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趙成虎幽幽醒來，睜開眼，發現視野一片模糊，渾身都格外沉重，頭也很暈，迷迷糊糊間，他聽見了王承柱的聲音。

  「柱子···」

  有些艱難的眨了眨眼睛，視野逐漸清晰，但依舊看不清周圍，渾身的沉重感也絲毫沒有減輕。

  虎子雖然沒有傷到頭顱，但長時間的昏迷，連續三次手術，以及此時麻醉還沒消退，讓他思維遲鈍，過了好一會，他才段斷斷續續的問道：

  「這是···哪兒？」

  「醫院。」

  王承柱回答。

  「醫院，總部醫院麼。」

  虎子語氣緩慢：

  「團長，他們還好麼？」

  虎子，趙成虎是李雲龍的警衛員，從李雲龍接手新一團之初就是，經常跟著李雲龍衝殺。

  「他們很安全，已經撤退到邢家村了。」

  柱子回答。

  「那就好。」

  虎子再次閉上了眼睛，他感受著腹中的飢餓，以及嘴唇的乾燥，問道：

  「有水麼？有吃的麼？」

  「有。」

  王承柱放下手裡的書本，看了一眼旁邊自己吃完的超大份加蛋的青椒肉絲蓋碼飯，拿起了一個水杯，用一個棉簽蘸了點水塗在虎子嘴唇上：

  「你麻醉才結束兩小時，現在還不能吃飯喝水，等一會吧。」

  「噢··」

  乾燥的嘴唇濕潤了點後，虎子舒服了一些，很快就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六個小時後了。

  此時距離手術結束已經八個多小時，時間是下午，這次醒來，虎子明顯感覺好多了，視野清晰了，腦子不迷糊了，身體的沉重感也消失了大半。

  「你小子居然還活著！」

  看見一旁的王承柱，虎子愣了愣，瞪大了眼睛。

  王承柱在幹掉坂田指揮部之後，高興的跳了起來，然後身中兩槍，明明已經···作為團長的警衛員，當時是他就在身邊，柱子的血還濺了他一身。

  「哈哈哈···」

  王承柱哈哈一笑，放下手裡的鉛筆和《炮兵與炮術》，提起桌子旁的保溫盒，笑著回答：

  「小鬼子還沒殺絕，勞資怎麼能死？」

  「來，吃點東西。」

  說著，王承柱已經打開了不久前醫生送過來的保溫飯盒，給虎子餵熱氣騰騰的肉粥。

  「肉粥！」

  本就非常飢餓，此時一口大廚級別的肉粥下肚，虎子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一連嗦了大半碗瘦肉粥之後，他也終於注意到了環境：

  「這是哪？」

  他去過總部，也去過總部醫院，自家總部的醫院，絕對不可能如此豪華。

  眼下這間物資的豪華，估摸著，只有鬼子才有這麼富裕。

  「這裡是···」

  王承柱繼續給虎子餵瘦弱粥，解釋著原因。

  「···」

  「我們現在位於一處荒山山腰，看地形也是在晉東南。」

  「周圍沒什麼人，這醫院做了偽裝，很安全，而且這醫院的結構，可以快速轉移。」

  足足十分鐘，王承柱才解釋清楚事情的詳細，此時一碗瘦肉粥已經全部進入虎子的肚子。

  「莫老闆···」

  虎子自言自語的說著，隨後感慨了一句：

  「全靠這位莫老闆，咱們這些人能撿回來這條命。」

  「確實。」

  王承柱很贊同的點頭。

  此時在這座醫院中的所有傷員，都是達半個身子進了閻王殿的人，能活下來，全靠莫凡。

  「歸隊了好好打鬼子吧。」

  王承柱看向虎子，說道：

  「這就是咱們能做的最大感謝了。」

  「這是自然。」

  虎子眯了眯眼睛，殺死騰騰：

  「哼哼。」

  「想不到勞資這條命能活下來，居然還有那個小鬼子一份功勞，勞資一定要好好的感謝感謝他，多送點鬼子下去陪他。」

  「哈哈··」

  王承柱哈哈一笑，他揮了揮手裡的《炮兵與炮術》，說道：

  「對了，反正你還有兩個多月才能出院，來學一學炮兵吧！」

  「這裡有一個炮兵教官，非常厲害，而且人家願意教我們，教的非常認真仔細，咱們團很多傷員，都在聽他講課。」

  王承柱語氣帶著發自內心的尊敬。

  顯然，來自系統出品的炮兵教官，已經用專業的炮兵知識、認真的教學態度，讓王承柱產生敬佩。

  「炮兵？」

  「我？」

  虎子一愣。

  他之前是團長警衛員，對炮兵，完全不懂。

  「對。」

  王承柱點點頭：

  「我算是發現了，想要玩好火炮，光靠感覺不行，需要掌握非常多的專業知識，而且也不是一個人能玩轉的，需要互相配合協作。」

  「咱們團，你的文化知識算是數一數二的，你肯定行。」

  「到時候，咱麼在戰場互相配合，狠狠的炮轟鬼子。」

  趙成虎作為李雲龍的警衛員，學習文化知識非常認真，知識水平在團里算數一數二的，繪製軍事地圖，書寫文書都會。

  見虎子還在猶豫，王承柱繼續勸說道：

  「機會難得，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這裡的教官，可是世界頂級的。」

  「那我試一試。」

  虎子有些不自信。

  但他想到自己還需要兩個半月才能出院，團長肯定得重新找警衛員，而且也卻是如柱子所說的，機會難得，自家部隊，非常缺乏炮兵人才。

  學點知識總不會有錯的。

  以及，他對成為炮兵也有非常的嚮往。

  就在這個時候，

  「柱子！」

  「虎子！」

  「哈哈，你們還活著！你們真的還活著。」

  孫德勝沖了進來，看著虎子和柱子，當時就要給虎子一個熊抱，但看著虎子胸前的繃帶，硬生生停下了動作，他臉上的喜悅宛如花兒般。

  笑的格外開心。

  「孫德勝！」

  虎子和柱子也打招呼，欣喜溢於言表。

  臨時木板房外，莫凡沒有進去，而是在外等候，讓這些新一團差點陰陽兩隔的老戰友們見面。

  ······

  十分鐘後。

  「莫老闆，多謝！」

  外面，孫德勝對著莫凡，腰背挺直，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今後，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儘管說，只要我孫德勝能做到，一定幫忙。」

  「這是我應該的！」

  莫凡點點頭，微笑回應。

  「我回去會向團長如實匯報的。」

  孫德勝說道。

  孫德勝還不知道生意的事情，但李雲龍對他說過，讓他來看看是不是有新一團的傷員，並把看到的如實匯報。

  「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

  莫凡看了看一旁有些精神萎靡的軍馬：

  「我讓人準備點草料，也讓馬兒休息休息。」

  如今系統商城裡面的物資種類不多，藥品和糧食都沒有開放兌換，『野戰醫院』也只接受傷員，只為傷員提供物資。

  但為『客戶』派過來的聯絡員提供一份上好的伙食，以及給聯絡員騎乘的馬兒準備一份上好的草料，這兩個申請還是通過了。

  可惜，

  他還申請了三瓶酒，系統沒理他。

  「···多謝。」

  孫德勝其實很想拒絕，但想到王承柱和那些傷員的晚飯，他實在是拒絕不出口。

  「走之前，我還有一些東西要給你。」

  給孫德勝準備一頓好飯，為軍馬準備大豆玉米等飼料後，莫凡還對著孫德勝說了一句。

  「什麼東西？」

  孫德勝疑惑的問道。

  莫凡沒有回答。

  ·····

  十分鐘後，吃飽喝足孫德勝，牽著同樣吃飽喝足的軍馬，看著莫凡搬過來的東西，陷入了沉默。

  在他眼前，

  是十二個精緻的鐵質瓶子，以及，十二張鑲嵌著木框的照片。

  「這十二位貴團戰士，我們沒能救回來。」

  莫凡嘆了一口氣。

  系統，並不是無所不能的。一百零七位傷員，搶救過來的只有九十五人。

  孫德勝沒有說話，而是默然的看著那十二張照片——準確的說是十二張遺照。

  他慢慢的靠近這些照片。

  都是黑白照片，但很清晰。

  照片中的戰士們，都身著乾淨整潔的八路軍軍裝，帽子也很整齊，面容乾淨，表情平和，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就仿佛睡著了，而且在做一個美夢。

  看不出一絲異樣。

  新一團組建之初，孫德勝就在部隊裡了，他不能說認識全部新一團士兵，但也眼熟大半，眼前十二張遺照，他認識七人。

  其中兩人他還非常熟悉，是他連里的戰士。

  孫德勝還清晰記得，蒼雲嶺戰鬥中，其中一人在和鬼子拼刺刀的時候，沒能挑開鬼子的刺刀，被刺刀從扎穿了下巴，但他也把自己的刺刀捅進了鬼子的胸膛。

  隨後，這個戰士被一個鬼子軍曹用武士刀正面批了一刀，整張臉血肉模糊，耳朵加上半張臉都掉了下來。

  那個鬼子軍曹，被他衝上去砍死了。

  而此時，

  那位戰士安安靜靜的躺在照片裡，下巴完整，面容乾淨整潔，軍帽下，耳朵完好無缺。

  只有貼近之後，孫德勝才能看到，這位戰士臉上，耳朵處，那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縫合痕跡。

  其他戰士也差不多，

  刺刀戰，倒下的人中，又有幾個能是完整的？

  孫德勝沉默了很久之後，突然轉身，對著莫凡再次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謝謝。」

  孫德勝吐氣有聲：

  「請允許我，代替這十二位八路軍三八六旅新一團戰士，以及他們的家人，還有他們的戰友，道一聲謝。」

  此時，他的堅毅的眼神中，滾燙的熱淚滾滾落下。

  怔了怔，莫凡也下意識的回了一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