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吶，我的大人。」

  她一點也不懼怕男人沉凝的臉色，甚至一隻手還在卷著自己頭髮玩兒：「別開玩笑了。」

  盯著她不大正經的表情，魔王眯了下眼，抬手直接將她整個人都吸了過去。

  觸及到柔軟的身軀，嗅著她身上的一點清香，魔王眼眸轉身，作勢要撕開她身上的衣服——

  眨眼間，白衣女子手中幻變出短劍，直接朝魔王的心臟處刺去！

  魔王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到，她竟然能為了不讓他碰要殺了他。

  盛怒之下，魔王沒有留手，一擊便將鸞姜練出的金丹震碎，人也跟著飛了大老遠——

  在望著她虛弱吐血的那一刻，魔王心底非但沒有後悔，還滋生出其他的陰暗情緒。

  她這樣弱著也挺好，軟綿綿地躺在地上、或是床上，不會說牙尖嘴利的話，不會逞能，也不敢用匕首殺他。

  只要她呆在自己的魔宮裡，誰也沒資格傷她，她也絕不敢再生出別的念頭。

  「……說出去的話怎麼能撤回呢。」

  地上的白衣女子顯然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兩隻手虛弱地支撐著，衣服上髒兮兮全是灰和血。

  哪怕是這樣，她也不曾露出慌張恐懼的表情——仿佛造物主在捏造她時，把這些情感生生從她身體裡抽走了。

  讓她這樣大無畏、不怕死。

  「您可以當作沒聽到呢。」

  她的墨發散亂，在三個人眼前如此狼狽，卻絲毫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弱勢——

  越是如此，她身上某股光亮也就越盛，讓人挪不開眼了。

  「……」

  魔王慢慢抬起手，掌心凝聚起強大的魔氣，似乎就要這樣把她一擊斃命。

  而白衣女子也恰到好處地閉上眼，甚至十分配合地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頸，等著死亡將領。

  小甜屏住了呼吸——不，不能吧？大人那樣寵愛姜小姐，幾乎什麼都順著她！怎麼就因為幾句話，要殺人了呢！

  啞女神情較為冷漠，只是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到一起。

  她看得出來，在偌大一個魔界中，唯有地上的白衣女子與自己是人類，其他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

  但她也能聽明白，好像這位白衣女子先前為魔族賣命，大抵是什麼談崩了，現在魔王要白衣女子的命。

  ……要的好啊。啞女想，如果白衣女子為了苟活下去害了自己的同胞，死在魔王手中又有什麼關係呢？

  倒是自己身邊的這隻魔，居然還那麼激動。

  他們不是看慣了死亡的冰冷族群嗎？也知道不舍與憐惜麼？

  *崑崙山*

  「小白？」

  身著白衣的青年向肩上不住發出哀鳴的小白團投去疑惑的目光，修長的手指也抬了上去，摸著它的腦袋，清冷嗓音中透出一絲溫柔：「怎麼了？」

  小白團不答話，還用腦袋把他的手指頂開，衝著同一個方向不住喊叫著，聲音很是悽厲。

  戚逐眼眸暗了暗，再不管小白團，沉默著看眼前的山景。

  楊曼說有重要的事不得不跟他說，請求他在這裡等著——起初戚逐是不願意的，結果楊曼搬出了鸞姜。

  「你不覺得她跟之前變化太多了嗎？」

  說這話時，楊曼臉上的笑有點古怪：「因為她藏著一個你不知道的秘密。她不希望你變強，不希望你成為救世主，只希望你當個修為稍稍好一點就滿足的傻蛋。」

  戚逐沒信楊曼的鬼話，這女人謊話連篇，什麼不敢說？再說她未必有他了解鸞姜。

  「只要你在這裡等著，我敢賭，她一定會來。而且會親眼看見你變成誰也抵擋不住的存在。」

  「你記得你師父的預言嗎？如果不是鸞姜，你已經實現了！你能拯救整個人間……」

  最後楊曼看向了他肩上的白糰子，輕蔑一笑：「你不想知道它哪裡來的嗎？仙寵可不會輕易為人類所驅使。」

  白狐狸的出現，讓戚逐瀕臨崩潰的情緒一點點拉扯了回來。

  它是一隻完全屬於他的小動物，對任何人的喜愛目光都不屑一顧——只願意他抱它。

  不知為何，戚逐默許了白狐狸的存在，走哪帶到哪，連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換成了沒什麼裝飾的白衣。

  所以，戚逐想，自己是為了查探清楚小白團的來歷，才會在這裡站了這樣久。

  ……絕不是因為那個人可能會來。

  *

  小甜親眼看著那一大團魔氣將小小的白色身影淹沒。

  怕到極致結果是叫都叫不出來，心跳好像都停止了——

  身邊的啞女卻有些大仇得報的快樂。

  無法親手殺死這樣的叛徒，能讓魔族代勞，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系統：【宿主生命值15%。震驚，這樣的能量撞到你身上，你居然還沒碎。】

  鸞姜哭唧唧：【為什麼我感覺你有點遺憾！！】

  系統：【你聽錯了。】

  在地上留下一個滿是血跡的大坑後，魔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小甜驚到連魔王大人啥時候進的魔宮也不記得，只一個勁兒盯著那個大坑瞅——一眼可以望到底，絕不會再爬出來一個眼中帶笑的白衣女子。

  姜小姐就這麼、這麼沒了？

  她莫名膝蓋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

  魔宮裡的詳細構造，估計連伺候了幾代魔王的老臣也未必清楚。

  這裡有密室，有地牢，有血池——甚至還能開闢出另一個世界，只要魔王他想。

  *

  慢慢靠近密室里那張大床的魔王腳步放緩。

  床上躺著的人不是在外面消失的鸞姜還能是誰。

  她身上的白衣換了一套與魔王身上款式相同的深紫色長衫，頭髮烏黑柔順，別說血跡了，就算是白頭髮都沒有一根。

  她輕合著眼躺在床上，呼吸淺淺，除了白到幾近透明的面色以外，她像是在普通的睡午覺而已。

  「……」

  魔王一言不發地在床邊站了許久。

  他當著一個魔族一個人族的面『除去』鸞姜，從此在這兩個世界裡，不會再有她的存在。

  這間密室，將會是她的唯一終點。

  哭在這裡，笑在這裡。

  ……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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