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山打的一手好算盤。
現在樓市低迷,土地流拍時有發生,楊家的地產生意到了該轉型的時候了。商品房的時代過去了,地產公司尤其萊安這種小城市的地產公司想要活下去。
楊開山只看到了一條路,那就是參與到民生工程里去,保障房,社區建設,基層改善.....
他在當地還是有些人脈和資源的,想要在這裡頭分一杯羹,甚至大快朵頤都很有機會。
但是項目的啟動需要資金啊,賣給頤養中心的那塊土地獲得的資金只夠填上目前的窟窿,實在是沒有多餘的資金往外掏了。
而銀行現在對於地產公司已經沒有信心了,普遍不願意給放貸。
兩千萬,只需要兩千萬他就能完成集團的這次戰略轉型。
他跟秦牧報價三千萬,還預留下了討價還價的空間。
這年頭信息很透明的。
隨便找個企業信息查詢軟體一搜,就能把那個「福壽安康」頤養中心的股東信息查出來。
大股東是秦牧,最醒目的一點是股本是實繳。
在萊安這種小縣城裡能拿出幾千萬現金來的人真不多。
所以他才獅子大開口來賣女兒。
這帳算的明白。
秦牧接下來也給他算了一筆帳。
他說:「董事長,可能您對我們這種基層保安的薪資有什麼誤解,我呢工資2800外加全勤獎200,一個月在不被罰款的情景下,最多能拿3000塊,就算我不吃不喝也不租房子,我一萬個月也就能攢3000萬了,也就是八百三十三年零四個月,您覺得您能等嗎?」
楊開山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要麼給錢,要麼永遠別想踏進楊家的門,除非我死」。
秦牧也沒去送送自家董事長,只是小聲嘀咕道:「這麼說可對您不吉利」。
楊董事長走後沒到一根煙的功夫。
楊青婷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她直接問:「我爸去找過你嗎」。
秦牧說:「剛走」。
她又問:「跟你要錢了」
秦牧說:「要三千萬,說不給就不讓我進你家門」。
楊青婷沉默片刻。
她說道:「一分錢都別給他,反正是我進你家門,又不是你進我家門」。
秦牧不想探討這個問題,聽到電話那頭風聲有點大。
他問:「你這是在哪呀,怎麼這麼大的風」。
楊青婷興奮的回答:「在工地上了,地皮的事搞定了,帶著設計院的人來勘察地形,設計圖紙呢,等圖紙出來,縣建築司給批了,咱們就開工,行了,先不跟你聊了,都等著我呢!」
楊青婷掛斷電話,又找出她爸的號碼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打過去。
跟秦牧要錢這事楊開山跟她提過不止一回,又是講親情又是畫大餅但都被楊青婷直接回絕了。
楊開山那個參與縣民生工程的計劃書還在她抽屜里放著呢,有時候不得不感慨風水輪流轉。
當年她也曾把頤養中心的計劃書給她爸看過,同樣的結果,都是一口回絕。
其實楊開山的計劃書還是具有可操作性的。
只是當他拿出來在楊氏地產的高層看,希望大家一塊湊出兩千萬來實施這個計劃,完成集團轉型的時候,那些個楊家的親族卻都成了啞巴。
他們這幫人當日意圖逼迫著楊青婷高價買地皮的時候,一個個講的都是血脈親情,真到了讓他們出錢的時候,可就開始推三阻四的哭窮了。
其實楊家還是有些外債可以去追討的,除了一些年歲久遠欠債人已經杳無音訊的死帳,有幾筆錢能追回來的話,還是能湊夠兩千萬。
其中最大的一筆一千五百萬,借條,公證人都齊全,但已經逾期大半年了人家就是不還。
楊開山還就不敢去要,正經的法律程序還是邪門歪道的手段都不敢用。
因為欠錢的黃家的姑爺崔成,楊開山他惹不起。這個姓崔的娶了黃老爺子患有精神疾病的閨女,從此平步青雲,當年借錢的時候那可是信誓旦旦,拿全家性命發毒誓一定會連本帶利的還,現在該還錢了就開始耍無賴了。還放出話來說,可以幫著牽線搭橋,在黃家的信貸公司里往外做貸款,知根知底的人誰敢用黃家的貸款呀!
最後楊開山也是沒辦法才想出來去跟秦牧要錢的餿主意,想起父親這幾天愁出來一層白頭髮,楊青婷也有些心疼。
不自覺的心裡竟然有幾分埋怨秦牧,心想:反正那些錢蓋頤養中心也用不完,暫時借給我爸用一下怎麼了。
然後又夢中驚醒一樣,意識到自己念頭的荒唐,凡事總要問個憑什麼,秦牧憑什麼幫他們楊家呢。
人心多變,人心不足,人心有時候都經不住自己審視。
兩天後。
吳暖暖回來了。
秦牧提前半個鐘頭就開著他的國產車來到車站等她。
也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心態。
秦牧總是願意在吳暖暖面前表現的落魄一些。
就像現在他明明可以開著那輛奔馳來,卻偏偏不。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吳暖暖喜歡他這個人,不是他的家世,他的能耐,他的車這些外在的東西。
這份「愛」太珍貴,太稀有。
他要保持落魄,一遍遍來證明這份愛的存在。
萊安的火車站還跟他小時候的記憶里一樣破舊,頗有年代氣息的站樓上有一個巨大的鐘表,還在那一刻不停的轉。篳趣閣
秦牧小時候讀《巴黎聖母院》,曾時常幻想這個站樓里也有一個書中那樣的怪人「卡西莫多」。只不過他不是在裡頭敲鐘,而是改成了給鐘錶上發條。
母親死後,他也是在這裡被秦家來的人帶上的火車,哐哐噹噹二十來個小時才到的空城。
想起這些事情來他總要點上一支煙,抽到半截,他想起來好像跟吳暖暖許諾過要戒菸,就把煙掐滅了。
隨手一彈,直接飛入垃圾桶里。
他給吳暖暖發了條消息,問火車到站的時間準不準。
吳暖暖回道,要晚五分鐘。
秦牧問,晚上有什麼安排嗎,不知道鄙人有沒有機會跟吳大科學家共進晚餐呀。
吳暖暖,回了幾個無奈的表情,說今天還在菲林酒吧最後一場演出,演出完還不知道要到幾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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