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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唐華彩 - 309.第303章 獻策字體大小: A+
     

    第303章獻策

    哥舒翰自正月回長安獻捷,至今猶未返隴右,歇養了三個月,他身體倒是好了些。

    三月初四,他在曹不遮的榻上醒來,想起一事,招過親兵,吩咐午後在他的大宅里辦一場家宴。

    「阿布思被舉薦為朔方節度副使了,我得置酒為他踐行。」

    「喏!對了,將軍,末將聽說他不想去。」

    「由得你我說嗎?」哥舒翰道,「這是長安。」

    「可聽說是安祿山……」

    「去!回長安學會多嘴了。」

    曹不遮從屏風后出來,譏道:「畢竟是大將軍,有事還得回府上,總不能一直在外室的小破宅里待着。」

    哥舒翰哈哈大笑道:「那怎麼辦?帶你回去?我孫子年紀都比你大。」

    「呸,伱去死吧!」

    此時,曹不正探頭探腦過來,也不知如何稱呼他姐姐這個姘頭,遂直接道:「那位薛郎,又遞了拜貼來。」

    「薛白回長安了?正好帶他去了隴右。」哥舒翰揮手道,「回復他午後到我宅中赴宴罷了。」

    ~~

    中午,青嵐幫薛白束好頭髮,隨手餵給了他幾顆櫻桃。

    「好了,不吃了,一會到哥舒翰家吃大魚大肉,你自己好好吃午飯吧。」

    「我到虢國夫人府去吃。」

    因薛白去海陽縣赴任就沒帶青嵐,她這一個月倒與楊玉瑤相處得更好了,她還與念奴學了唱歌,昨夜便給薛白唱了她新學的曲子,咿咿呀呀的,甚是好聽。

    喜滋滋地打扮好郎君,青嵐才留意到他方才說要去哪裏。

    「郎君要見哥舒翰,可要借馬車遮掩一番?」

    「不用了。」薛白道,「大勢所趨,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回長安,第一個拜會的就是哥舒翰,因他認為哥舒翰是影響當下形勢最為關鍵的人物。

    出了門,帶着刁氏兄弟策馬向南走過長街,來往的行人中不時便有士人叉手向薛白行上一禮,口呼「薛御史」。

    畢竟如今長安城最熱鬧的故事就是「薛御史上元節直諫犯龍顏,貶走潮陽;索鬥雞阻言路不知南詔反,西嶽停封」,當然,這故事應該是張垍散播的。

    總之,薛白聲望確實是不一樣了。

    ……

    「哈哈,薛御史來了。」

    「哥舒將軍,本以為待我走一趟嶺南,將軍已回隴右了,不想今日還能相見。」

    「那你可得感謝張垍,我聽人說如今你是他手中一柄利劍。」

    「將軍是聽右相說的?」薛白問道。

    哥舒翰笑罵了一聲,懶得再與他說這些,領着他入堂,邊走邊道:「朝堂紛爭我不管,你陞官了,我可舉薦你為節度判官,走吧,隨我到隴右建功立業。」

    他這宅子是聖人賞賜的,極為豪闊,金碧輝煌,光大堂就有普通人家整個宅院大,吃頓筵席沒有十餘個侍女服侍都忙不過來。但他長年在外打仗,幾乎沒怎麼住過這裏,繞過兩道院門時差點迷了路。

    哥舒翰沒有與薛白說隱秘之事的打算,也不屏退左右,大咧咧地落座。

    薛白卻只想談政事,才入座,便問道:「將軍還留在長安,是因為吐蕃使節之事?」

    「此事與你無關,莫多問。」

    「將軍要舉薦我到隴右為判官,卻不讓我知曉吐蕃之事?」薛白莞爾道:「殊無誠意啊。」

    「好吧,你猜的不錯,我留在長安正是為了與那些吐蕃使節接洽。」

    哥舒翰說着,揮手讓侍女暫退下去,搖著頭嘆道:「我沒騙你,吐蕃政變是真,但吐蕃拉攏南詔也是真,兩撥人,一撥是吐蕃大臣梅色派來的,希望聖人能支持他;另一撥乃是尺帶珠丹安排在長安的眼線,其中甚至有人埋伏在南詔質子身邊……」

    薛白低頭,端起酒杯要飲,想起自己酒量不好遂只是聞了聞,實則是藉著這個動作來遮掩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反應。

    當時南詔質子鳳迦異之所以逃跑,是他讓樊牢去引誘、並故意讓龍武軍追上,鳳迦異若被活捉,他也並不在意,但鳳迦異寧死不降確實讓他驚訝,今日才知,原來是藏在鳳迦異身邊的吐蕃人在最後一刻動手將其殺了。

    順水推舟的佈置就是這樣,即使有這類意外,也不至影響到整個計劃。

    「我知道你很敏銳,但這件事我與右相也不是全錯了,誰能想到是兩撥吐蕃人。」哥舒翰道:「閣羅鳳的叛亂,也不嚴重。」

    「將軍是為將者,凡事本該從最壞的角度考慮,怎可為了包庇右相而說這種和稀泥的話。」薛白問道:「換作將軍是張虔陀,犧牲於他鄉,猶被罪為好色致壞軍國大事,心中作何感想?」

    哥舒翰顧左右而言他,嘆道:「我曾養了一個外室婦,不是曹氏,曹氏長得有些像她。她喚作『裴六娘』,長得柔媚,彈得一手好琵琶……但很早便香消玉殞了,我為她守靈七夜不眠,最後夢到三個夜叉來啃食她的骨肉,我一刀便砍斷了夜叉的腿,我後來從軍青海,就是想着夜叉殺不死我,我看看誰能殺得了我。但你知道嗎?若她能起死回生,我願舍了四十歲后這一世功業。你看,我也是邊將,但能理解張虔陀。」

    「將軍這麼說,無非是知道這種假設不可能。而且曹氏並不柔媚,或許將軍忘了裴氏的長相?」

    哥舒翰笑着搖頭道:「既在長安,談風月,何必談邊事?」

    薛白也不藏着掖着,道:「若談風月,我忙不過來,不會與將軍聊。今日來,是希望將軍站到我們這邊來,正視南詔之事。」

    「你們?是誰?又如何正視?」

    「簡單推演兩步,一則,以張垍任相,取代李林甫;二則,平反張虔陀,如何?」

    「右相宰執天下十餘年,這種時候,換成從未理過國事的張垍,豈不是更壞?」

    「治國之道,過嚴則怨,過寬則肆。李林甫拜相以來,為耽寵固權,朝中聲望稍著者,必被陰計中傷,致當今滿朝看不到一個儲相之才,張垍成了唯一的選擇,換他拜相,德才兼備之後進者方得一條出路,而不至於變化一起,朝中可主事者一人也無。」

    「德才兼備之後進者?」哥舒翰想了想,問道:「你不會想舉杜有鄰為相吧?還是顏真卿?」

    薛白心中一凜,從容道:「出將入相,哥舒大夫如何不能拜一任宰相?」

    哥舒翰愣了愣。

    薛白道:「但哥奴一定不會容你拜相的,所謂『邊鎮盡用胡人』,他想的就是胡人不能取代他的相位。」

    「休要離間我與右相。」

    「將軍身體不好,還能在隴右幾年?而將軍謀略卻又輸於哪個漢人。哥奴一去相,大唐英才豪傑方可人盡其用……」

    「夠了,說沒完了。」

    「那我最後問將軍,倘若你是宰相。南詔一事你如何處置?真就定張虔陀一個好色之罪?任閣羅鳳巧言令色行叛逆之實,但南詔從來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吐蕃!」

    「啖狗腸。」哥舒翰罵道,「你說破天,也全是花言巧語。要伐南詔,還不是得右相準備錢糧。」

    「若需大量錢糧,以數萬大軍南伐,則朝廷至此深陷泥潭。」薛白道:「哪怕只調動五萬人往南詔,將軍以為能不影響隴右嗎?南詔之地勢,當選精兵良將,兵不必過一萬,但務必精銳,將不必節度使,當如高仙芝般能神兵天降者。不如由將軍來舉薦一人如何?我保證,張垍必答應。」

    趁著哥舒翰沒來得及打斷,他傾得近了些,繼續慫恿。

    「張垍若拜相,根基不牢,則邊事必聽將軍之言。」

    「休再說了!」哥舒翰正色叱道,「再說,就滾出去。」

    薛白笑了笑,如他所願,不再提這些事。

    彼此都已經很清楚,哥舒翰的選擇干係到相位與南詔之事的結果,該慎重考慮。

    侍婢繼續上菜、添酒,不一會兒,阿布思也到了,哥舒翰卻因與薛白聊天,忘了去迎接。

    因說是家宴,阿布思是帶着妻子來的,他妻子是葛邏祿的公主,皮膚白皙,亮晶晶的眼神、高高的鼻樑,是個漂亮又十分有英氣的草原女子。

    客人都到了,哥舒翰又招呼隨他入長安的幾個將領坐,稍適寒暄之後,提了第一杯酒。

    「來,這第一杯酒,賀獻忠升這朔方節度副使。」

    眾將皆大笑,薛白則聽着「獻忠」這個阿布思的漢名,差點誤認為是個反賊。

    這些人說話直率,也不顧薛白在場,其中便有人道:「右相已準備罷免張齊丘,到時李將軍就是朔方節度使。」

    此事也並非隱秘,似乎不把邊鎮全都換成胡人,李林甫心下難安。

    但阿布思卻有些愁眉苦臉,道:「將軍,這朔方節度副使只怕不好當。」

    「何意?」

    「雜胡跑去與聖人說,要我把族人全遷到幽州去。」

    「為何?」

    「防着我罷了。」

    哥舒翰皺眉,道:「沒有這道理。」

    阿布思道:「雜胡顯然不希望我在朔方立足。雜胡的兄長不也盯着朔方節度使的位置嗎?」

    他們沒說原因,但薛白大概能猜到……阿布思本是突厥部落首領,屬鐵勒九姓之一,當年,王忠嗣北伐突厥,打得突厥內亂而滅亡,阿布思也是那時投降了大唐,其部落也是王忠嗣安置的,與安祿山一直就不太和睦。

    至於哥舒翰,與安祿山一向是有些過節,箇中原因,似乎還與他們說的「雜胡的兄長」有關。

    此時薛白也不吭聲,聽着他們三言兩句的議論。

    末了,哥舒翰給阿布思出了個主意。

    「此事,你去求右相。」

    「右相只怕是更偏心雜胡些。」

    哥舒翰道:「你年輕,認右相為義父就是。往後萬一有事,多關照義兄義弟,右相會念你的情。」

    當着薛白的面,他這句話像是表了態,而且還切准了李林甫的心思,李林甫最近最擔憂的就是兒子們不成器。

    薛白卻不會被哥舒翰這個表態嚇退,認為只要價碼給夠,哥舒翰很快就能放棄李林甫,支持張垍,以至於之後的顏真卿。

    至於杜有鄰……薛白此前還真沒想過推他拜相。

    酒宴到了暮鼓前就歇了。

    這些橫行於河隴的將軍們到了長安城猶心懷敬畏,恪守宵禁的規矩。卻不知這些年宵禁已經越來越鬆散了,有金吾執衛的權貴們常常為了玩樂而犯禁。

    薛白飲了兩杯酒,微醺,哥舒翰假意問他是否需要人護送。

    「如此,多謝將軍了。」薛白竟不拒絕,順勢應下。

    哥舒翰似乎有些後悔多問一句,其實又不太後悔,回頭一看,道:「李晟,你送薛郎。」

    「喏。」

    「哈哈,送時是薛御史,回來便是薛判官。」

    「末將領命。」

    李晟是個很年輕的將領,只有二十三歲,身材魁梧,六尺有餘,雙臂過膝,體形像是一隻巨猿,一雙眼卻像貓一樣在月色中微泛著光,極有神彩。

    他看薛白的眼神十分熱情,在酒宴上就是。

    「薛判官請。李晟,字良器,你以字稱呼我就好。」

    李晟伸手替薛白牽馬的一瞬間,薛白低頭看去,見了他手指上的繭,問道:「良器兄弓術很好吧?」

    「略通弓術。」李晟應道。

    過了一會,他道:「王節帥曾贊過我的弓術。」

    薛白於是明白了,李晟原來也是王忠嗣麾下的將領,王忠嗣離任了之後,他留在隴右跟着哥舒翰。因這一層關係,他對薛白頗為親切。

    一句話,表明了態度,這位也絕不是僅有一身武力的莽漢,早生二三十年就屬於那種能威脅到李林甫的出將入相之人。

    且因為聽了哥舒翰的命令,李晟真打算把薛白勸到隴右幕府,說了許多隴右之事,同時也被薛白套了一些話。

    「方才在酒宴上,我聽將軍們都稱良器兄為『萬人敵』?」

    「就是叫着玩的。」李晟應道。

    「定然有原由,何不與我說說?」

    「好吧。」李晟只好道,「我十八歲從軍,隨王節帥擊吐蕃,有蕃將守城拒戰,我們攻城不下,士卒損傷甚大,節帥命弓手射之,我恰好一箭命中了那蕃將。」

    薛白驚訝道:「從城下射城頭,一箭命中?射死了?」

    「恰好斃之。」李晟謙遜應道。

    「不愧是萬人敵。」

    「隴右軍中猛將無數,我就是個無名之輩。」

    薛白依舊感慨。

    當然,如今隴右軍中猛將無數也不假,所以薛白才認為哥舒翰是目前形勢下最關鍵的人物。

    哥舒翰一旦表態,是真有可能讓李林甫罷相的。

    ~~

    「豎子一貫這般煩人。」

    右相府,李林甫得知薛白回京之事並沒有太多意外,畢竟薛白說的事他早就知道。

    南詔王閣羅鳳又不是壽王李琩,能有什麼樣傾國傾城的妻子值得張虔陀去搶?這不過是個台階,眼下被薛白魯莽地公諸於眾了。

    但每每想起,還是生氣。

    「與鄉野愚夫謀事,簡直沐猴而冠。」

    「阿爺。」李岫進了議事廳,道:「薛白遞了拜帖。」

    「不見,本相與他無甚可聊的了。」

    李岫正要退下,遲疑了片刻,卻是道:「阿爺,薛白昨日見了哥舒翰。」

    「知道,哥舒翰、阿布思皆說過,欲帶那豎子至隴右。」

    「但薛白提醒阿爺……在這拜帖上。」

    李林甫本不欲看,但沒忍住瞥了一眼。

    只見那拜帖上寫的是「今吐蕃觀釁,懇請右相切莫自欺欺人,失隴右人心……」

    「他這是在威脅本相啊。」李林甫緩緩道,浮出譏笑。

    李岫則是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南詔一事關於吐蕃,聖人勢必看重哥舒翰的意見,薛白昨夜若已說服哥舒翰,則右相府大勢已去。

    一念至此,他登時緊張起來。

    「那,阿爺是否見薛白?」

    「不見。」李林甫氣勢非凡,端坐不動,道:「堂堂宰相,豈能被一小兒所欺?」

    「薛白這次像是來示好的。」李岫道,「他就在門外,與我說,他與阿爺有聯手的可能,原話是『實則南詔之叛並非右相之錯,右相承擔了朝野之怒火而已,眼下當務之急為選精兵良將平定吐蕃,此為大唐臣子之本分』。」

    「他要選誰?」

    「還沒說,他說還可助阿爺對付東宮。但,唯有一個條件。」

    「不必說了。」李林甫徑直一揮手。

    李岫正要張口,不由訝道:「阿爺何不放棄安祿山?」

    「薛白非要與胡兒勢不兩立,但我問你,論官位、權力、聖眷,乃至於忠心,他有哪一點比得上胡兒?不自量力,以卵擊石。」

    「阿爺……」

    「不必再與這豎子掰扯。」李林甫輕描淡寫擺了擺手,道:「放心,哥舒翰不會輕易動搖,要解決南詔之事,不管是合縱連橫,還是以大軍擊之,聖人都得倚重於我。」

    「十七娘有話想與阿爺說。」

    「無非是勸我放棄安祿山,聯合薛白,不必說了。」李林甫嘆道:「他們一道去了華山,此事我已知曉,小女兒的心思,待南詔之事見了分曉再說。」

    他咳嗽了幾聲,吩咐李岫去將各部官員們召來。

    出乎他意料的是,是日,陳希烈、楊國忠卻是不來。

    陳希烈派來隨從很着急地說,左相是才出門就被舉子堵住了;楊國忠則是被聖人召進宮了,另外,還特意遣人來偷偷提醒,聖人今日還召了哥舒翰、安祿山、阿布思。

    李林甫氣得又咳了幾聲,罵這兩個牆頭草見識短鄙。

    但對於聖人召見三個邊將,他並不意外。

    「聖人還是想打南詔啊,一輩子開疆擴土,豈能受得了這等羞辱?」

    ~~

    「從聖人批複張垍的奏章就能看出來,連薛白都赦免遷官了,可見聖人絕不容南詔之叛,閣羅鳳必會如小勃律王一般,被押到長安城,跪倒在聖人腳邊。」

    興慶宮門前,楊國忠喋喋不休,湊近哥舒翰,又道:「那右相是否估錯了聖人的心意?」

    「聖人想打南詔,與右相發榜公告閣羅鳳的請罪書,此事並無衝突。」哥舒翰道:「比如,閣羅鳳雖不是有意要叛,但大唐還是要橫掃南詔。」

    「這倒是……有道理。」

    楊國忠於是明白李林甫為什麼要那麼做,一方面應對張垍、薛白等人的攻勢,另一方面,維護右相威望的同時,維護的也是聖人的面子。

    不是怕南詔,怕的是丟面子。

    「那就差一個高仙芝了。」楊國忠喃喃自語道。

    哥舒翰聽了,不由想到右相絕不會那麼簡單就被張垍、薛白打敗。

    ~~

    右相府門外,薛白等到了快傍晚,李林甫也沒見他。

    他不由在想,長安城輿情都這麼激烈了,李林甫這次卻還很鎮定,底氣在何處?

    應該不止在於顧全了李隆基的面子與心意。

    於是,等薛白轉回家中,拿出南詔的地圖來看,思忖了許久,到最後,青嵐端上火燭放在地圖上方,照亮了南詔西北方向,薛白忽然恍然大悟。

    之前小勃律國也是叛唐歸吐蕃,倚仗的是離大唐遠而吐蕃會保護它,李隆基忍不了,於是高仙芝千里奔襲。這次李隆基同樣忍不了,但要打南詔,必須考慮吐蕃。

    如果唐軍攻到太和城,而吐蕃出兵支援南詔,這一仗必然艱難。

    既然吐蕃大臣梅色想要除掉尺帶珠丹政變,唐軍更好的辦法該是暫時隱忍,等到吐蕃生變,一舉攻下南詔。

    故而,哥舒翰還能心態沉穩,李林甫還很有底氣,因他們已有把握能夠說服李隆基。

    這設想其實很好。

    就像李林甫認為用胡人鎮守邊關,設想也不錯,幾個邊鎮都能看到效果;也像李林甫命張虔陀打壓南詔,築城收質,設想也不錯。

    李林甫做事,從來都是輸在心胸狹窄,手底下忠心可用、文武雙全的人才不多,不是胡人就是庸才。

    「只需給張垍出一個更好的主意。」薛白思忖著,心道:「激化吐蕃內訌、離間吐蕃與南詔、更迅捷地平定南詔……」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天色,不管暮鼓將近,當即騎馬趕去寧親公主府,望與張垍更早地商定出一個濟時之策。

    他認為事已快要成了,至少他們很快就能拉攏哥舒翰。

    才到公主府,卻正見張垍匆匆而出。

    「駙馬。」

    張垍回過頭來,眼神中帶着些喜色。

    薛白策馬上前,問道:「駙馬這是?」

    「入宮。」張垍低聲道:「事快要成了,哥舒翰與雜胡在宮中發生了口角。」

    「如此……」

    「待我拜相,必讓你大展其才。」

    此時無暇多言,張垍拍了拍薛白的背,給了一個讚賞的目光,迅速驅馬入宮。

    薛白卻不馬上離開,而是悄悄遞了一粒小金珠子給送張垍出門的親信隨從。

    「發生了何事?」

    「薛郎這太……」

    「收著,無妨的。我與張駙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也看到了,他方才不及與我講,但這是關鍵時節。」

    「是,薛郎也識得晉國公主的駙馬吧?」

    「曾與崔駙馬在虢國夫人宴上見過,他詩寫得好。」

    「聖人知道哥舒翰與安祿山兄弟一向不和睦,今日讓崔駙馬先在池亭接待他們,讓他們和解之後再覲見議事。結果倒好,反倒更不和睦了……」

    具體詳情,這小廝也說不清,說了個大概。

    先是駙馬崔惠童取了鹿血讓這些胡人邊鎮們共飲,安祿山也識趣,說大家都是胡人,該相親相愛。

    畢竟是在宮裏,哥舒翰也很識趣,說了一句諺語「狐向窟嗥不祥」,意思是同類相殘往往後果不好,大家以後就相親相愛吧。

    但不知安祿山是沒學識,還是故意的,說哥舒翰還罵他是「胡」,當着崔惠童的面,大罵哥舒翰突厥。

    等聖人趕到,見氣氛不佳,遂把張垍也招了過去。

    至少,張垍得到的消息是這樣。

    ~~

    興慶宮。

    李隆基原本是希望兩個邊鎮節度使能對南詔之事一起給個看法,但等御駕到了池亭,見哥舒翰、安祿山還是鬧得彼此不愉快,他也不生氣。

    「連朕也不能使你二人和睦不成?好吧,今日先議國事。」

    此事之所以現在問他們,倒也與薛白回長安后攪得輿情沸騰有關。

    既不能聽哥舒翰、安祿山齊心協力為國謀划,聽聽他們爭吵也好。

    李隆基遂在御榻上坐下,道:「你等皆是邊鎮節度,恰都在長安,談談對南詔之事如何看待?」

    哥舒翰當即執禮,道:「陛下,可否容臣單獨稟奏?」

    李隆基看了高力士一眼。

    因就在不久前,他得到稟報,薛白回長安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哥舒翰家中當說客。

    只要能讓他重振威風,他倒不介意聽聽那些「直面南詔之叛」的臣子能出什麼樣的主意。

    「允。」

    哥舒翰遂小步上前,低聲說起來。

    「臣以為,閣羅鳳敢拂聖人天威,必誅之,然大唐一旦征南詔,難保吐蕃不會出兵支援,聖人何不稍待?假以時日,吐蕃必有內亂。右相之所以暫容閣羅鳳巧言令色,實以大局為重……」

    李隆基聽了,知曉李林甫這是老成謀國之論。

    如此說來,前兩日薛白在長安市井上,揭破南詔所謂「張虔陀私通閣羅鳳之妻」的借口,其實是誤事之舉,壞了大唐的天威。

    雖然南詔叛了,還攻下姚州,但十餘年的宰相,用的還算是順手的。

    聽過此策,再看向安祿山,李隆基忽然覺得他的建議就沒什麼好聽的了,反正這胡兒一向最害怕李林甫,無非還是向著李林甫說話。

    「胡兒,你說呢?」

    「胡兒也想私下稟呈陛下。」

    「哈?非得學人。」李隆基不由好笑,道:「准了,上前來。」

    安祿山大喜,捧著大肚子上前,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

    「小勃律王都到長安跳舞了,閣羅鳳還敢反陛下,氣煞了胡兒。該儘快誅之,才彰我大唐天威,否則往後西域小國有樣學樣,全都叛啦。」

    「問的就是如何儘快誅之。」

    「陛下當然該派王忠嗣去平定吐蕃。」安祿山脫口而出道:「王節帥滅突厥,乃大唐第一名將,攻石堡城不去,攻南詔還能不去嗎?」

    一句話,李隆基目光便凝住了。

    有一瞬間,他甚至有了一個極荒唐的想法——這滿朝爭來爭去,倒不如一個胡兒更適合當宰相,知朕心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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