這些輕微的能量化奔潰，如果不是外界的感知徹底中斷，其實亞光速飛行時，和坐公交車沒什麼區別。

手腕上的機械手錶，還在行走。

但這一秒鐘，外界也許已經過去幾分鐘。

「時間，畢竟只是物質運動、變化的持續性和順序性表現……我的時間，在運動中膨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