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晚上。

通市，開縣大河農場附近的某農家小院內，章顯光背著手在屋內來回走動著，而沈天澤則是坐在老式沙發上，托著下巴打量著屋內的陳設。

這是一間典型東北農村格局的三間小磚房，左側是一間卧室，但沈天澤沒有進去過；右側是充滿醫療用品的「臨時手術室」；而中間客廳則是簡單的擺放著一套沙發，一套柜子，還有些許健身用品。屋內牆壁刷的粉白，掛著八匹駿馬的巨型相框，看著有些簡陋，但卻異常規整，不像是住宅，更像是早期部隊領導工作的辦公室。

屋內沉靜，陸相赫，曹猛，章顯光，老朴，老朱等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右側房間內能快點傳來章顯暉的消息。

時間接近晚上九點，右側房間的門被推開，緊跟著一個五十歲左右，剃著光頭的中年，穿著白大褂走了出來。

「葉叔，情況怎麼樣？」沈天澤是通過楓哥介紹才來的這裡，所以跟大夫不熟，但後者卻讓其稱呼自己為葉叔。

「小孩身體挺好，要換成我這個歲數，早就在路上咽氣了。」葉叔摘下口罩，打著哈欠回應道：「他失血過多，還得等一段時間能醒，但有句話我得和你們說在前頭。他命雖然保住了，可我這兒設備有限，腦部的檢查也沒法做，所以他如果有啥後遺症，你們可千萬別找我。」

「會有什麼後遺症？」章顯光急迫的問道。

「……腦袋的事兒，世界都研究不明白，我能研究明白嗎？」葉叔摸著大光頭回應道：「不好說，他腦部遭受重創，鼻腔和口腔都有積血，以我的經驗來看，情況好點的可能會有間歇性頭痛，如果情況不好，那歲數再大點，突然痴獃也有可能。」

「能不能再想想辦法了？」章顯光咬牙追問道。

「不能。」葉叔非常直接的回應道：「在醫療這方面，我頂多算是個二把刀，搶傷，刀傷，我都能治，但腦袋的事兒，我並不專業。」

章顯光聞聲沉默。

「……等他好了，你們去外地再找個好醫院看看吧。」葉叔端起茶杯，扭頭就沖曹猛喝罵了一句：「你有沒有點規矩，煙灰就往地下彈，沒有煙灰缸啊？」

曹猛被罵的一愣。

「趕緊給我掃了。」葉叔皺眉訓斥一句后：「你們準備幾個人留在這邊？」

沈天澤聞聲掃了一眼眾人，隨即趴在陸相赫耳邊問道：「你就別在這兒了吧，我單獨給你安排地方？」

「算了吧，你自己都一屁股爛事兒沒弄明白呢，我就不給你找活兒了。」陸相赫斟酌再三回應道：「我就在這兒吧。」

「介紹我來的那個人，有可能不是太托底，我怕你出事兒。」沈天澤如實回了一句。

「事兒不對，我就走了，你不用惦記我。」陸相赫擺了擺手。

「那好吧。」沈天澤點頭后，才沖著葉叔說道：「算上患者，一共五個人。」

「一人一萬，他們五個可以呆到屋裡那個小子能走了再離開。」葉叔話語簡潔的開了價。

「這有點太貴了，你治傷才要一萬塊錢啊！」曹猛十分不解的喝問了一句。

「貴嗎？」葉叔端著茶杯反問道：「你們自己犯了啥事兒，自己心裡沒數啊？呆不呆，不呆滾蛋！」

曹猛斜眼看著對方：「不是，我們花錢的，你說話能客氣點嗎？」

「行了，行了。」沈天澤趕緊拉了一下曹猛，隨即才咬牙說道：「明天我再給你送錢行嗎？」

「這點錢還要湊啊，你怎麼混的啊？」葉叔挺奇怪的問了一句。

沒錯，沈天澤此刻兜里確實沒錢了，因為最近他一直沒有收入，年前攢的那點銀子，也早在這段時間花的差不多了。

章顯光一眼就看出了沈天澤的困境，隨即抬頭沖著葉叔說道：「我多給你兩萬，給我弟弟用最好的葯！」

「哎，這才像個跑江湖的呢。」葉叔滿意的點了點頭，指著章顯光說道：「我一會給你個地址，你們去那邊住，沒有我的電話不能過來。」

「好。」章顯光點頭。

「我再給你寫個單子，你們找個人連夜跑一趟呼浩，從那邊拿點好葯過來。」葉叔再次囑咐了一句。

「謝謝，謝謝。」章顯光打心眼裡感激的說了一句。

「拿錢辦事兒，不談謝。」葉叔擺手催促道：「去吧，該走的都走吧。」

「艹。」曹猛翻著白眼起身，無語的沖著沈天澤說了一句：「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牛的大夫。」

「少說兩句。」

「你們聊吧，我去門口。」曹猛背手就要往外走。

「哎，那個小子。」葉叔喊了一聲。

「幹什麼？」曹猛回頭。

「我讓你給地掃了，你沒聽見啊？」葉叔坐在椅子上喊了一句。

「……！」曹猛聞聲足足沉默了四五秒，隨即才被逼無奈的點頭：「行行，我給你掃。」

葉叔聞言翹起二郎腿，低頭繼續喝著茶水。

……

屋外。

章顯光等人站在院門口，就跟沈天澤聊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顯暉的事兒，還是謝謝你了！」章顯光內心很矛盾的低頭說了一句。

「……我也就能做到這兒了。」沈天澤嘆息一聲后應道：「最近市裡肯定事兒多，我就不來了。」

「恩。」章顯光重重的點了點頭。

話音落，沈天澤邁步就要往外面走。

「等等。」老朴面無表情的叫了一聲。

「怎麼了？」沈天澤回頭。

「二保到底怎麼死的，當時你應該在院子里？！」老朴咬牙問道。

沈天澤沉默半晌后，依舊選擇實話實說：「他被警察堵在院兒里了，挾持了你們綁架的那個男孩，而非常巧的是，我當時就在那個院里的廁所內，所以，我怕自己漏在警察那兒，就拿東西從後面打了他，人為製造了個時間差，然後跑了出去。」

老朴聽到這話，雙眼盯著沈天澤，內心依舊不能平靜。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遇到這種情況，你會不會跟我選的一樣呢？」沈天澤輕聲沖老朴問道：「更何況，警察已經盯死他了，我就是不動手，那你覺得他還能從圈裡跑出去嗎？」

老朴咬牙看著沈天澤，就沒有再吭聲。

「滴玲玲！」

就在這時，沈天澤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你好，哪位！」

「我是李昌亮！」

「你們到浙江了？」沈天澤反問道：「喬帥呢？」

「我們出事兒了。」李昌亮喘息著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