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窖邊緣處，付磊躲在磚牆後面，聲音顫抖的沖著曹猛喊道：「我跟齊江川不一樣，我來盛世萬豪的時候，就是三鑫的人。」

曹猛聽到這話，雙眼中也就沒了糾結，猶豫的神色。

「猛哥，如果我不是三鑫的人，我一定踏踏實實的跟著你……你和沈燼南不一樣，和其他的老闆也不一樣！」付磊聲音顫抖的說道：「你是個好大哥，誰跟著你，只要沒二心，你都能護著他。把槍放下吧，我們三個人……你反抗就是死。」

付磊這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因為他心裡對曹猛確實很尊重。從沈燼南回來開始，曹猛是怎麼護著自己下面人的，他都看在眼裡。而且付磊在公司這兩年，也是親眼見到曹猛是怎麼給下面人機會的，這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也從來不擋著下面人的路……

或許，付磊如果真不是三鑫的人，他也願意在曹猛身邊一直好好乾下去。可惜事情沒有如果，身份也不會重新被選擇。

「這兩年我雖然沒看出來你是鬼，可我知道你不是個拿槍的料，你不狠。」曹猛衝著付磊扔下一句后，就果斷邁步撲向齊江川那側。

「猛哥！！」付磊瞪著眼珠子吼道：「你把槍放下，送我們出去，你不會有事兒的。你別逼我，我們三個人，我知道你穿防彈衣了，可它護不了你的腦袋。」

土坯牆后側，雙龍聽見曹猛穿防彈衣了之後，立馬沖齊江川說道：「他要真不知死，就往他腦袋上打。」

齊江川抿著嘴，重重的點了點頭。

「沖！」雙龍心一橫，邁步就往外沖。

「亢！」

齊江川鑽出來，沖著曹猛的方向就打了一槍。但由於他剛才所在的位置是死角，射擊前也沒看到曹猛，所以子彈是擦著土坯牆飛了出去。

「別動！」

雙龍舉起槍，眼珠子瞪著吼道：「曹猛，我敬你是條漢子，你放下槍，把我們送走，我絕對不為難你。」

是的，此刻雙龍是不敢一槍打死曹猛的，因為沈燼南等人已經追上來了，他怕自己跑不出去，所以想挾持一下曹猛。

「猛哥，把槍放下。」付磊也從後面衝出來喊道。

曹猛沒有回頭，伸手指著雙龍沖著齊江川喊道：「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最後一次！你現在調轉槍口打死他，我衝天發誓饒你一命，就他媽是小澤回來了，我也保你不死！」

齊江川聞聲猶豫。

雙龍端著槍，扭頭掃了一眼齊江川吼道：「董翰的下場你沒看到嗎？況且你他媽就是不死，你甘心一夜回到從前嗎？盛世萬豪在內M不用你，誰他媽敢用你？！」

齊江川遲疑一下后，果斷再次抬起槍，眼淚在眼圈的喊道：「猛哥，我回去不了……！」

「你找死！」曹猛攥著拳頭吼道：「詹東！！」

「亢！」

一聲槍響突兀間泛起。

「噗！」

付磊太陽穴暴起一團血霧，身體晃悠一下，本能扭頭就看向了左側。

「還有人。」雙龍拉著齊江川就後退了一步。

「啊！！！」

齊江川扭頭看了一眼艾青的頭馬詹東，歇斯底里的喊了一聲，閉著眼睛就沖曹猛扣動了扳機。

曹猛左手一把抓住齊江川的槍管子，頂在了自己的胸口。亢亢兩聲槍響泛起后，他身體被子彈推的抖動了兩下。

「我沒帶好你啊！」曹猛這一次沒有猶豫，只滿心不甘的喊了一句，右手就扣動了扳機。

「亢亢亢……！」

齊江川身體暴起血霧，眼睛瞪的溜圓的看著曹猛，滿面煞白。

「亢！」

雙龍再次跑到土坯牆旁邊，回頭就是一槍，打在了曹猛的肩膀上。

「亢！」

詹東右手持槍橫甩，子彈崩在了雙龍的腹部。

「啪！」

雙龍站在牆後面，抬手就將槍對準了曹猛：「艹你媽，敢過來一起死。」

「啥好人能經得起你們這麼勾搭！」曹猛鬆開齊江川的脖領子，突然用額頭迎面就頂了一下雙龍的槍口。

這個動作不知道是在外面混了多少年，才能在如此緊急的時刻做出來。子彈已經上膛，有幾個人敢拿腦門往上頂？

雙龍完全沒想到曹猛能拿腦門往前頂一下槍口，手腕往回一彈，手指本能扣動了扳機。

「亢！」

槍響，曹猛右耳失聰。

「亢亢亢……！」

詹東一看雙龍留不住了，果斷開了N槍。

「啊！！」

雙龍一聲怒吼，抬槍就對準了曹猛的腦袋。

「嘭！」

曹猛拿著槍把子，猛然向下一砸雙龍正臉，後者仰面就倒了下去，但同時槍聲響起。

「亢亢!」

「噗，嘎嘣！」

曹猛右膝蓋，大腿根中彈，身體踉蹌著後仰，直接撞塌只有三層厚的土坯牆，轟隆一聲就埋在了倒塌的土坯磚內。

「猛子，猛子！」

詹東收了槍，緊張萬分的跑過來：「你他媽可別有事兒啊，不然我沒辦法跟沈天澤交代了。」

一邊喊著，詹東一邊扒著廢墟。

半分鐘后。

沈燼南步伐踉蹌的沖著過來，看見詹東后問道：「猛子呢？！」

土坯磚廢墟內，曹猛右腿半條腿失去了知覺，眼神呆愣愣的看著天空說道：「我穿防彈衣了……死……死不了。」

詹東聽到這話后鬆了口氣：「嚇死我了！」

沈燼南衝進廢墟內，伸手就拉了一下曹猛：「起來。」

「別拉我！」曹猛甩開了沈燼南的手掌。

沈燼南愣在原地，沉默許久后說道：「公司有鬼。」

「是付磊。」曹猛眼神獃滯的回應道。

沈燼南聽到這個名字后，瞬間想起來，寶麗酒店的經理那天給他送影像資料的時候，正是付磊給他領進來的。

如果寶麗經理說明了來意，那付磊肯定猜出來自己要這份資料幹什麼。

想到這裡，沈燼南才明白自己今天晚上失算，是被付磊泄露了消息。

「……你怎麼知道是付磊？」沈燼南不可思議的看著曹猛問了一句。

曹猛緩緩閉上眼睛：「當初齊江川弄毒P要在通L嫁禍給孫智……但孫智臨被警察臨檢之前，卻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對方告訴他……齊江川要設套害他，所以孫智才沒有被警察抓了。」

沈燼南靜靜聽著沒有吭聲。

「剛開始，我以為這個打電話通風報信的人，是為了孫智好……但又怕得罪齊江川，所以才選擇了這種方式。可你派人去寶麗酒店打探消息的時候，我就已經給艾青打電話，讓她把詹東他們借給我，先你們一步去了寶麗酒店，所以我知道齊江川和董翰那天見的是三鑫公司的人。」曹猛聲音沙啞的說道：「從那時候開始，我才覺得事情不對勁兒，想起來孫智說過，當初在通L是有人給他打了個電話。這時候你再看，你就會覺得這個電話有問題。孫智要是當時被齊江川坑進了監獄，判個十年八年，那他首先不一定會懷疑到這事兒是齊江川搞的，其次齊江川在公司內也沒啥對手了，所以盛世萬豪的內鬥可能會推遲，甚至你都沒理由搞董翰他們……小虎和瘤子他們也不會背鍋滾出公司。所以，這個電話的用意就一個……他想讓齊江川和孫智鬥起來，讓盛世萬豪內訌。而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兒，除了鬼，誰會幹？！」

沈燼南有些啞然的看著曹猛，完全沒想到他心也這麼細：「我背後一直調查齊江川，董翰他們，你心裡是有數的？」

曹猛擦了擦臉上的血水，聲音沙啞的回應道：「知道。我還知道，是你給陸濤打的電話，把法務部的劉相，還有其他一些高層，全給逼走了。」

沈燼南聽到這話，眼神有些躲避的看著曹猛：「都以為你是直炮筒，可沒想到……你心裡也這麼清楚。」

「當初我跟著小澤，就是想讓自己賺點錢。」曹猛仰頭看著漆黑的天空：「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兜里有錢了……卻開始自己人容不下自己人了。」

「我不是容不下你，猛子！！」沈燼南攥著拳頭吼道。

「沈燼南，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也知道你是為公司好。站在你的立場上，你可能一點錯都沒有，可在我曹猛眼裡，是先有的兄弟，再有的公司。」曹猛淡定的坐起身，聲音沙啞的說道：「……我守內M公司三四年，乾的是如履薄冰，生怕一個弄不好，緬D吃不上糧，小澤就全盤皆輸。可這短短一個月之內，我這三四年乾的就被全盤否定了。燼南，這幾天我就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我曹猛真糊塗了，到最後也護著齊江川，董翰，還有劉相他們……那會不會也有一把槍，對著的是我？」

沈燼南呆愣。

「……呵呵，或許不會吧？」曹猛紅著眼珠子沖沈燼南問了一句。

沈燼南無言以對。

「我有的時候活的確實太較真。」曹猛緩緩站起身：「還記得那天我跟你說的話嗎？」

沈燼南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那天我告訴你，小澤給我一個爛攤子，我接著，我埋頭苦幹回饋他。可有一天這個爛攤子變成了金山，他一句話，我就還他。」曹猛指著沈燼南說道：「當初內M是沒人守，現在你回來了，公司所有的隱患也都清除了，那我可以把它還給你們了。」

「猛子！」沈燼南叫了一聲。

「從今天開始，我離開盛世萬豪。」曹猛微笑著說了一句后，瘸著腿，胳膊上淌著血就走出了廢墟，直奔黑暗大地趕去。

「猛子！你們這麼多年兄弟了，有啥話不能坐下來聊一聊啊？！」詹東吼了一句。

曹猛走的決然，連頭都沒回。

「踏踏！」

一陣腳步聲響起，詹東的兄弟走過來說道：「另外一個沒抓住。」

大野地內，雙全跑的渾身沾著泥土，雙眼望著磚廠方向，趴在地上無聲的痛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